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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豫卦坤下震上

豫:利建侯行师。

彖曰:豫,刚应而志行,顺以动,豫。豫顺以动,故天地如之,而况建侯行师乎?天地以顺动,故日月不过,而四时不忒。圣人以顺动,则刑罚清而民服。豫之时义大矣哉!

象曰:雷出地奋,豫。先王以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本卦上卦“震”是雷,下卦“坤”是地,雷在地上爆发,产生雷鸣,使大地振奋,这是阴阳最和乐的现象,所以称作“豫”。古代圣明的君王,效法这一精神,创造音乐,就是仿效雷的声音与和乐的意义,用来崇敬盛德,并隆重地献给天帝,一并祭祀祖先的亡魂。

建侯:授爵封侯。行师:兴兵。

“谦”与“豫”互为综卦,“谦”是长期积累能量,“豫”是瞬间释放爆炸;玉不琢不成器,因此有人提倡“苦尽甜来”;爆竹不响不惊人,故而有人提示“乐极生悲”。

本卦提醒我们:人不可让一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初六:鸣豫,凶。

象曰:初六鸣豫,志穷凶也。

初六爻,属阴爻,阳位不正。象征着啼鸣,是凶象。

象辞上面也说,这是因为过于得意而忘本性,故会遭凶恶之祸。

这一爻是说,不能得意忘形。

六二:介于石,不终日,贞吉。

象曰:不终日贞吉,以中正也。

在豫卦中只有六二居中,也象征着上下各爻都沉溺在欢快气氛中,只有六二位在中,更能保持清醒,坚守中正之道。一天终日,都应随时警惕,慎思明辨,因而吉祥。

此爻重点在于强调不可沉于安乐,而应该保持警觉。

六三:盱豫,悔,迟有悔。

象曰:盱豫有悔,位不当也。

六三爻属阴,阳位不正,这如同小人之不中不正。此爻有张目仰视不知所措而后悔的迹象,也时常迟疑不决而有悔意。按象传上说:张目不知所措,是指它所处的位置不正当。

此爻强调安乐应得自正当。

九四: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

象曰:由豫大有得,志大行也。

九四爻是这一卦仅有的阳爻,配与其他各爻互相呼应,形成志同道合的朋友。但有一点必须注意,六五属柔和弱小,所以重责大任完全加在它身上,如此应当小心谨慎,诚以待人,不相互猜忌,若能这样,则朋友同志必前来聚力协助。

六五:贞疾,恒不死。

象曰:六五贞疾,乘刚也。恒不死,中未亡也。

六五是阴爻属柔弱,处于至尊之位,因下方有九四过于刚强,所以情势险恶,就像病重之人。然而六五居上卦之中,象征着权威势力,故不会立即亡失。所以陷溺在如风中残烛般的状况下,应分外谨慎,持守中庸之道,存有慈善纯正之心,才不会亡失。

这一爻强调必须居安思危。

上六:冥豫,成有渝。无咎。

象曰:冥豫在上,何可长也?

上六爻,象征着幽暗、昏晦。上六爻属阴柔,已快达到极乐之点,所以常会乐极生悲。但上卦的“震”,雷也,象征动,有变。因为已经达到极点,所以虽然沉溺在安乐中,只要能及时醒悟,肯悔改,仍不失安乐。

此爻在强调,若遭极乐而生悲,就应立刻采取行动,时常改变方法,如此才可保持长久与永康。

居安思危不耽欢乐

“豫”是欢乐的意思。这样看来,豫是一个好卦,但任何事情都有正、反两个方面,欢乐是好事,也是坏事。人人都想有欢乐的事发生,但欢乐容易使人得意,而得意致人忘形。所以人们必须高瞻远瞩,居安思危,千万不可在欢乐中迷途,否则将有可能乐极生悲,不但陷自己于劫难之境,也会使自己所负责之人事,皆因此而受到坏的影响。

“欢乐”是人的一种心情状态,这种状态无疑是一种外在客观事实的反映,头脑清醒的人,不但要能够以平常心态来接受这种状态的正面表现形式,更应当看到另一面,及时察知一切不良的苗头。

邹忌是战国初期的说客,曾以弹琴游说齐威王而被任命为宰相。邹忌本人是一个长得还算魁伟漂亮的男子。一天早上,他穿好衣服,对着镜子,问他的妻子说:“你看我与那位住在城北的徐公哪个漂亮些?”妻子答道:“你很漂亮,徐公哪能比得上你呢?”徐公是名闻齐国的美男子,邹忌不相信自己会比徐公更漂亮,所以又去问他的妾:“你看,我和徐公比,哪个漂亮些?”妾也这样回答:“徐公么,他哪能比得上你呢?”

过了一天,有个客人来访谈,邹忌又顺便问了问客人,客人的回答也同样是:徐公没有他漂亮。又过了一天,徐公来了,邹忌就把徐公的面貌、身材、姿态等各方面都仔细打量了一番,又暗中和自己相比,觉得自己比徐公逊色多了。徐公走后,他又去照了一回镜子,更觉得自己没有徐公美。邹忌为这件事夜晚睡不着觉,他想了又想,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妻子对我有偏爱,当然要说我漂亮;妾呢,她是怕我的,所以也说我漂亮;至于客人当面捧我,那还不是因为他有求于我吗?”

第二天,邹忌就去朝拜齐威王。对齐威王说:“大王,微臣的确知道自己不如徐公美,但我的妻子偏爱我,小老婆惧怕我,客人有求于我,因此都奉承说我比徐公美。由这件事我想到:如今齐国地广势大,宫娥彩女和左右亲信没有不爱大王的;朝廷的大臣没有不怕大王的;国内没有人不有求于大王,他们都会因此来讨好大王。这样一来,大王就很容易受蒙蔽。”齐威王觉得邹忌言之有理,便向全国颁布一道命令:凡是当面批评国君过失的,授予上等奖赏;凡是上书给国君提意见的,授予中等奖赏;凡是在下面议论国君错误的,只要传到国君耳里,均授予下等奖赏。命令一下,群臣纷纷前来提意见,几个月后,意见逐渐少了,一年以后,人们也就没有什么意见可提了。燕、赵、韩、魏四国得知这种情况,都先后来齐国朝拜。齐国因在朝廷内部战胜了敌人,从此逐渐强盛起来。

邹忌显然可以算得上一位比较明智的“领导者”,他没有因为妻妾和客人的当面奉承而自我陶醉起来;齐威王也因邹忌的提醒,从自我陶醉中走了出来。

这两位都可以称得上是能够居安思危、不耽“欢乐”的清醒者,所谓“介于石,不终日,贞吉”,这句爻辞明确指出:在安乐中警惕守正者吉。

“介于石”,是说有操守者,身处安乐之中,却能坚定如石,坚贞自守。因为沉溺于安乐必然导致骄奢淫逸,所以他避之唯恐不速,不待终日。居中而得正,能以中正之道作为立身之根本;对于安逸享乐不动于心。三国时期的刘备在荆州依附刘表时,因为长期脱离鞍马生涯,生活比较安逸,大腿上生出了肥肉,由此想到日月蹉跎,功业不建,不觉潸然流泪。刘备也可以说是不贪安乐、不忘功业的英雄了。

所以,当人们能够凭借着持中守正的人生哲理,坚定如石,就一定不会在安乐之中消沉。

总之,豫卦所述,虽为豫乐之世,但综观全卦六爻之象,九四一阳为主而施乐,其余众阴共趋而附之:其中除六二因居位“中正”而获吉外,其余四爻,初以“鸣豫”致凶,三以“盱豫”而悔,五以贞正防疾,仅得“不死”,六则因居穷终而有“冥豫”之象,均非吉兆。可见卦旨所示,主要是乐不忘忧的精神,后来孟子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思想对传统思想影响很大。知道安乐来之于忧患,自然会兢兢业业地珍惜“和豫”之乐而与人共享,这样欢乐才能持久。宋范仲淹《岳阳楼记》所说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正是对于豫卦精神的完美发挥,成为中华传统文明的精神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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