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锦玉自小是我一手带大,我怎么可能对他怎样。”耶双儿敛去神情里的一丝异样,含笑道。
太子病重的消息已经无可隐瞒,虽然不至于马上丧命,可也已经,没有了登基掌政的能力,重立东宫之主已经成为必然,只是这么一个敏感的话题没有人愿意提及罢了。
拓拔啸天眼见着就要老年丧子,自然是倍受打击,可是身为一代君王,自然是不会人前表露分毫的,但饶是如此,宫里宫外也是人人打着小算牌。
这日,九儿从御膳房取了食材出来,身后有两个宫女随着,天气晴好,她也不急,绕了个弯才折返回去,拐过前面的墙角就距离景颐宫不远了。
绕过来一众御医脚步纷乱的过来,头里走的几个,皆是御医院里资深的老人,轻易不会出山的。
侧了身子让过去,却拉住最后一个经常那个给莫初晴问诊的御医:“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那人压低了声音:“乾清宫。”急急忙忙的就离开了。
震惊之余,九儿亦有些忐忑起来。
“你们两个,把东西送回去,我忘了拿些鸡腿过来,娘娘点着名要的。”
两个宫女相继离开,她则急急忙忙的向着宫门的方向而去。
戴了人皮面具的秋以默一身铠甲,侍立在宫门一侧,望见九儿的身影在林木之后晃动了一下,就交代了属下几句,过去见她。
“我才见了御医都往皇上那边去,看来他没有几天熬头了,庄妃和熙贵妃一直都没离开过,你那边做好准备,湘王那边势必要盯紧了。”久久退去了之前麻木的谦和,取而代之是一脸的严肃。
“我一直都等着这一天呢,可是,一切只能是尽力而为,胜券并不很大,如果拓拔啸天那里没有留下遗诏,真的较量起来,少主年纪小,既无军功,又无政绩,很不占优势,单靠着我们这点实力,成功的可能并不大。除非……”秋以默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久久很奇怪他这么从来都直来直去的人,今天怎么卖起了关子。
“除非能把拓拔玄控制住了。”
“控制住?”久久一脸的震惊:“我们有那个本事。么?”
“动明的不行,可以动暗的。”秋以默沉声道。
久久还要细问,不远处一群人正从城外进来,领头的五旬开外,精神矍铄,正是慕莲衣的父亲,左丞相慕德昭,他的身边随着宫里的太监总管,看来是应召入宫。
秋以默轻轻一笑:“看来,玄王的胜券更过与湘王,那么,我的法子也就可行了。”
久久还要追问,他已经快步离开。与此同时,另一个方向,脚步声了过来。
她向着树后躲了躲身子,望过去,一身冷寂的拓拔玄正大步向着宫门的方向而去,身后,都是熟面孔,苏辙,陆翊,肖楠,竟一个不落的都在。
显然,改朝易主在即,即便他没有多少夺储之意,也是加了万倍的小心以求自保的。
有的时候。不是你要不要争的问题,而是你不争根本就不行的问题。
和慕相走了个正着,相互寒暄了几句,各行各路。
久久忽然有些失神,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心里一阵的惴惴,她没法子否认,这个男人,几年前就已经住进了她的心里,赶也赶不走。
而他,似乎也从没有忘记过他们的过去,如同当初放不下那个兰心慧智的染儿一般。
情根深种,孽缘天成。
蓦的,一道凌厉的视线直直的望了过来,久久不由苦笑,自己这点本事,还不可能逃的过拓拔玄的眼睛。
她没动,定定的迎上他的目光,似笑非笑。
回头和苏辙交代了两句,那些人径直出了宫门,略停了片刻,拓拔玄才回身,向着久久置身之处走过来,眼眸里清澈的一抹笑痕。
久久迎了上去,施礼:“给王爷请安。”
拓拔玄探手,握住她的:“不必多礼。”
很熟悉的一个动作,一如当初,她是他的王妃时,他总是这么说,这么做。
及至起身,久久才觉得两个人的这个动作有多么的不妥,像是很亲密的什么关系一般。
身后,犹似有一道凌厉的眸光投射过来,回身去望,却又不见什么,秋以默挺直了身躯,威严肃立,没有一点异状。
可是,若说那道视线不是他的,打死久久也不相信。
最近他和陆子悠走的很近,两个人的关系在暗门里已经公开了,可是总觉得他的心里依旧有什么未曾放得下。
拓拔玄的眼里闪现过一抹了然的笑意:“那个人不是禁卫军副统领墨白么,怎么看他那里有点不对劲,喜欢上你了?”
久久很有些无语,他只是扫视了一眼,就已经洞悉一切一般。
再说别的反到有欲盖弥彰之嫌,她一笑,一面抽回自己的手:“也许吧,经常会见到他。”
拓拔玄也不纠结这个话题:“你为什么在这里?”
“没什么,刚刚去御膳房取东西,落了什么,就返回去取,结果一个不留神,转到这边来了。”
“怎么会不留神,宫里的路你哪条没走过的?”
久久不言语,顺着青石板的小路,向着御膳房的方向去,拓拔玄随在她身边:“是不是觉得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算是吧。”
“那么,照我之前说的,离开皇宫吧,你一个宫女而已,即便找不到也没有人会太在意,但是辰妃不一样,她若不见了,就是挖地三尺也会有人把她找出来,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可以安排人护着你离开,是时候了。”
“可是,我怎么可以丢下娘娘一个人?”
“可是你留下来也不过多扔一条命在这里,辰妃一样要死。”
久久沉默着,半晌,才道:“王爷真的没有能力保她么,你若可以救她,我感激不尽,以后做牛做马,决不食言?”
“如果你一起离开,我可以想法子,不需要你做牛做马,做我的女人就好。”
久久一张脸微微一红……
却还是摇了摇头:“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做不到。”
拓拔玄涩涩一笑:“我其实和辰妃有过一些渊源,所以本来也打算帮她个忙,就算是还个人情吧,你回去安排一下,找个合适的机会,我把她带出宫去,只是不知道,你又没有能力善后。”
久久眼里兴奋的光芒乍现:“真的么,然后你也可护她周全?”
“可以。”
她的身子直直的跪倒在地:“九儿不会忘记王爷的恩情。”
拓拔玄望着她,紧紧蹙起的眉梢,满是苍凉的眼眸:“好,不忘就好,那么我做的一切,也就值了。”
转身,翩然而去。
久久的一颗心,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
辰妃的气色好了许多,吃的东西也渐渐多了。
静寂的寝宫里,久久坐在床边,剥着荔枝,再一颗颗放到盘子里。
“不知道,炎儿现在怎么样?”莫初晴喃喃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