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辈子高兴的事太多,但能让人爽悦到极点的,说来也不过几件而已——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恰好年近四十的段正就遇上了一件人生快事——有了自己的子嗣。对于常人来说,这可能算不上一件乐事,但在这个世界,四十岁得子实在是很多人不敢想的事,其中缘由,慢诉道来。
阴暗的石室内,周围伸手不见五指,看不清边际,唯在石室中心,流光闪烁,荧光点点,如同夏夜里的繁星,细眼观察,荧光聚散,时而聚成一座古老的城池,流淌沧桑;时而又幻化成人群,面容显明。简直就演出一处人间,着实惊艳。
石室中,一位面目威严,横眉剑目的中年人负手而立,他就是段正,如今喜得贵子,他却无暇照顾,现在进得家族祠堂,报明先祖。在他面前,流萤聚合,化为一张张苍老的面容,这些脸,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与这中年人有着几分相似,想来就是段家的祖辈了,他们虽已仙归西天,但都留下一丝魂元,以资后人。
“唔,看来接生还算顺利。”天蓝色的流光聚合成了一张极为苍老的脸,面目祥和,极有亲近之感。
段正对着这张脸略施一礼,笑着答道:“先祖保佑,承蒙族脉之力,才能幸保母子平安。”
繁衍后代,对于奥罗世界来说,一直都是极为艰难的事,很多男女,少年时就已成婚,然而到了花甲年龄,也未能得子,这也着实怪异,长久已来,一般的人族都毫无办法可言,唯有一些积淀出底蕴的势力能够偷借天机,早孕子嗣,而段家,也稍有这样的实力。
“唤取何名?”又一张脸聚合出来,泛着淡蓝色的光。
段正再施一礼,捋了捋三寸长的胡须,微踱一步。“据发妻所讲,此子出生时,右手为六指。”段正看了一眼诸位先祖,见其中几位露出好奇的神色,便缓缓道:“只不过,这第六指,在孩子出生后,几息之内,竟然自行掉落,最后化为一截黑色的宝玉,煞是怪异。”说罢,段正便从怀里掏出一截幼儿小指般大小的玉石,交给祖先们仔细观察。
“我觉得此子出生颇有瑞祥之感,便取名为景,段景。”段正望着漂浮在半空中的宝玉,微笑着说道。
段家先祖们都仔细地打量着这截玉石,听了段正的话,都略微点头,露出赞同的神色。
“哈哈哈!这个名字好!老头子我喜欢!”在段正身旁,一张颇有顽童之感的脸露了出来。虽说这些飘散在半空中的流萤只将他们的轮廓勾画了出来,但依然能一眼看出每个人的情态,栩栩如生。
段正见得此位,神情一凝,赶忙作揖行了一礼,想来此位定是个了不得的主。
“景,本来就有吉祥福瑞和前途美好的意思,嗯,还有一种隐约的帝王之气。”一位先祖发言,眼睛一直紧盯着那截宝玉,像是要把它看穿一样。
“老头子不喜欢读书,你少给我扯这些没用的!嘿!老头子就是喜欢这个。”老顽童环顾众人,待到所有人都看过来时,他才满意一笑,接着说道:“感觉!哈哈哈!”
众人相视一笑,颇有无奈之感,这个老顽童的实力虽比不上那些还没有在族脉中醒过来的老家伙,但人家确实在段家的发展道路中留下了相当大的影响,地位不可撼动。每每想到这点,一些比老顽童辈份大的先祖都忍不住脸红,人家有嘚瑟的资本。
“嘶,这截玉石当真有些古怪,想我一生悟道,竟然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莫非这玉石就是一般凡俗之物。”又一位先祖发言,流萤泛动,将这张脸衬托的如同仙人一样,飘渺深远。
众人点头,细细观察下,这截玉石周遭黑光流转,与周围的淡蓝色莹芒显得格格不入,深邃的没有一丝杂质的黑色,仿佛能将宇宙间的所有吞并进去,这种感觉,就像是无论把它放在哪里,都能吸引人们的注意,让人有种跪地膜拜气势。
老顽童也安静了下来,仔细打量起来,时而露出沉思的神色,这更加让人发现这块玉石的不同寻常之处,气氛也变得凝重起来。
良久,“哎,还是先不要管它了,最近麻烦事够多了,烦的老头子我都要销寂了!烦死了!烦死了!”老顽童终于受不了这种气氛了,像孩子一般吼叫着。
“说的也是,咱们还是来说说这个景娃子的事吧,花了我们这些老家伙这么多功夫,是该好好考虑了。”一位满面胡疵的先祖表示赞同。
作为过来人,这些老前辈还是能够分清轻重缓急的。他们一年之前就借助家族宝物预见了可能在大陆上将要发生的劫难,让人倍感沉重的是,宝物还预见了的段家将要面临的重创,所以为了保证种族的延续,段家不惜运用族脉,让段正之妻柳浣梅身孕一子,以求后望,可谓是孤注一掷。也正是为了使家族拥有更多的机会,段景的爷爷孤身前往天洲,寻求解决之道,只可惜,至此音讯杳无。
石室内,流萤如瀑,如同置身浩瀚银河之中,它们万般变化,让人眼花缭乱。
“如今我们已是身死之人,靠着族脉,才能维系到现在,若是在当年,段家鼎盛,哪会有什么劫难。”有人叹息,他们都是段家的历任族长,实力不弱。
段正也是一叹,数代前的段家确实在大陆上有着不可小觑的地位,奈何时势变换,再加上人丁逐减,才落得如今屈居小城的局面,多亏了段家长存下来的族脉,才能勉强保住家族的修行质量。这次迫不得已动用族脉逆天借势,让段正“早年”得子,让族脉损耗太多,以至于很多的传承都丢失,甚至一些老祖宗也因此销寂,同时,这样做,也极大的损害了段家的势运,换言之,就算段家在劫难中保住了传承,今后也再难有翻身之日,只会更加没落,成为如同蝼蚁一般的小势力,最后从大陆除名。当然,若是家族后代天资不凡,敢闯敢拼,将来也能够让家族再振雄风的,而段家,就是抱着这样一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