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吉米早就习惯了每天打鱼的日子,每天他都能存到3个铜币。这或多或少让他心中还有一点点的希望。
每天3个铜币,十天就是30个,一个月就是90个,500个铜币就能换一个银币,算起来,只要几年时间,他就能存够钱,去买那副他早就看中了的皮甲,然后去参军,圆他的将军梦。
想到这儿,他总是觉得特别的兴奋,干活也特别带劲。
船长克里大叔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还破例带了一壶雪兰酒。
这也难怪,除了前天那场莫名其妙的暴风雨外,最近几天都称得上风和日丽,鱼的收成相当不错。
吉米照例撒下网去,却手中一沉,连带着小船也跟着摇晃了几下。
“克里大叔,快来帮忙!”吉米大喊着,同时用力拉住手中的网绳。其实不用他叫喊,船一摇晃,克里就已经奔了过来,帮他收紧网口。
看得出来,这是一网大鱼。
两人齐心协力将网一点点的收了起来,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太一样。
“快看,克里大叔!”吉米叫了起来,“那好象是人的手!”
“别废话,先把网拉上来!”克里沉沉道,他也早发现了不对。
那果然是一个人。
他身上穿着怪异的衣服,已经有些破烂,面孔被海水泡得发白,而他的头发,竟然是黑色的。
“克里大叔……”吉米似乎想说些什么。
“先救人再说!”克里打断他道,此时吉米方才注意道,那个人的胸膛,竟然还在起伏。
“真是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吉米嘴里喃喃道,帮助克里清理他肺部的积水。
“咳咳,”那人吐出几口水,挣扎着坐了起来,却将腿盘着,手上快速的做着各种各样的手势。不一会儿,一阵阵的白烟飘过,那人身上的湿衣竟已干了。
克里阻止了吉米的惊叫,所以他现在也已说不出话,却还能控制自己的行动。他早已看出来,这人身上所穿的,是昂贵的丝绸。在柯里纳港,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富豪能穿得起如此昂贵的奢侈品。
谁敢保证这个年轻人不是哪儿的贵族呢?而像克里吉米这样的平民,触摸贵族的身体,就足以让他们上断头台。
良久,那人方才睁开眼睛,想说些什么,却又一脸的茫然。
“嘿,你叫什么?”吉米少年心性,并没有考虑到那么多,大胆问道。
那人仔细的想了想,却像是什么也不知道,嘴里发着一些奇怪的音节。
“你不会说话吗?”吉米道。
“#¥#%……—#·”那人似乎很激动,说了一大堆什么,却不是年幼的吉米所能理解的。
“够了,吉米,”克里大叔制止道:“他说的不是神圣语,而是另一种我们没有听过的语言!也许我们应该去问问大牧师!”
吉米喃喃的走到船的另一头,开始转舵回港。
“嘿,”克里指了指酒瓶,做了个喝的手势。
那人也平静下来,笑着拿过酒瓶,喝了一口,却“扑”地喷了出来。
“不能喝就别喝,不要糟蹋了好酒!”克里赶快抢了过来,心疼地看了一眼。爱酒如命的他这时候可顾不上对方是贵族还是平民。
那人一脸委屈的样子,忽地像醒悟了什么,从一个小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奇形怪状的酒瓶,也对克里做了个喝的手势。
克里疑惑的接了过来,尝试着喝了一口。
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涌上心头,那酒不浓,也不淡,恰到好处。配合着暖暖的日光,浑身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嘴间似乎也残留着酒的香味。
回头再喝一口雪兰酒,却猛然发现跟喝醋一般,克里也忍不住一口喷了出来。
那人哈哈大笑,摆手耸耸肩,全然没有一点贵族的架子。却也让克里心生好感。
顺着风,船很快回到了港口。
克里跟那人却已熟悉起来,虽然语言不通,但酒是双方共同的话题。那人的袋子远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小,喝得兴起时,他竟然从里面拿出了几个昂贵的陶瓷盘子,从船上挑拣了几条鱼,托在手上。
不久,那鱼居然冒出阵阵白烟,随即一股香味弥漫开来。
“魔法师,你是一个魔法师?”吉米兴奋地大叫起来。大陆上的魔法师数量稀少,地位尊贵,别说是平民,就算是很多贵族,也不一定有跟魔法师同坐一船的幸运。
克里也有些不能自控,贵族魔法师,就算是在整个公国,也绝对应该非常的有名,没有理由却沦落到这里,难道,他是从另外的国家来的?
以克里几十年的人生阅历,却也想不到有哪个国家的贵族会不懂神圣语,毕竟,自从神圣教会在大陆广泛传播以来,被定为神之语言的神圣语就是每一个贵族的必修语言。
那人露出善意的笑容,又拿出一些盐洒在鱼上,就此盛在盘子里。
克里微微有些激动,忍不住上前拿了一块,那鱼肉仿佛不需要经过咀嚼,直接化成了汁水,流入了腹中,配合着美味的酒,就算说这里就是天堂,克里也不会怀疑。
吉米也凑过来吃了一块,却突然大呼小叫起来:“太好吃了,实在是太好吃了。”
“住嘴,吉米!”克里低声地呵斥着,“在一个贵族面前叫嚷,是极端失礼的行为。”
吉米闻言,委屈地看着那人,却发现他根本全不在意,甚至饶有兴趣的过来,摸摸吉米的头,做出善意的表情。
“看,克里大叔,他是一个好的贵族。”吉米大叫起来。
克里不再搭话,这一切,也许只有柯里纳的大牧师可以解释。
柯里纳大教堂,为于市中心的广场上,洁白的墙壁,内里隐隐透出的圣光,显得神圣而庄严。这里是教会在雷诺公国西部最大的教堂。
广场上所立的,是十二主神的雕塑,或站或卧,姿态万千。那人从广场走过,似乎对每一位神明都很好奇,却也表示了足够的不敬。
教堂里,有至高神的画像。遵循所有教会的规则,至高神的画像显得朦胧而亲切。似乎矛盾,却绝不冲突。
“神是很仁慈的,但人不应该触摸神的领域。”——神圣教典第三百二十五页
那人直视着至高神的眼睛,看得是那样的专注,以致于浑然忘记了身边的一切。连克里大叔从他身边走过进入内室,也没有发觉。
“我也不知道,我的孩子。”大牧师乔恩专注的听完,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有哪个国家——而且是贵族——居然不会神圣语,也许,带我去见见他,会得到答案。”
那人还是那样站着,盯着画像,似沉思,似迷茫。
乔恩的神袍洁白而素雅,行走起来,自有一种飘然出世的感觉。但一看到那人,却浑然顾不得仪态,一屁股坐在地上,嘴中叫道:“你,是你,卫兵!卫兵!”
吉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当克里抱着他躲到角落时,才发出一阵压抑了的惊呼。
身边不少还在做着祷告的人群慌乱起来,他们早已忘记了大牧师乔恩上一次如此失态是在什么时候。
卫兵们快速的冲进大堂,包围着那人,教堂里仅有的三名战斗法师,也做出了如临大敌的准备。
察觉到身边的嘈杂,那人缓缓活动了一下头部,像是从大梦中醒过来。此时的他,对身边的情况感到非常意外。
非但是他,就连克里也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却聪明的选择了闭嘴。
乔恩从地上站起来,脸色苍白,不住的回想着教皇一世的临终预言:
“黑发的死神,带着他的迷茫,将一切光明,堕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