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荀的话让年末一下子瘫倒在床上,他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眼神空洞致极,老爷子表面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心里震惊异常,她知道!
“是杨茹是不是?爷爷,我是不是猜对了?是她害死了我的妈妈,是她让我家破人亡,是她让我的爸爸无颜面对我然后扔下我!这一切都是拜杨茹所赐!你想说这些是不是?你甚至还想问我为什么猜的到却不问是不是?”
“是!我想问你……你猜到了为什么不问末末?为什么?嗯?”
“因为……我知道他在小心的维护这个秘密,小心的保护着我,不想告诉我这种残酷的现实!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是么?他是么?他为了你……你觉得他是为了你,那你知不知道杨茹在哪儿?嗯?”老爷子的情绪陡然无法稳定,他不能让他们两个人在这样彼此纠缠下去,即使年末恨他怨他,他也不能!他们太自私了都!
“你太自私了!你为了让年末留下,甚至连自己已故的母亲都置之不理!你太自私!你知道末末或者是我们年家是你的什么人么?换句话说……我们是……”
“爷爷!我求你!不要再说了!!夏荀她不是这样,她不自私!你不能这么说她!”年末绝望的做着最后一丝挣扎,原来现实能把我们逼向比深渊还要黑暗的地狱里,原来……我们想要的小心翼翼不提的一切,总会从最隐秘的深处浮出给我们致命一击!
“她不自私?!她不自私能什么都不问的和你在一起?!她不自私能连母亲的死因都不追究?!她甚至能容忍自己和杀母仇人的儿子在一起!!!她!根本不知道杨茹在哪儿是不是?!你把杨茹好好的养在精神病医院里,多好!逃脱了牢狱之灾!你是不是不知道?嗯?眼前这个你以为对你至情至义,陪伴你度过所有痛苦的人也会有所隐瞒!他不忍将他得母亲,你的杀母仇人!送进监狱!你觉得……为什么?嗯?你还觉得他是为了你?!”
好残酷无情的一段话,好万箭穿心的一段话,夏荀已然心如死灰,她看着同样崩溃绝望的年末,又看了看眼前的老人,忽然觉得自己很是可笑,“荀荀!”年末的声音让她的灵魂有那么一刻停在了身体里,年末脸上的伤又提醒着夏荀他为了她又放弃了什么,坚守了什么!
可是此刻的夏荀已经被年末爷爷的话伤到体无完肤,伤到万劫不复!夏荀啊夏荀……你自己是自私的是不是?你到底为什么选择掩耳盗铃?你为什么没有面对这个现实呢?就是自私是不是?就是懦弱无能是不是?就是自怜自艾是不是?真作啊……
夏荀双手捂着脸,肩膀不断颤抖着,真是羞耻!原来别人会这样看她!原来被戳到痛处竟是这样无处安放!
老爷子看着夏荀忽然也有些不忍心,可是……如果不彻底撕开这伤口始终要藕断丝连,倒不如快刀斩乱麻!
“你现在知道哭了!做为子女!父亲去哪儿不闻不问!什么都不欠你的末末为了你毁容断腿!你还不够自私么!”
“对不起!都是我,是我连累了年末!对不起!都是我!是我太自私!是我!”夏荀已经不堪一击……
“夏荀!你没有!!!你没有连累我!你没有!是我自己!”年末不顾自己的腿还没有康复,撑起手想要下床立刻就被一旁的保镖拦住,无力的瘫坐在床上用沙哑的喉咙嘶吼着!像一头困兽想要拼命挣脱牢笼,却被牢笼上的匕首刺的遍体鳞伤……
从决定开始介入杨茹的报复,年末就一直在痛苦里度过,多少次都矛盾徘徊,可刘凝和夏荀是他坚持的动力……多想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一切依旧按部就班的发生着,给再多防备的年末一个措手不及!太残酷,输的太惨烈!
现在最敬爱的爷爷在一切都要好转的时候将美梦打回原因,是我太天真了!年末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苦笑着……他和夏荀已经被逼到绝境了,除非涅槃重生否则这是他们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你们都还小,太年轻……看不透感情,你说你们是什么?情侣?亲人?仇人?嗯?你们之间存在的问题忽略不了,又解决不了!难道像这样掩耳盗铃的忽视?那……夏荀你做到了么?!嗯?年末你又做到了么?夏荀……要知道他替杨茹隐瞒了什么!杨茹该有的下场是什么?!嗯?”既然要毁就要毁的彻底,从此两不相见!
“她该去死!”这个四个字从夏荀口中说出的时候几乎让年末心再也无法呼吸,而夏荀平静的语气又证实着她最真实的想法!年末想:你肯定忍得很辛苦,你多想知道的真相因为我而放弃,你多想杨茹,我的母亲真的死了!不存在在这个世界!可是……我却不能接受她去死。
“她是该死的,她不该活着!她毁了我,毁了年末,毁了我父亲,杀了我母亲!她凭什么活着?这一切都因为她!她最该死!”猜测的真相被证实,忍了许久愧疚了许久的夏荀内心的恨意一下奔涌而出,她说出了最真实最残酷的想法!真是太辛苦,说出来真是……
“她还毁了我的儿子!要不是她奥辉也不会活着如同死了!可是……年末他居然维护这样的人!”老爷子说着说着就要动气,年末听到维护二字立即反驳道:“我没有维护她!她疯了!我不想她死,因为死是另一种解脱,我不想她解脱!我要她每天都在恐惧惊慌愧疚里活着……她应该是这样的下场!即使她是我的母亲,可是多少悲剧都是因为她,她应该是……这样的下场!是活着都不知道自己活着,疯……一天一天过去都不知道……每天都是这些残酷的记忆无穷无尽的折磨着她……难道……难道不比死更难过么?!”本以为这些话从年末口中说出应该令人胆战心寒。
可是老爷子听后微微一笑“如果我不是知道你在让杨茹接受治疗,就算我这个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也会被你骗了,末末,以你的聪明你本来应该是我的骄傲!你这些话哄哄她也就算了……你想哄我……如果真是你心里没有一点顾念为什么要让她接受治疗?!”
一旁的夏荀听着祖孙两人的对话,内心涌起万丈悲凉!那终究是他的母亲……血缘终究是最难以解释的魔法链,就算再深恶痛绝可到最后一刻依旧因为血缘而无法狠心。
夏荀也想知道为什么,看着年末很久都没有回答,她明白了有些事的发生就是永恒的矛盾,她无法释怀,年末无法给她想要的答案!夏荀也知道自己没有权利要求年末一定给她想要的答案,纵然他宠她万分也不能释怀这一个心结,那在一起这种事情又怎么容易呢?
夏荀心里矛盾又酸涩,心里想:可是……可是……他为了救我受这样重的伤,他又为了我几乎做了多少,我到底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年末看着自己的爷爷无力的说:“爷爷,你能出去给我些时间么?我想和夏荀谈一谈!”
“好!你们可以谈一谈,也好想一想你们各自到底该怎么办!”
老爷子随即带着保镖就出了门,病房里只剩下年末和夏荀,空气静的可怕,连夏荀都想不起他们到底经历了多少次这样可怕的寂静一般的沉默。
年末看着夏荀眼睛里滑出行行苦涩的眼泪,他拍了拍身边空着的地方说:“离我近些!”
夏荀僵在原地,看着他,看着他脸上的疤痕,看着他骨折的右腿……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时的年末就像冰原上最优雅最凛冽的一头雪狼,而现在他仿佛为了自己已经奄奄一息毫无生气一般。
年末又喊:“荀荀,离我近些!不要离我这么远。”
夏荀抬头把眼泪硬生生的忍了回去,坐在年末的身边捧起年末的脸,轻柔的擦掉年末的眼泪说:“你别哭!”
年末握紧夏荀的手颤抖着问:“你怪我么?我对你隐瞒了真相,让你最恨的人好好的呆在这个世上……可是……我没有撒谎,我真的觉得这是对她最好得惩罚!”
“我不怪你!真的……你给她治疗也是最根本的,你们是血缘亲情!”
提起治疗杨茹年末一下变得沉默,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矛盾的一切,年末沉了许久的气像是永别一般认真又绝望的问夏荀:“我们……还会不会是我们?”
夏荀一时之间无法回答,只能看着年末仿佛在一点一点熄灭的眼睛,她想要立刻就说是,可是发现这个字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发音一样,良久良久都没有得到回应的年末心再也无法苏醒,几乎哽咽着说:“我知道了!”
“不……年……”
“荀荀,不用说了……我知道了!也懂了!不管是不是,你面对我永远要在矛盾、愧疚、自责里度过……与其这样……不如就放了彼此吧!”
“年末!”
“不然呢?你告诉我!”
“我……我……抱歉……我……”
“你说不上来的,荀荀,因为你的心是无法原谅我的母亲的!没错!我的母亲,你的杀母仇人!你没有办法释怀的!以前即使再猜测再怀疑都始终只是猜测,现在真相就这样赤裸裸的摆在你面前,即使你因为我千万个不想面对你也不得不面对,也不得不要承认这个事实!你承认了真相说出了最真实的想法……就意味着!你面对我永远无法跨越这个心结!永远无法摆脱这个真相!我的母亲是你最恨的那个人!而我!是你最恨的那个人的儿子!就算我不想承认,我也流淌着你最恨的那个人的血!荀荀!好残酷是不是?可是……这就是事实!”年末在崩溃中却说出了最残忍最清醒的话,而这一切夏荀都不得不承认!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