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得大殿,就见两具高大威猛的泥佛立在正前方。大佛全身被涂了一层金色颜料,金壁辉煌,无不透着大佛的神圣与威严。真可谓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大佛之下,就见好多香客手持香火来来往往,“姐姐,我们去抽签。”还未等小语同意,梅玲就拉着她的手往大佛跟前走。
刚巧她们前面的香客已经抽好签,小语本不信佛,本欲拒绝,只是看到梅玲如此欣喜若狂,又不好拂梅玲的兴致,不得已与梅玲各在一个垫上跪下。
看着梅玲已然虔心拜佛,自己也举起双手合十,至于胸下,抬头看了一眼面前巨大的神佛,小语慢慢闭上双眼,在心里与佛主开始心与心的对话:慈悲为怀的佛主,我不知道世上是不是真有佛的存在,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能听见我的所求。我只想知道,我的老公寒齐他现在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我?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梅玲已经抽好签,接过梅玲递给自己的签筒,双手紧握着签筒。那一刻,小语竟觉得自己的心有些紧张,连握着签筒的手心也因紧张溢出了丝丝汗水。
深吸了口气,一下又一下的摇动着签筒。许久,有竹签从签筒里面掉落至地,小语弯下腰捡起一看,竟是下下签,心猛的一沉!
就在她准备把签放进签筒之时,却被梅玲快先一步抢走。“哪有抽签不解签之理。”说完,硬拉起小语的手朝大殿右侧的解签处走去。
“姑娘要问什么?”接过梅玲递上的签,大师先替她解签。看着眼前的大师,虽然已过花甲之年,却有着一股仙风气骨,倒让小语想到了武侠小说里的世外高人。
“我想知道我的亲人是否还在世,今生我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们。”说完,眼神有些黯淡。别看梅玲这么开朗快活,其实她也有着一段悲惨的过去。
从梅玲懂事开始,她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身边除了一位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水姨与之相依为命。在梅玲七岁那年,水姨为了能让梅玲过上富裕的生活,不必再过着三餐不饱的日子,遂委屈自己嫁给了当时村里比较有钱的王屠户。在梅玲的印象里,王屠户是一个膘肥彪悍的杀猪大户,脾气又暴躁。
自从水姨嫁给王屠户,每天都要忍受着王屠户的挨打,甚至连梅玲,也不可避免。那段时间里,梅玲甚至觉得她们就像是生活在水深火热的地狱里,只要王屠户在家,她们就要担惊受怕。
梅玲不止一次地求过水姨离开,可水姨一想到梅玲,她就继续忍着在王家生活下去。直到梅玲十一岁那年,水姨因为一场重病去世。明明水姨的病可以被救活,可是王屠户嫌花钱多,硬是不给水姨找大夫,一拖再拖,终于小病成了绝症。
还记得水姨临终前,就算咳血不止,也忍着非要告诉梅玲关于玉佩的事,虽然没有告诉梅玲她的身世,可是水姨还是告诉了她,她的父母还在,一定要她好好收着玉佩,因为那是唯一一样与她父母相认的重要物件。
然后,梅玲就眼睁睁看着水姨心无所憾地闭上双眼,而屋外,王屠户却拥着他刚认识的相好徐娘欢声笑语从门前经过。这所有的一切都来得那么快,让弱小的梅玲都还没做好要接受的准备。
穿着素衣,跪在水姨的坟前,拔着坟前一根又一根的青草,王屠户的绝情,甚至连水姨的灵堂都不让在家里摆,就给直接下葬了。甚至连水姨的百日也不到,王屠户就把他那相好给娶进了门。以前还有水姨照顾她,如今水姨走了,谁都来欺负她。徐娘嫌她浪费家里的粮食,就与王屠户商量着把她卖入了青楼。因为她脸上的那块伤疤,王屠户才没窥觊她,在青楼,她也只是做个打杂丫头。
“梅玲,梅玲……”小语焦急的声音唤回了沉思中的梅玲,想起那段悲惨的往事,梅玲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怎么了,怎么走神了?”
摇摇头,梅玲对着小语强扯出一丝笑容:“没事,只是忽然想起一些往事。”梅玲的身世小语知道,如今梅玲一说,小语也在心里替她难过。所以,她也在心里渴望着,有一天梅玲能与她的亲人相见。
“大师,我的签怎么样?”不想继续沉浸在伤感中,梅玲望向大师以此来转移话题。
“呵呵……”大师捋了捋自己白如雪的长须,此时胡子长的已过了大师的胸口。“姑娘,你这可是贵人命啊!”
“大师说的是什么话,我怎么就听不懂呢!”
大师也不急,又看了一眼手上的签,然后缓缓道来:“百花丛中一枝梅,落入凡世独自开。风吹雨打我清闲,他日必回百花丛。说的不正是姑娘你啊!”
梅玲还是没听明白,一脸疑惑地望了大师一眼,又望向一旁的小语。倒是小语,似乎挺有悟性,一下就明白了大师话中的意思,索性在一旁帮忙解释。“大师说你不是普通百姓,现在虽流落民间,可总有一天,你这个贵人还是会回到属于你的地方,过着达官贵胄的生活。”如果梅玲今后真能如大师口里所说的,小语真替梅玲感到高兴。
只是梅玲,似乎怎么也不相信大师的话。“姐姐,你说什么啊,梅玲只不过是个卑贱的丫头,哪有大师所说的贵人命,大师一定是弄错了。”
自己的看家本领被人遭到质疑,大师也不恼,只是用手捋着长须,和蔼地笑着:“小姑娘,这有些事还真说不定,但任何事有因必有果,因果相连,由不得自己。”
“大师,你也别尽说些好听话,我啊,还当真不信。我也不和你瞎掰争辩。毕竟大师说这么多好话,无非也是为了替本寺赚得多些香油钱。不过,眼下大师倒可以不必如此大费口舌,因为此次前来我们就准备着捐一些香油钱。姐姐,我先去捐香油钱了。”话一说完,梅玲就转身匆匆离去。
小语明白,其实梅玲是怕希望越大,随之而来的失望也越大。
收回视线,小语向大师微微点头,算是替梅玲的无礼向大师道歉。看着大师放下梅玲的签转而拿起自己的签,小语急忙开口:“大师,我的签就不必解了。”她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话。
只是大师还是拿起签一看:“姑娘是要问姻缘吧!”说完,颇有深味地看了小语一眼。那一眼,让小语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大师,我们是不是认识?”才想着,话就脱口而出。一时之间,小语有些尴尬。
而大师,在听到小语的话后,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僵硬,不过也就一瞬间,大师又恢复了往日的和蔼。“姑娘,世间一切本都是缘分所致,缘起缘散,都不过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得不到的不一定是好的,得到的也不一定是不好,凡是都要看缘分。”大师并不直接点出什么,而是话中带着玄机。
“我不明白大师的意思。”就算她很有慧根,可是一涉及到自己,她就变得茫然。虽然卦文上写得很明白:本是幻水一仙子,贪恋凡尘一世情,受尽伤痛心已碎,女娲彩石来补心。一言一语伤透人,一片一瓣抹心口,只愿来世化作尘,流连尘世忘前世。
可是,她还是不解其中的意喻。
“姑娘,珍惜自己眼前的,忘记之前的一切,重新开始。”
“可是,我唯一想珍惜的人已不在我身边了。”她明白大师的话,大师是想让她把之前的一切都忘了。忘了之前,就等于是忘了寒齐。只是,明明就那么深爱,又怎么可能轻易就忘记。
“呵呵……”大师笑了笑,也不继续说什么,只是起身朝门外走去。
“大师?”小语疑惑地望着大师远去。
眼看着大师就要消失在门口,忽然一声刚劲有力的声音传入自己耳中:“傻孩子,寒洛就是寒齐。”只是,还有一句话,大师只在心里对自己说。而寒齐亦是我。
“大师?”冲出门外,然而寺庙之外早没了大师的身影。“大师,你说的是真的吗?”如今,她唯有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