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张嘴都喊不出声,她肚子里揣着沉甸甸的丹丸,痛心哑呼:就为了这么点事毒哑我,六师兄你着实也太恶毒了些!
夜风倾洒,悠悠的卷着股清潮雾气,将她的几句气音眨眼间便带走了去。
故这夜,云歌没找人排遣成忧愁,到叫放完茅浑身舒爽的六师兄拉着教训了一整晚。起初没听两句她便有些昏昏欲睡,可师兄的手方欲伸进袖子,她便突然灵台清明,神思通透灵活得不得了。
六师兄诚恳的说:“云歌啊!你这般调皮,入了御门可怎么是好?要知道没入门前,师父懒得跟你计较,入了门,你再如原来那般撒泼耍皮,早晚得被师父打断双腿,毁去面容,挑断手筋脚筋,扔到深山自生自灭的!”
云歌张了张嘴,发不出声才想起自己不能说话,只能腹诽着反驳:师兄啊!你说你傻不傻!傻得可不可爱!腿都打断了,还费事挑什么脚筋啊!
只可惜,某人听不到她的腹语,独自感慨得欢快无比。
六师兄阴沉的说:“云歌啊!不瞒你说,我方入门也跟你一个德性。虽相貌比你出挑许多,却未得师父半点垂帘。只犯了那么一丁点错,就被扔进蛇窟三天三夜才出来!”
六师兄凄然的说:“云歌啊!却不是师兄唬你。拜师时应承师父的话难道你都忘了吗?进了御门还想着嫁人,诚然是你的不对。天真过了,便成了蠢钝。那时周国蛮子想娶你,你不愿去,以后长伴青灯怕就是你的归路了!”
听到后半夜,云歌的心已经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凉凉热热,只在崩碎边缘,望着六师兄的眼神也越发怨念。
六师兄浑然不觉。不知从哪里摸出个装酒的皮囊,对嘴大饮了一口。红着脸继续道:“别说是师兄不照应你,看见大师兄和我在师父面前的样子了么?师父喜静,就不爱那些个跳脱的。你便低眉顺目,师父让你朝东,你便朝东,让你朝西,你便朝西,如此再好不过。”
听到这句,云歌暂从问候他祖宗的怨怼中闪神出来,捉着他的手急写道:“那我不分东西南北,这该如何是好?”
六师兄翻了翻眼,似是对她的智商表示十分捉急,低头看她的眼神越发沉痛:“简单,别把自己当人,只当是师父的影子,便成了。”
听完这话,云歌瘫软在地,后面他再嘟囔了些什么,她都没甚留意。
他这个魔教长公子果然不是盖的。原先她还奇怪,为何他这么极力鼓动她拜入御门。如今却是全看透彻了。敢情是他当影子当腻味了,故想了这么一招,寻了个替死鬼。
小六子!咱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夜风凉且急,她缩在领子里叹息。原是忧愁着,错过今日这么众人争抢的一出,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有这么风光的时候。现在却心冷透彻了,入了御门还在想着这些,她果然是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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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她竟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莫名一喜,她幻想着,昨夜会谈,说不定跟那日遇见师父醉酒一般,全是个梦境呢!
正喜着,身边的人咕噜了一声。她转头,六师兄正在旁边睡得像只死猪。
此猪心机重,又喜毒,将来指定贻害千年。
摸了半天从乱糟糟的头顶寻出支珍珠银簪,她比划着在他脸前描摹了两下,正忖着是画个王八还是画个猪头,息华那双清澈的秋剪眼便倏地睁开,对上了她的。他哑着声:“小师妹还真是好孝心,一早就想着给师兄送簪子。”
云歌僵着脸嘿嘿一乐,心中恨得厉害,手却乖乖的端平将簪子双手递上:“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瞧着她这幅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眼中不禁牵出抹笑意,却迅速淡去。息华伸了个懒腰将簪子收下,提步来到窗前,一把将窗子推开,温润的容颜瞬时便镀上了一层金光。他回头看她,笑容是她从未见过的开朗好看,他说:“云歌,御门有了你,今后怕是不会再无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