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两位大人吉祥。”看穿着不是公公侍卫,又能在这思乾宫中行走,身份绝对非官即贵。
我闷着头行礼,假发一俯身就开始缓缓向前倾斜,几欲呼到地上去。可这样钻心的痛我皆没有心思理会,脑中满满当当全是方才那惊鸿一瞥时撞进的清眸。那颜色浅浅的,似黄昏中的湖,似清晨间的阳,还似……还似什么来着?
我苦思冥想,半晌终得结果,还似宝儿总偷吃的银耳莲子羹!
说到这银耳莲子羹啊…还真是宫中极品,莫说是御膳房的掌司大人亲手烹制的,就说那平时总消遣调戏宫女儿的**书行,也是做的十分地道。那滋味……那口感……
越想越馋得紧,我贪婪的深抽了下鼻息,原以为会闻到脑中那莲子羹的甜美香气,却不想,被一阵浓郁的粪丑熏到差点喷血自尽。
宝儿啊……宝儿……
我痛心疾首的偷瞥她,本好奇她此刻究竟是何隐忍表情,却不想,她好似已经习惯了般,对恶臭毫无感知,反而傻傻的仰着头,望着我们面前的两位大人。
适时才想起,我们还是待罪之身,且跪着未起。我暗惊了下赶紧回神,心想,上面这两位大人还没声响,想是在等宝儿行礼,可这丫头一脸迷思,到底是神游去了哪里?
想我云歌,这一辈子也没真怕过几个人,能让我提心吊胆的更是寥寥无几,宝儿就算是其中一个。且不提她那急性子的眼神,总招惹大人物行错礼需要我圆场。就说说她那口头禅吧,活活像从勾栏走出的老妈妈。教养嬷嬷当初就打了不知多少遍,可偏偏这丫头说话不经脑,嘴打肿了还只惦记着吃饭不便。
所以,对于这样的她,一度我诚心的想要挽救。用各种古闻旧例来激发她动脑的潜质,用各种戏本子来拓宽她的思路,几经努力还真让她动了几次脑。结果是,一次我们被教养嬷嬷罚一个月打扫茅厕,一次是三天不准吃饭……再有的最后一次,就是给李伙夫下药被关……
于是,看见她眨眼沉思的瞬间,我全身猛地一机灵,如坠冰窟。
果然,未待我来得及阻拦,她便突然醒了似的娴熟坦坦的张口便来:“两位道长……”
道道……道…道长?
狠狠的掐她的大腿,终是止住了话。我垂着头,偷瞄身前两人的反应,即没怒也没恼,看穿着好像还真有点仙家道长的意思,难道真被宝儿蒙对了?
今个儿是及第大礼,宫女扮跳大神都可,请来道长主持也却没甚奇怪。
捋清了头绪,我便赶紧接了宝儿的话请安道:“奴婢不识道长金身,还望道长恕罪。”
难得压对的一次,宝儿显然比我更激动了些,全身都开始细细的发抖。此时我便也放下了心,心想,人都认对了,再就是请安,想也不能出什么大错,顿时松散了不少。
谁知……她痴痴的盯着那其中的一位红了脸,想也没想便声如洪钟道:“愿两位道长,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声绝,我吓瘫在地久久不能言语,直恨平时不该让她看那么多戏本子。寿与天齐!这话在宫中,除了皇上当得,其他论谁胡乱言语怕都是要掉脑袋的!
深秋晨初,突出云层的阳光还微有些刺眼,我仰着头眼睛被生刺了个正着,这才含泪抬头看向两位道友,以望用苦肉计金蝉脱壳。
“两位道长啊……”开头哭的很真,我暗自窃喜,透过迷蒙泪水去打量两位道友真容,脑中已想好了接下来的说辞。
宫廊很宽,我们歪斜着跪在靠门的角落,怎么瞧怎么猥琐。而他们金冠束发,长身如玉,那样恰好的腻在早阳的光晕中,绝美不可方物,不是神祗甚似神祗。
打好的谎一下子便匿去了踪迹,我久久的望着其中一人的容颜不能言语,适时才突然明白了宝儿胡言乱语的始末原因。
蓝颜祸水啊……蓝颜祸水啊……古人之言,果然句句皆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