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阵越来越快,人影来去纷飞,直让人眼花缭乱,到后来渐渐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能感到周围一道道凌厉纵横的剑气。天予屏气凝神,仔细计算着每一道剑气的间距,他知道自己不能轻易出手,逆罗天绝阵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剑与剑间无比精准的配合度,这使得阵间几乎没有丝毫破隙,踏错一步,便会被强劲的剑气绞为肉泥。
陈其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天予知道他站的地方便是全阵唯一的生门,默默数到三,身形陡然化作一道流光霎过,他知道唯有够快才能够抢到一点间隙。可陈其再不敢对他大意,在他身形微动时便脚下一错,阵势立变,四周只剩下白晃晃的剑光,强大的剑气瞬时压了下来。
场外的阿诺差点惊叫出声,就见半空一道红芒陡然一闪,凌空划过一道圆弧,“呯呯当当”一阵清脆撞击声,漫天剑芒消散,天予压力瞬时一轻,就看到一个黑衣峻挺的身影,正持剑立在自已身前。
周围的断剑掉落一地,阵外的众人都面露惊色的看着那人手中那把形状古怪的长剑,剑身蜿蜒如蛇,上面隐隐流动着一道噬血红芒,仿佛燃烧着的火焰。那人持剑而立,自然而然便散发出一种强大冰冷的压势。
天予深吸口气,极力压下体内紊乱的真气,微微一笑道:“你来了。”
那人回头,淡笑:“陆巫主亲自相邀,怎可不来。”
场外阿诺已惊喜的叫出声:“顾大哥!”
顾西城微微侧头,冲他点了点。眼光扫过天予上下,露出一丝揶揄:“没想到居然看到这么场好戏。”
天予看了眼自己身上被剑气割成一条条的白衣,微微苦笑:“你是在笑话我吗?”
顾西城挑挑眉:“你说呢?”
两人在这里玩笑似的一言一语,旁若无人。陈其怒哼一声,断剑的弟子瞬时退后,后边立刻有人补上,剑光交织,阵势再次启动。二人背靠背站在一处,天予低笑:“这下你想出也出不去了。”
顾西城冷哼:“进来了就没打算出去!”手腕轻抖,噬魂剑红光暴长,搅入漫天寒芒。
只是纵然阵内多了一人也于事无补,二人功力再深,找不到破阵突口,也无法与这等杀气极重的大阵相衡。两人竭尽全力,也只是护住对方和自己身上不伤,然而这么耗下去,只怕得生生困死在其中。正自有些焦躁,忽听阵外一人高声喝道:“逆三才,正五行,不求死,何谓生!”
天予心内一震,听出这是师父的声音,耳边只响着那几个字:不求死,何为生!逆三才……天、地、人三才,脑中猛然一清,顾西城也迅速转过头来,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看向一处,那是----死门!
楚青云刚说完,范篱的掌风已到了近前。他二人本是同门所出,于对方的一招一式了若指掌,只是范篱曾被断了经脉,不知从哪里学了一身极诡异的内力,二人表面招式一模一样,内里却截然不同,一时也是久战不下。楚青云衣袍舞动,掌中软剑化为一道流莹光幕,却到底没下杀招。范篱唇角牵起一抹笑意:“师兄还真是重情,罢了,你要不要试试这个?”
他口中说着,手下越来越缓,到最后整个人竟凝立半空,轻闭双目。周围的气劲越来越大,渐渐地竟如同强风劲袭,离得近的人几乎被吹得站立不住。风沙漫天卷起,遮天蔽日,唯有楚青云稳稳立在风中,端然不动。他望着半空的范篱,脸色却渐渐变了。
范篱发丝衣袍在风中猎猎舞动,他陡地睁开双目,眼中竟隐隐流动着一层嗜血般妖异的红芒,阴煞冰寒的气息从他身上扩散开来,明明是炎夏酷暑,周围却是阴寒入骨,仿佛瞬间到了幽冥鬼蜮。楚青云面色大变,脱口惊呼道:“幽鬼血婴!”
范篱看着他却是轻轻笑了,细长的眼睛内血芒流转,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能看到楚师兄这样失态,还真是有趣!”
楚青云握紧手中细剑,眼中寒芒暴长:“那些人,被吸干了血的人,是你杀的?”
范篱粲粲一笑:“不错!是我!幽鬼血婴是上古禁术,可却拥有着最强大的力量,谁不想得到?何况我全身筋脉俱断,已成废人,除了这种逆天之术,还有什么能让我完好如初?不过那些人的血可真好喝啊,少年人的血液,甘香鲜美,便是最好的琼浆玉液也不过如此。”他眯着红眸,轻轻舔拭下唇,一幅回味无穷的样子。
楚青云再听不下去,厉声喝道:“孽障!”剑光化作漫天寒芒刺来!
台下格木和阔哲正指挥着兵士护持着人群慢慢疏散,祭台角落的一个三十多岁汉子正扶着一个妇女跟在人潮后向外走,刚走出几步,妇女猛然站住,汉子拉了拉她,女人满脸呆呆怔怔不动,正听到台上的对话:“……少年人的血液,甘香鲜美……”
妇女一点点回过头来,初时满脸茫然,渐渐眼神越变越深,脸色越来越扭曲狰狞,她紧紧盯着范篱猛然爆出一声凄厉惨呼,疯了般不管不顾的向台上冲过来。那汉子吓了一大跳,拼命拉住她,叫道:“当家的,当家的,你怎么了?”
那女人披头散发,状若疯狂,歇斯底里的嘶喊着:“是他!是他杀了我们的孩子!”
“是他杀了我们的孩子!”
“是他杀死了我们的孩子!”
“是他吸干了我们孩子的血!”
她狠狠盯着范篱,凄厉的叫声如狼嗥般惨烈,声声泣血,似乎整个灵魂都被撕成了碎片。汉子的双手抖着,不可置信的看向台上。所有人的脚步都停下了,所有人都转过身望向台上,静默了一瞬之后,人群陡然爆出一阵更大的骚动,一声接一声的凄厉惨呼响起,无数的人红着眼睛,不顾一切的向台上冲挤过来。
“还我孩子命来!”“还我孩子命来!”震天般的怒吼响起,人群已接近疯狂,铁甲的兵士被冲得东倒西歪,不断有人在拥挤中跌倒,后面的人踩踏上去,惨呼声,哭泣声,怒吼声混成一片。人们红着眼睛,再顾不得其它,只是发疯般的向祭台上冲来,直恨不得把那杀人凶手吞噬下腹。
现场一片混乱,再也控制不住,格木阔哲只能勉强护着岱钦阿诺退到看台上。范篱看着愤怒的人群,脸上现出一抹讥嘲之色,随手一伸一抓,冲在最前面的几人已身不由已的向前跌去,强大的劲气挥过,漫天一片血瀑。
血腥刺激得人们更加疯狂,楚青云剑光展动间,内力缓缓展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防护罩,可后面的人还是不断的往上挤。这无疑是最耗功力的一种,没多久,楚青云已额头见汗,清楚的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他略一凝神,将毕身的功力聚于剑上,陡然一声清喝,连人带剑化为一瞬流光直直向范篱刺来。
剑光如流星闪电,眨眼便至,这是楚青云毕身功力的一剑,根本没有机会躲开!范篱脸色终于一变,突然伸手凌空一抓,冲在最前面的一个牧民瞬间便被他抓来挡在胸前。
剑尖瞬间便到了牧民身前,寒光中映出那牧民青白的脸色和惊恐的双眼,楚青云剑势一凝,强行止住去势,正欲后退,就觉一股大力涌上,胸口像被一柄铁锤猛然砸下,眼前陡然一黑,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范篱将那瑟瑟发抖的牧民随手掷去,拍了拍掌笑道:“宁愿功力反噬也不伤普通人,师兄啊师兄,你怎么还是这么……愚蠢!”
楚青云将唇边血迹拭去,勉强站稳,依然横剑在手!
范篱冷笑,陡然出掌,强大的劲气压来,楚青云咬牙迎上。他无法躲开,身后便是无数的牧民。剑光由快到慢,对方的掌力却是越来越强,楚青云勉力提气,只觉胸口剧痛如搅,像有无数钢针同时刺入,四肢百骸中真气乱窜,一片晕眩中,迎面的掌影似乎化成了千百道重影,带着填山倒海之力重重击上他的胸口。
心肺仿佛在一瞬间俱碎,周围的一切俱都远去,他一口接一口吐着血,仿佛要将身体里的血尽数吐尽。身体越来越寒冷入骨,渐渐连先前的痛意都感觉不到了,整个人像在一片黑暗中不断坠下。依稀听到身后有人惊叫,他意识一点点模糊,在最后沉入黑暗前,只看到范篱冷笑着对他伸出的手。
天予和顾西城身在阵内,听得外面一片混乱,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只有无尽的剑光。两人同时想到死门,既然是逆阵,那顺着来破会怎样?但如果一步踏错,两人将万劫不复,再无生机!可是无法再耗下去了,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坚定,便不再犹豫,极小心的向着死门处疾速搅动的剑光靠近。
离得死门越近,剑气愈凛冽,道道如刀,二人身上衣衫尽碎,脸上身上也不知被割了多少道伤口,看着那巨大的泛着白光的漩涡,二人心里同时默数到三,天予陡然掠起,向着白光中心纵身而入,同一时刻,顾西城噬魂剑出,紧紧护在他身周。
一阵剑气激射,红光搅碎寒芒,天予没有预料中的被剑气撕裂周身,反而白光硬生生被劈开一隙,隐隐现出两个布阵人身形,二人瞬间便同时出手,剑至掌至,那两人哼都未哼出一声便斜飞了出去。
风雷声动,头顶白茫茫的一片裂开了一个大口,阵口已破,布阵人身形已是清晰可见。二人手出如电,几乎是较着劲的联手对敌。没一时,布阵的人便倒下了一大片。
白光渐渐消散,外面的混乱声传了进来,已能一眼看清外面的情况。天予一眼扫到正站在阵末的陈其,飞身掠了上去。
陈其脸色极为惊慌,他没想到这样的阵也会被破了,眼见大势已去,回头间正看到范篱挟着楚青去飞身离去,他心念电转,眼见天予追到近前,猛的从怀中掏出一物,用力向前掷去。
“啪”的一声爆破声响,那物在空中炸开,逸出一股浓烟,瞬间将陈其的身影隐去。一股混杂着硫磺味道的糜香气息扑面而来,天予立时屏气息声。
周围的爆裂声音相继响起,大片的浓烟逸出,场上瞬间一片昏暗。浓烟越来越多,越来越浓,渐渐的对面不见人影,糜腥刺激的气味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到处是人们惊慌失措的尖叫哭喊声,一片混乱中,就听见陈其的声音得意的道:“陆天予,这次算你命大,下次可就没这么走运了!”
大片的人倒了下去,剩下的人溃乱奔逃,相撞互踏,哭声、喊声、叫骂声织成一片,天予听着下面的混乱,愤怒至极,猛然深吸一口气,仰头长啸。啸声直冲天际,远近百里九霄风动,仿若惊雷炸响,雷霆轰鸣,他勉强聚集全部功力,声音中带上了摄魂之音,听来便惊心动魄,一字一字厉喝道:“全部就地而坐,不许乱动!”
刚一说完,喉头便涌上一股腥味,他勉力压下。四下乌蒙蒙一片,看不到周围情形,但哭喊声却渐渐弱了下去。
---------------------------------------------------
最近看士兵突击,走火入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