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那年,我以满腹的委屈和泪水承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被两个无知的同学羞辱得无地自容。至今想起,仍仿佛刚刚从噩梦中惊醒般冷汗直冒。
当时家里穷,根本吃不起学校的饭和菜,填不饱正在发育中的肚皮,我常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地咀嚼从自家带来的凉馍和咸菜。尽管如此,如果这些伙食不被“班级扒手”窃走就已经幸运之至的啦!在穿戴上更不敢和同学相比:土黄布大褂补丁套着补丁,衬衣衬裤漏洞穿孔。幸好外人的眼睛没有透视功能,我才得以遮丑。只是晚上睡觉时别太大意,否则一旦露了馅,落到捣蛋鬼手中,可就丢人现眼到头了。一种自卑感时时煎熬着自己,我觉得很孤独、很无助。
和同学说话时,我更是小心翼翼、唯唯诺诺,没一点自信,惟恐说了句大逆不道的话引起哪位“龙颜大怒”,给我来一顿通天炮,少则弄几句,严重地闹了个鼻青脸肿,对于孤零零一个我来说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精心护守着自己苦苦经营的小天地,铁定抱着这样一个态度:走自己的路,别人是不会插一脚无理搅三分的。但我错了,彻头彻尾的错,没料到最终还是被阿宝和阿朋这两个无知的同学折腾得满面疮痍、伤痕累累。
那天和往常一样,我坐在教室里演算着自己最为钟爱的数学题,陶醉在题海的乐趣中,忘却了周围的一切。恰在这时,有两位同学同一时刻问我的题目,没有处世经验的我只回答了其中一位,而忽略了另一位,被忽视的那位便是阿宝。我这下子可算捅了娄子,绝没想到此后平静的学习生活会永远改变。我更没想到阿宝竟会是那样的一副嘴脸,而只能用懵懂、愚昧形容当时不可一世的他。
自“问问题”事件以后,阿宝纠集了阿朋,二人臭味相投、朋比为奸,常凑在一起,有意无意地找我的茬,末了再来一顿痛痛快快的骂,骂累了就嘲笑,笑完了,接着骂,变着花样骂,重复的几率很小。我难以置信,年纪轻轻的他们怎么从父母那儿继承到这么丰富的“骂料”。
我没有还口,也没有去找老师揭发他们。我不敢,一则他们是教师子弟,惹不起;二则俺穷,穷人既没有真正的朋友,也没有大声说话的场合和余地。
我只能眼睁睁地活在他们唾星纷飞的日子里,暗气暗憋。我把所有的劲头全部铆在了功课上,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学习中,想用成绩来洗刷我所受到的凌辱。他们把骂我作为每天上学的必修课,泪水伴随着无言的苦涩在我的心里横流。
欣慰的是,我的成绩总是出人意料的好,曾受到老师的多次表扬和嘉奖。可这并没有给我带来好运,相反却是阿宝和阿朋变本加厉的宣泄。他们总能找到无数个自认为再恰当不过的理由来攻击我,我变成了他们练习嘴皮子的一台机器人而毫无生机。
我当时觉得活得真窝囊,他们凭什么一个劲地袭击我,看我穷是不是,穷能一辈子吗?由于没有可以倾诉的知己,我时常把自己裹在被窝里,一个人难过到天亮。
那段时间,我二目无光,精神恍惚。连家人见了都倍感奇怪,任凭爸妈怎样扫听,我绝口不提自己所遭遇的一切。我知道,二老已经给予我太多,我不想让他们再为儿子担忧,而只想把这份痛苦默默地咽进自己的肚中,同时也恳切地希望阿宝和阿朋俩人能嘴下留德,给我一个喘息做人的机会,我真的不是有意拒绝“帮忙”的。
好在初三的日子毕竟是有限的,大不了就是300来天呗!
我忍气吞声地熬到了初中毕业,总算逃离了阿宝和阿朋的魔口。记得毕业之际走出校门的那一刻,我竟激动地无语凝噎,对已上升为母校之职的初中校园没有一丝的挂牵。
这种伤害对我来说实在是太深了,这种伤害不是来自别人,而是来自幼稚可笑的俩少年。他们为了泄一时之私愤,把自己畸形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让我本已脆弱的心灵饱受了整整一年的奴役。这简直是一种残忍,一种不可饶恕的对人性的摧残。
但是,我终究还是没有被他们打垮,相反却义无返顾地站了起来,抹掉眼角的泪,重新投入到了新生活中。我相信自己的未来不是梦,我会用最精彩的人生圈定岁月曾经烙下的伤痕,让这种痛苦的经历成为激励我的最大的、最珍贵的精神财富,它会促我成长、逼我谦虚,让我始终坚信,人不能只活在他人的唾星里。无论遭遇怎样的精神奴役,人必须学会选择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