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归,该举的还是举。至于这个问题是怎么理清的,我老脸一红,决定暂且不谈。
事情大兜了一圈,又回到了报答和以身相许的问题上。
我本欲和他争个三天三夜,面红耳赤。无奈我刚刚发难,他就收了兵直说方才是玩笑话,搞得我兴致大减,很是被动。想要求赔偿的愿望也不得实现。
他说他姓姜名越,周国少将军,现正在密林营地练兵。说这话时,他随意抬手指了指树林那边,告诉我军营的大概方位。如若我是个不谙世事的深闺女子,此时怕会对这位眉眼含笑的少年将军满心崇拜。可惜,我在南宫沉浮七载,虽地位不高,却也大概知道,军中之人不会将军营位置随意透露给他人,除非他另有所图。
故他询问我和宝儿出处时,我并未告以实情。我说我们来自陈国,因家中突遭变故,所以要去北国投亲。
他听闻深深的看我,似是知道我话中纰漏。当时我心如擂鼓,暗暗偷瞄他腰间的长剑,深怕他一个怒起,提剑将我砍了。
可是,没有。他只淡淡笑了笑,爽朗大度的样子。
本以为,这便会是这场结识最终的结局。他是周国人,自古和南北两朝都不和睦,哪怕只是普通臣民也大多心有芥蒂。可未想,第二日清晨,当我们收拾妥当准备北行时,他却提出了一个请求,条件丰厚,让我和宝儿实难拒绝。
他想让我们帮忙规劝一名女子离开周国,而这名女子,是南国人。只要事成就许以千金。
听到南国,我和宝儿对视一眼,心里想得皆是一档子事。此事牵扯南朝,若是不慎便有身份败露的危险。但后来,他说了报偿千金。我和宝儿就再没对视,直径上了他的高头大马。
不为五斗米折腰。这对于盘缠干粮皆有限的我们来说,的的确确不是易事。
之后的一路上,他都再未出声说话。整整三日路程,他只安静的在前面牵马,仿佛只是个雇来的马夫。而我,原对这桩买卖满心疑窦,担心他会不会以请求帮助之名,行贩卖人口之实。可后来,几番无意,我见他总在掌心摩挲一枚翡翠箭头,看那成色水头,必定超过千金。于是,悬着的心又被放回了肚子里。
三日后,我们终于抵达了他所说的军营。它身在一处周国的城郊,相临的莫湖城商人往来,繁华异常。我和宝儿,就在这城镇上的一处客栈落了脚,姜越说军营重地,不容女子随意进出,故安排我们在此处等候,他三日之后便会再来,带我们去见那名南朝女子。
良久未睡过床,我和宝儿都兴奋异常,第一日早早沐浴后就睡下,直到第二日天光大亮才饥肠辘辘的被迫醒来。
酒足饭饱后,宝儿拿出些她从南宫中顺来的桥段孤本,同往常一样一册册摊在我面前。她说:“云歌,你猜着这姜越和那南国女子间会有怎样的纠葛?”
我瞧着她创作激情大胜,也不好打断,只接着她的话说:“你说呢?”
果然,她一边念叨一边奋笔疾书。不到一个时辰就写出了七八个版本。
实则,由心来说。我觉得姜越定已猜到我在说谎骗他,否则他不会提出这样的请求。规劝一个南朝女子回国,并且拜托了初才见面的我们,我想此事若不是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断是不会这样仓惶决定的。
周国的莫湖城。说是经商、来往南北朝之人的必经之地。可今晨我大致瞧了瞧客栈里往来的人,抄着南朝口音的,一名女子都无。北朝的倒是不少,面带斗笠长纱,笑起来声音跟男子一般朗悦。
这便是南北朝之异,女子性格迥然不同。
怪不得姜越会急不可耐的请我们来帮忙,想必原先他已试过不少法子,但都没有奏效。
望着窗外流动的人潮出神,我心想着,这千金真不一定好赚。视线中突地便出现一人,身形背影皆是我熟悉的,只一闪就没入人群,再寻不见。
是南朝大皇子!他怎么会来周国?
“宝儿?”着急一喊,扔了手中的茶盏就往楼下跑。我边跑边招呼让她乖乖在客栈等,冲出大门就朝方才大皇子消失的方向追去。
直到天黑才慢慢原路折返,我垂头走着,脑中大皇子和那个周国公子碰面的情形历历在目。只因隔得远,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可看那周国公子的打扮,绝非一般商人那么简单。
他到底在图谋什么?
正想着,脖子上就是一凉。紧接着耳边噹的一声,似是有金属碰撞的声音,嗡嗡作响。
下意识的弯腰前跨一步,我捂着脑袋回头。这才发现,姜越不知何时找了过来,正跟一帮黑衣人对峙,刀光剑影晃得我眼花缭乱。
方才那一声,难道是姜越以剑替我挡了一刀?这般一想,我腿软得就快要站不住。赶紧找了棵树扶着,我探出半个脑袋观察战局,第一次见到真人剑博,当真是比戏本子上描绘得要惊险生动百倍。
姜越的身手很好。虽然他看起来吊儿郎当,一副花花公子模样,可剑术一流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五六个黑衣人,三番五次的攻击,在他剑下,不过是几个转身便轻松破解。
可后面的状况却变得不那么乐观。不知是谁放了火信一支,不到片刻,黑衣人的数量就从五个变成了十个,狭窄的街道上,满当当站得全是打斗的人。
也就是这时我才知道,原这些人不是奔着姜越来的,是为杀我而来。姜越应对不暇的片刻,已有三个黑衣人提剑向我飞来,利刃在夜色中寒光银银。
放在平时,我肯定是拔腿就跑的。可那日,我刚被吓得腿软,这方还没缓和过来,立马第二波就接踵而至,就算是神人附体,怕也是跑不动的。
愣愣的站在树后看着他们朝我杀来,我怕得紧紧闭上双眼一动不动。心里想着,死就死!死就死!不过是刀在脖子上一抹,血痕一道的事。这般一想,腿就真的软了,我蹲下身子往地下一坐,正巧躲过头顶一刀。
那黑衣人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砍空,钉在树上的剑,复低头看了我一眼,眼中火气大胜。
哎呦我的妈欸!我真不是故意躲开的欸!冤枉的呜咽了几声,我捂着头怨念,方才怕是还能留个全尸,现在绝对会被碎尸万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