“现世对魔族之战充满了狂热,但对道德却一无所知的人,对战争的了解比和平多,对杀戮远比挽救生命在行。”
有感通天沼泽之战,引用修改奥玛?布莱德利将军之言。
——下历5018年二月永城孝义王府商逆
商逆站在真理广场的边上,这个巨大无比的广场上此时成为一个大工地被封闭着。他看着那个正在搭建的两个大小高矮不一胡台子,沉默着。
安古道有些感叹地道:“那是真理裁判场和祭祀圣坛,多年没有过了。”
大的那个显然是审判裁决的台子,小的更高的那个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祭祀圣坛。自三大圣人发现并开拓了炼河,便宣告神灵已死。但对于非魂修的大多数人而言却更加需要一个精神上的皈依,来抚慰历经残酷的人魔大战中的饱经创伤的心灵,来抚慰命运做出的不公安排。于是便有了祭拜,祭拜的不是神灵,而是真理,而是圣人以及追求“真善美”的正知精神,。仿佛这样的祭拜能够让已经归于初河的圣人能够保佑自身,仿佛能在道德或者其他方面拉近与魂修地距离,让他们至少也有可以追寻永恒的目标,虽然这个目标很虚妄。
商逆淡淡一笑,轻声道:“那是将我的坟墓吗?”
安古道叹口气,沉默不语。
商逆忽然神情一动,静静地看着广场另一端远处高耸的正知碑,一股浩瀚磅礴的神识呼啸而来,恍惚间似乎一条横亘在虚空中万古永存条的长河在他意识本体中一闪而过,而那条长河包含着一切,前世、现世、炼河、虚空,只在那一刹那间,他似乎感觉到了,那便是永恒,便是所有。
定定神,他沉默着离开真理广场,那条长河让他震撼很快便让他抛开了,今天是他享受自由的第一天,他要的是开心。
安古道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
雅士,在哪个世界都是不缺乏的。很多时候,雅士与人品并没有关系。当然举止优雅,行为得体始终是值得倡导的。所以商逆从来不反对装,而且装到一定境界也算是一种能力。
“风雅楼”便是这样一个雅士汇聚的场所,在永城名声很大,他也很想看看这个世界的风雅之士已经到了装笔到了哪个程度。
风雅楼的大门很独特,是空灵的,微微闪烁着淡淡的青光,便如同晴日里的天空。那是禁制散发的光芒,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进去的,不管你是不是贵族。
禁制,按照商逆自己的解读,便如一道加密的程序,需要破解的。商逆是没有兴趣去破解,虽然对他并不是难事。风雅楼提供了两种入内的办法,一个实破解禁制,非暴力的那种,一种是留下墨宝。留下墨宝并不是胡乱写几个字,而是要符合题。风雅楼每个月有个主题,比如二月的主题便是“春日”。这个规矩在那禁制大门上写得清清楚楚。
商逆取下笔来,仔细看了看,便在大门的光幕上轻轻点了点,那光幕便荡漾起一片涟漪。轻轻笑了笑,很好玩儿的。也不多思考,随手写下了一句话“寒风未了春风到,老去万缘轻”,落款便写了个黎裳。
光幕消散,门开。
商逆看向安古道,安古道摇摇头,道:“臣等着便好。”商逆点点头,慢悠悠地走了进去,却是一个不大的天井,正对着却是五扇砖石拱门,古色古香。
一名面容清秀的锦衣青年迎了上来,眼里的那一丝惊艳一闪而逝,拱手介绍道:“尊客驾临,蓬荜生辉。敝楼有书画院、音律院、玄谈院、修行院、珍奇院四院,敢问尊客何往?”
商逆早看见那门上各院的名字,便道:“书画院罢。”
那锦衣青年便一边领着推开书画院的门,一边介绍道:“敝楼书画院藏画丰富,还请尊客鉴赏,下方标记有十字符号的,尊客是可以请回去的,未标记的,为敝楼收藏,仅供鉴赏,还请尊客谅解。”
商逆一边听着,一边随同进门,里面却是一个硕大无比的池塘,中央处立着一座假山,上有瀑布、奇石,树林掩映中藏有小径、草庐,假山上写有两个大字,“孤山”。商逆不由一笑,他是看到过孤山的,这个嘛,那就太山寨了。就好比前世在家造个假山,写个珠穆朗玛峰,或者建个挖个小池子,却取名太平洋。
锦衣青年做服务工作,察言观色自然是必须的,见他笑,便也笑着解释道:“让尊客笑话了。这孤山二字说来也是一件雅事。某日,敝上一好友为破境远游归来,便问都去了哪些地方啊。敝上那好友那是一通胡书八道,啥北海之尽头,南海之眼,还畅游天河,翻过孤山,竟然到了上界,上界仙人待若上宾,竟然一住四五年,乐不思蜀,最后思念亲人朋友,才回转。敝上知晓其人素吹牛,一分能说成十分。便逗弄他怎么也不信,友人便急了,赌咒发誓,说真去了孤山,那山上写着孤山两个大字呢,不是孤山是啥?敝上当时那是一口茶喷在友人身上,友人毛了,提笔写下孤山二字,说这便是这样写的。你只要刻在你家这假山上,这字便送你。敝上登时大喜啊,立刻在这假山上刻了这两字,友人无奈,只得送与了敝上。”
商逆见他口齿伶俐,说得有趣,不由笑道:“那友人是不是有书圣之称的张九啊?”
锦衣青年一拍手,笑嘻嘻地赞道:“尊客果然不凡,一猜便中,可不正是书圣大人。”
商逆哈哈大笑,随手拍了一张金票给他,道:“有趣,有趣。”锦衣青年迅疾无比不着痕迹地将金票滑入袖中。
池塘四周是回廊亭台,商逆穿梭其间,偶见树木掩映之中,有人影或坐或立于其间,其乐融融。
这锦衣青年领着商逆来到一间大屋,如同前世展厅一般,被分隔成许多空间,由走廊串联起来。每个独立的空间里,便有许多的画作挂在墙上,供雅士们鉴赏。
锦衣青年道:“尊客请随意观赏,如需请回家的,只需记下编号,离去前告知当值人员,敝楼自会准备妥当。小的就不扰尊客雅兴了。”
商逆点点头,那锦衣青年便自行离去。
他其实对绘画艺术并没有多大兴趣,只是在所有的艺术门类方面,对于绘画要熟悉一些罢了。他走走停停一路看来,内容大多以风景和人物为主,在技法层面上,也不见得有前一世的世界级水准。偶遇同样观赏之人,便礼节性地点点头,在对方惊异的目光中,错身而过。
他终于在一幅画前停了下来,这幅画是他看到唯一一幅画的是战争场景的,而这个战争场景应是人魔大战。
画面中央是一个巨兽人,占据了画面三分之二的高度,他半跪着,昂着头望着远方,眼神黯淡,硕大无比的额头上,一个巨大的伤口如同一个黑洞,鲜血如泉水一般顺着他的脸部一直流下,在下巴处挂着,黏稠的鲜血形成长长的一串。他的脚下已经鲜血所浸泡,无数的如同蚂蚁大小的人类战士在鲜血中冲锋着,而半空中,一名全身为铠甲包裹的女性,手握着一跟硕大无比的长矛死死地钉在巨兽人的心脏之上。远处隐约可见无数巨兽人的身影和铺天盖地的倾泻而下的巨石和燃烧着的弹幕,映红了天空,无数的人类修士从空中坠落,定格在这幅画作之中。画作下面写着标题:通天沼泽之战,4997年冬,于灵元边荒哭泣山谷,贾刀。
商逆其实在过去阅读相关历史文献中看过一些人魔战争的插图,但像这样大画幅尺寸的写实画还真是第一次看到,虽然经历过上一世一些电影大片的特效洗礼,但这个画作还是给他以震撼,因为这是量河修士的作品。他脑海里浮现出作者的那简短的生平资料,仅短短六十余字。
贾刀,下历4680年3月7日—4998年12月13日,量河虚水系间断境修士,南华派第二十代首席大弟子,于通天沼泽之战驻守边荒哭泣山谷桥崩陨落。
商逆沉重地叹口气,浅浅地感知着此画散发出的幽幽神识,沉默良久,还是没有以意识本体进入其中,他不想去感知贾刀神识传递的信息,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对于战争的本能排斥。
他没心思再看其他的画,便出了这个书画院,那锦衣青年闪身而出,道:“尊客可有上眼之作?”商逆想了想,道:“那幅通天沼泽之战我很喜欢。”锦衣青年略微怔了一下,随即道:“是。不知尊客可否到玄谈院坐坐,今日议题很多,怔热闹着呢。”商逆这些年孤独久了,很是喜欢热闹,正好去看看,便吩咐带路。锦衣青年领路一边前行一边介绍道:“尊客有所不知,这几日开始,各国各地青年才俊陆续来到咱永城,首要之处,便是来敝楼玄谈院。今后数日,人也会越来越多,敝楼亦将择机推出一次玄谈大会,届时各国青年才俊云集,坐而论道,拔头筹者,敝楼将有大礼相赠。尊客若是觉得有趣,届时不妨莅临敝楼,定然不会让尊客失望的。”商逆笑笑,也不接话,随他前行。
不久便来到另外一处清净的院落,入眼处是一块石碑,上书谈天说地,吾与谁欢?一条青石小径蜿蜒向前,密林中隐隐可见飞檐房门。锦衣青年问道:“今日有七家玄谈,主旨不一,不知尊客欲往哪家?”
商逆道:“你随意安排便好,主旨不主旨倒无所谓的。”
锦衣青年又道:“这几日祭审大热,各国人士纷至沓来,这七家玄谈倒是三家与之有关,不知道尊客可有兴趣。”
商逆一挑眉毛,道:“好,便是这祭审了。”
锦衣青年轻轻拍手,从小径处走来一粉裙少女,那少女来到面前,敛衽一福,柔柔地道:“尊客您好。”锦衣青年对她简单交待了两句,便对商逆拱拱手,告辞离去。
粉裙少女轻轻一笑,看了商逆一眼,脸色一红,又低下头去,却换了称谓道:“请公子随女婢前来。”商逆一笑,跟随她前行。一路上,少女偶尔抬头偷偷瞄他一眼,待商逆一看她,便又低下头去,羞涩之极。
很快便来到这玄谈之处,却是一个封闭的小隔间,四周挂有锦帐帷幔,地面铺着厚厚的地毯,中间放置一低矮案几和一张厚厚的垫子。粉裙少女请他盘膝而坐,便在一旁生了火炉,烧了开水,冲泡好茶水,端了给他,虽有打开角落的柜子,端上点心数碟,便规规矩矩跪坐一旁,轻声道:“奴婢秋荷,公子若有需要便吩咐。”顿了顿,道:“公子,可开否?”商逆揣摩着,随口道,开吧。
这秋荷按动机关,只见三面帷幔便缓缓开启,顿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入耳中,待全部打开,眼前是一个硕大无比的房间,周围便是数十个这样的隔间,中央是一个讲台,一名面容俊朗的华服青年正在台上演讲。其他的隔间除了一两个隔间帷幔挡着外,大都有一人或两人席地而坐,男男女女数十道目光齐刷刷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