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个想法吓得不轻,我猛地攥住他的手,逼他对上自己眼,看到里面的决绝更是心惊。
“封夜……”他要抗旨?
“嘘!”他挤着眼睛笑了笑,说了句十分不找边际的话。他说:“我后悔了,云歌。我不该带你到宫里来。现在我要,改变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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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夜的心绪不宁。
晌午封夜说完那话就撑伞离去,我寻了伞去追,绕了好几条宫廊,却连背影都未寻着。皇后不准我进太子殿,我只能辗转托人去问,可他没回宫,人也不在思乾殿,就像消失了一般,四处都找不到踪影。
失魂落魄的回到临华殿,我茫然的站在院子里,不知过了多久,低垂的视线中多出一双玄色暗纹锦靴。
我抬头,心忖着太傅这番肯定又是要罚抄书的。可却不想,他什么都没说,打伞与我比肩相错,缓缓融入雨夜。
那晚我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太傅回来得很晚,几近天明,我才听到主殿的琉璃殿帘传出叮当的碰撞声。当时我满脑子想得全是封夜,对他的行踪无心在意,全然没把他们两者联系到一起。
后来,小云子告诉我,那夜太傅和封夜对弈到很晚,殿里没让人侍奉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不过,太傅离开后,封夜一个人对着棋盘发呆,直坐到天光大亮。
隔日。起早后我便无精打采。吃早饭时抱着空碗也喝得一个半劲,之后还吵吵着自己吃多了,几欲作呕。
慕景看妖怪似的看我,一整天都绕着我走。太傅却平静得多,命慕景送了些水果到偏殿,放在我举目能见的地方。
这一整日,我端着笔不停的抄写,满脑子却似装了浆糊,抄了足足一册还不知道书的名字。
我有很不好的预感,封夜今天会出事。
上次有这种感觉时,我并未上心。结果半夜府邸遭恶人洗劫,全家上百口人,只余下我一个。曾经的南国首富,一夜间没落,尸骨成山。想到这儿,手腕止不住的打抖,我吸了口气用左手扶着,笔尖还是抖得厉害,半点都落不下。
“你怎么了?”
慕景单手拖了个红漆木盘进来,估计是被我满脸冷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吓到,忙上前询问。
我颓坐在椅子上摆了摆手,让他放心。实则,腿抖得厉害,已是再站不住。这是看着父母被杀时留下的孽症,多年未犯,一时竟让我忘记了。
“你来作甚?”紧握着椅子扶手,我僵持忍着,不想让旁人看破。
慕景仍有些不太放心的望着我,放下手上的托盘道:“师父让我送些粥来,怕你饿着。”
“哦……”说着又拿了空碗过来喝。我全然未觉碗里空无一物,独自喝的畅快,慕景张嘴瞧着,一时屋内更加寂静。
外面,不知何时开始响雷,一下接着一下,照得半边天明晃晃的,格外瘆人。
我埋着头喝粥,碗里方才慕景添了些什么,热腾腾的,放进我嘴里却和刚才一个样,没什么区别。
偏殿的竹帘忽的迎风高飞,拍打着殿门哗哗的响,我闻声抬头,宝儿和小云子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外。
心里不知为何就空了一块,恐惧像是沸腾的水慢慢升起将空余填满。我手一松,碗扣上膝盖而后落在地砖上,咔的一声碎成两段。
慕景惊呼,赶紧上前用袖子帮我擦拭膝盖,可我若恍然未觉,只愣愣的站起身来,死盯着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