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场欢腾,只他一人坐在一边自斟自饮.虽然顾西城外表俊美无铸,但众人畏惧他浑身散发的冰寒冷冽的气息,居然无人邀他下场跳舞,那些心怀恋慕的女子也只敢远远看着.他就这样自己坐在一边,目光淡淡望着热闹的人群,满眸清冷。却突觉肩上有人大力一拍,一个声音在耳边大声道:“嗨!”
顾西城转头,就对上一双满是笑意的眼睛,月光下少年清澈的眸子一如往昔,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惊喜:“真地是你?”看着那张熟悉的神采飞扬的笑脸,顾西城也不觉微微一笑:“是我!”
阿诺在他身边坐下来,笑道:“我还以为你回中原了,对了,你的伤怎样了?”他转过头看着他,眉尖轻轻蹙起,清莹的眸底竟有着点点担忧,顾西城不知怎么心底一动:“早好了,谢谢你!”阿诺松了口气,脸上又漾出大大的笑容,望着远处人群中的那个白色身影,满脸得意:“你那么重的伤都被我治好了,这下哥可不能说我是个半吊子医师了!”
顾西城随着他的眼光看过去,淡淡问道:“那是你哥哥?”
少年视线牢牢的锁着那抹身影,眼底映着火光竟比漫天的星星更明亮:“是啊,他就是我哥哥。”
顾西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声音有些低沉:“如此年少就已经是巫医门的尊主,你哥哥果然很了不起。”
阿诺颊上酒窝跳跃着,满眸光彩,竟似比夸奖了自己还要高兴:“是啊是啊,我哥最厉害了,医术好武功高,什么都会,天底下没有任何事能难倒他!”
顾西城手指在酒杯边沿打着圈,语气有些遗憾:“可惜,上次没有见到他,不能跟这样的人结交,实在是…..”
“诶?这有什么难?”阿诺猛然转过头,眼光一亮,“哥哥也很想和你认识呢,上次跟他说起你的时候,他就说一个受了那么重的伤的人能坚持走出死亡沙海也很厉害呢,而且,”他歪着头看了一眼顾西城,笑嘻嘻道:“说不清楚为什么,总觉得你们身上有什么地方很相似,所以啊----你们两个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但愿….如此。”顾西城微微一笑,又仰头灌下一大口酒。
“喂,你伤刚好,这样子喝酒很容易伤身的。”阿诺从刚才起就看到他在不停的灌酒,不由有些担心,上来夺他的酒瓶。顾西城只轻轻一翻手就压下了他的胳膊,抬头一眼扫过来,阿诺不由一愣,那人的眼神清冷警醒,哪有丝毫醉意。
“呃…就算不会醉,好歹也要吃点东西啊。”旁边篝火上架着的一只烤全羊正烤到恰好,大滴大滴的油脂顺着金黄焦嫩的皮肉滴到火里,爆发出一阵阵浓郁的香味。阿诺跑过去,看了一下,顺手从腰间抽出今天刚得的宝刀切割开羊肉,半点没有用如此拼尽全力才得来的利器做这等活计的心痛不舍之色,嘴里还不住的感叹:宝刀就是宝刀啊,瞧这锋利的,一刀下去连丝油丝都不挂,啧啧!
他欢欢喜喜的捧着两条烤肉回来,将其中一条烤羊腿递了过来,顾西城接过时瞥了一眼他的腰下,淡淡道:“怎么不用那个?”那里正挂着一柄乌漆漆的小剑,赫然正是他上次留下的那把。外焦里嫩的烤肉让人齿颊留香,阿诺接连咬了几口,只吃的眉眼弯弯,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道:“那不是你留给我的吗,朋友送的东西是很珍贵的,怎么能用来做那种事?”
朋友?顾西城一愕,看着对面人宛若月光般清澈纯净的眸子,心内突然想笑。朋友?他们总共也没有处过多久吧,他怎么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他怎么敢和他成为朋友?他嘴角挑起一抹笑,垂下眼睑,遮住自己晦暗不清的眸色。
阿诺却是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只兴高采烈的和他说一些慕珂节的趣事,顾西城本自惊才绝艳,见识极为广博,此时着意结交,也将不同于西黎的各处风土人情风俗习性一一道来,言辞清雅,语中有物,没有半分平常冷漠冰寒的模样。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到趣处一起附掌大笑,阿诺心下好感愈重,觉得除了哥哥,这人倒也是难得的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了。
两人正说得高兴,突听得周围“砰砰”的几声巨响,转头看去,场上所有燃烧的篝火像在瞬间被什么挑动般齐齐一盛,火光跳跃,被众人围住的那堆最大的篝火猛然间爆起丈高,烈焰灼灼,映红了半面天空,几道流光从焰火中心直冲向天际,瞬间炸开漫天绚丽流离的光彩。
周围的欢腾笑闹声静了下来,人们仰脸看着半空迷离绚烂的烟火,只一瞬后蓦然爆发出更大的欢呼,与此同时,一阵激昂清洌的琴声如冰轮乍破催入耳鼓,琴声清脆激冽,一轮急弦层层叠叠,宛若四面八方同时响起,竟将周围的欢闹声尽数压了下去。
顾西城转头询问,却见阿诺直直望着场中心,眼底似有些欣喜又有些怔然,一向神采飞扬的脸上竟有了些黯然,见他望过来,笑道:“是卓依来了。”
卓依?那个被称为草原上最美的幽莲花的小郡主?顾西城虽来西黎没多久,却不只一次的听说过这位郡主,赫勒右贤王的小女儿,岱钦少主最宠爱的妹妹。虽然刚满十六岁却早已是芳名远播。
围着篝火笑闹舞蹈的人们都慢慢向后退去,空出中心一大片场地,虽然人人脸上神色激动,却没有一人再大声喧闹。琴声渐缓,叮咚流畅,如水过浅滩,风送浮冰,清冽悠扬。随着琴音,一线极低柔的歌声缓缓响起,慢慢拔高,说不出怎样的婉转空灵,如茂林中最动人的百灵在清脆吟唱,只是刹那间,荒芜的广漠中竟似鲜花初绽,鸟语芬芳。
周围众人再没了声息,皆屏息静气,望着那个月光下翩然出现的身影,脸上都是如痴如醉。
顾西城听不懂歌词在唱些什么,只觉得入耳说不出的缠mian悱恻,却在看清那个蓦然出现的少女时也不觉一震。
即便是见过多少名花倾国,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月下踏歌而来的少女是极美的。
轻灵优美的舞姿,婉转动听的歌喉,少女长长的黑发飘散下,大红的裙摆随着身体轻轻摆动,散转,翻覆间宛若一朵最美丽的红色幽莲,却比那跳动的火焰更加热烈,生生灼痛人的眼眸。
虽然所有人的眼睛都牢牢的粘着她,不舍稍离须臾,少女却从一入场,那双比星辰更明亮,比溪水更清澈的眼睛却只看着一人,那个站在众人最前面的那抹白色身影。
她边舞边唱着,缓缓来到那人身前。众人都不觉向后退去,只空出场地中的二人。
少女专注的望着面前的人,似乎从开天辟地伊始,眼中再没有其他。旁边有人呈上酒盏,她唇边挽起一抹笑,眸光如水,歌声如水,素手轻执酒碗,殷殷捧至少年身前。
那清朗如玉的少年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酒,仰首而尽。周围众人蓦地爆发出一阵欢呼,少女唇边笑意愈深,又接连敬上两碗,看着那人毫不犹豫,尽数饮尽。
原来这小郡主属意于他?顾西城看得清楚,正想转头说:“你哥哥还真是好运气。”却见阿诺紧紧盯着两人,面色有些发白,身子竟在不自觉的轻抖,他心下微微一动。
见到对方居然没有拒绝,卓依心下狂喜,双眸映着火光,热烈的像是要将十年来所有说不出口的恋慕借这一望倾诉出口,只盼那人知道。一侍女捧着一物上前,上面覆着一块薄如蝉翼的红纱,凸凹纹络精致清晰,依稀是一朵花的形状。
众人不觉都睁大了眼眸,草原女子素来热情奔放,也有女子送男子东西表达爱意,可在慕珂节上,代表真爱的幽莲花,向来是男子赠送自己最心爱的姑娘,从没听过哪位女子会送给勇士。可现下,这位草原最尊贵美丽的女子,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郡主,居然用此方式,如此直直白白的表达出自己的心意。
歌声停下,琴音停下,场上瞬间安静,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轻响。卓依捧着花,双颊如火,咬着唇半天,终于轻轻开口:“陆哥哥,我….”
她话未说完,却见对方柔柔一笑。天予看着面前娇艳如花的女子,柔声道:“卓依,你想不想看我变个戏法?”
卓依一愕,就见对方微笑着,眸光一如往昔的温柔,伸出手,宽大的袖角在她手中的花上轻轻拂过。
卓依心下茫然,缓缓将纱绸揭掉,脑中却嗡的一声,似有什么直冲上来,将她所有的思绪都砸了个七零八落,胸口像有什么片片碎掉,细碎绵密的痛从心上一点点蔓延开来,眼前渐渐模糊,再看不清对面的人。
周围看清楚的众人齐声惊呼,那盘中明明是一朵幽莲花,此刻却变成了一捧细小的花瓣。天予手一挥,花瓣冲天而起,纷纷扬扬如雪般洒下,宛若一场三月花雨,映着满天烟花星光,美不胜收。
众人目醉神迷,谁也没有注意到漫天花雨中那绝美的少女怔怔望着天空,眼角竟缓缓流下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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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请期待西城与天予大pk,霍霍霍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