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说过,沐歌起舞时,整个齐国上下,死一般宁静。六公子说过,那时那样人山人海屏气凝神的场景,此世再难得见。
活了近双十载,我从未有过什么宏伟的念想,叶家离散后,甚至连期盼的心也一并掩了。但这次不同。我想赢。
当替身如何?功底差又如何?不管事后人们如何评断,哪怕笑我东施效颦也好,这次,以云歌的身份赢,我定要拼上全力搏上一搏。
腰肢轻转,整个身子就悬在了半空。仅脚尖着地却仍如屹立平地般轻稳,我望着昏黄天空中,双手藤蔓生长般缓缓环绕升起,碰到了夕阳洒落下来的光束,采摘几许,揉进掌心。
嘴角一扬,身子便跟着琴乐的节奏飞速旋转,我捧着那光,时而期待时而忧愁的望着远方,碎步后退间,小女儿家的娇媚尽显。
犹还记得,六公子说沐歌的惊鸿舞,美是美,却独独少了魂魄。也许我舞艺并不及她,世事积淀,韵情却比她要纯熟丰富许多。
惊鸿舞从设计和韵律安排上,讲得都是北方女子求取心上人的境意,独在以轻灵美艳取胜。而我偏偏要在这当中加上些俗世间的百态,让整个舞蹈鲜活起来。
高腿扬跳后,眉眼愈发灵动。顾盼之姿,指尖灵蛇般在双眼间波起浮动,我用心去打量每一个看我跳舞的人,仿若他们都是我即将求取的心上人。
看到不少人红了脸,唇角的弧度更深。我从耳后拉过面纱,刚揭了一半,复又遮挡,害羞回身。人群中传来些许唏嘘,脚步虚晃了两下,如喝醉般眼色迷离。我孩子似的的打乱舞步毫无规律,看起来没有章法,实则心底却格外清楚,女子这般憨厚可爱的姿态有多撩人心弦。
乐曲一变,思慕之人求而不得,女子心伤悲恸,却仍初衷不改默默坚持。收起了女儿家的散髻,自主将长发挽起,变作妇人髻。我手指灵活的在发间穿梭,两个转身,发已盘好。从小女儿家的娇艳,变得成熟风韵。
突地凌空跃起,袖中展出两束红绸,利剑一般射向彼端。我凄婉着目光,收回绸缎时,轻垂眼睫,指尖错过鬓角眉间,绕过锁骨处,缓缓探向远方。
悠悠的筝鸣不知何时停了,我足尖轻点,整个人便从高台之上腾空,两束红绸拧成一股直冲云霄,接着伴随旋转下落,环带一般围绕周身,我时刻变幻着手腕姿势,使红绸飞旋如花朵般盛开复衰败,落地的顷刻,红绸碎裂四散,正如红花枯萎,瓣落凋零。
凄凉低转的胡音苍茫划破长空。我缓缓揭下面纱,罗群随风飞扬,兰指纤纤。南方小调应景而出,韵味婉转悠长。
霓裳羽衣,为谁再来装扮起舞起
鼓瑟之歌,由谁再谱写一曲
长发嫁衣,为谁再来盘束起穿起
泪眼迷离,由谁再为我拭去
这是母亲从小总哼在嘴边的小调,第一次听我便深深记进心里。用在此时,真是万分契合。眼光兜转着落在封夜身上,我眼角轻红,却仿若历经沧桑,极致疲惫,再也无法如从前那般落下泪来。
金戈铁马,任你那般驰骋去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