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殿下贵安。”一经过琉璃园的大臣礼节性的朝着衣着紫色锦袍的小男孩行了一个礼。
“哦,相国大人啊。”紫色锦袍的小男孩应了声。
“柳生,你怎么在这里?”相国一抬头就陡然发现自己的儿子也在这里,便向紫色锦袍的小男孩说道,“我儿若有什么无礼冒犯的地方,还请二皇子殿下不予计较。”
“父亲,你想多了。”淡青衣长袍的小男孩懒懒的说道,口气完全不像和自己父亲说话的那般恭敬,反倒多了一些随性。
“不是叫你在宣文殿前等我吗?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到了琉璃园?”相国大人看着自己的儿子疑惑地问道。
“我在殿前等你许久都未见你出来,所以就四处走走,不想迷路了。”青衣小男孩慵懒的解释道。
“原来柳生是相国大人的儿子。”紫色锦袍的小男孩说完并顺势拉住那正在接半空盘旋梨花的柳生悄悄低语道:“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青衣长袍的小男孩眼眸含笑回了句:“我都有说过我叫司徒柳生了啊。”
“你!”
“是你自己没有想到,可不怨我哦。”青衣长袍的小男孩掏出一块纯白色绣有一片柳叶的锦绢,将那些梨花包好并放进了长袍的左袖中。
“我说你接这些无用的梨花干什么啊?”紫色锦袍的小男孩几乎忘记了自己身旁还站着一个德高望重的相国大人,旁若无人的问了起来。
“拿回去埋了。”
显然,相国大人和二皇子殿下都对这个回答无比意外。暂且不说二皇子殿下和相国大人,就连突然来到琉璃园口并在园中三人不知的情况下站有好一会的初云国国君也有些意外。
“为何要埋了这琉璃园飘落的梨花?”突然一个威严爽朗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父皇!”二皇子转身一见来人,立刻兴奋的跑过去并恭恭敬敬的喊道。
“臣参见圣上。”相国大人正欲跪下行大礼,却被那人拦住了。“你我之间就无需了,阿南。”他笑着说道,但转瞬便将目光投向了那低眉顺眼、清秀怡人的青衣小男孩,“你还未回答朕的话。”
“圣上,犬子无知,还请——”相国大人静静说道,却不料被青衣长袍的小男孩打断:“父亲,我又无什么过错,您何须在国君面前为我求情呢?”
“你就是阿南的爱子?”来人似未听见父子二人的对话般,微微面含笑意问道。
“是。”青衣小男孩依旧颔首微笑乖巧回答道,而他那低垂的眼睫下的划过转瞬即逝的冷漠。
“柳生,好名字。可是柳絮初飘之际出生的?”国君和颜悦色的问道。
“不是。”司徒柳生干脆利落的回道。而此刻相国大人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微微惊讶之色但瞬息间又恢复了常态。
“哦,不是吗。”国君的目光中隐约有些失落。
“不过因为家父喜欢柳,才取名柳生罢了。”司徒柳生淡然的说道。
“原来如此,可惜了。”国君锐利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怆然,“那你之前所言的埋花是为何?”
“惜花。”
“惜花?”
“正是。京都王城的春天比其他城来得早,因此消逝得也快。总需要留下它到过的足迹吧。” 司徒柳生淡淡的说道。
“哈哈,阿南,你这儿子可当真不一般啊,家教了得呀。”国君爽朗的笑道。
“圣上过誉了。”相国大人谦逊的回答道。
“这让朕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她的情景,也是在这园内漫天梨雨,皇城外的飞雪中,她立于那棵梨花树下无辜静好的看着朕。”国君似在回忆往事般,意味深长的说道“朕还记得她最喜欢的就是闲来无事来这琉璃园走走,但那个时候这琉璃园还不叫琉璃园。”
“父皇口中的他是谁啊?儿臣有见过吗?”紫色锦袍的二皇子拉着国君宽大的袖口,好奇的问道。
“哈哈,羽儿,那是你父皇我与相国大人的故交。”国君随口答道。
“故交?也像相国大人那样和父皇是生死之交吗?”二皇子疑惑道。
“生死?”国君喃喃道。
“圣上,旧事何须再提,不过徒增伤感罢了。”相国大人突然神色凝重了起来。而相国大人身旁安静站着的柳生却很漠然的别过头去了。
“阿南,你说得没错,是朕负了琉璃满园梨花。”国君似自责般说道。
“父皇,那您什么时候带儿臣去骑马啊?”二皇子打破冷局,一脸乖巧的问道。
“等岭西围场的雪停了,父皇就带你去。”国君宠溺的摸着二皇子的头。
“那臣就先行告退了。”相国大人微微颔首说道。
“好。”国君静静说道,“阿南你以后有空就多带柳生进宫走动走动吧,也可以让他陪陪羽儿。”
“父皇!”二皇子的脸泛红起来。
“怎么,不乐意?”国君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头,笑着问道。
“才没有。”二皇子云惊羽看着青衣小男孩微笑着的脸,故意别过头去面无表情的说道,可有谁知道他一直掩饰着自己满心的喜悦。
“臣谨遵圣意。”相国大人恭敬的说道。
“来,柳生。朕把这块玉当见面礼赠于你了。”国君从腰间取下一块成色上好的碧玉递与了柳生,“这玉和你人一样相衬。”
“谢国君。”青衣小男孩伸手欲接那块配有深绿色流苏的碧玉,话音刚落,不知是无意还是有心,那玉佩竟未被接稳,掉地碎了。
“这——”国君看着地上那碎了一个缺口的玉佩,一脸惊讶与心痛。
“柳生第一次得见圣颜失礼了,还请国君——”司徒柳生低着头战战兢兢的说道,但他那如水般澄澈的眼眸里却看不见半点惊慌失措,反倒平添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
“罢也。”国君一甩袖,弯下腰拾起玉佩,“本想赠你,不想你既与它无缘,那就算了。”
“国君真认为这琉璃园可以留住已逝去的吗?”就在国君俯身拾起玉佩要起身的时候,司徒柳生用小得无第三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对着他淡淡问道。
“你?”国君闻言抬起头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一身青衣,似脱尘站立在山巅之上的司徒柳生,惊愕之下还眼神万般复杂,内心更是百感交织。他看着司徒柳生那墨色坚定的眼眸,如醉方醒似得想起了当年她的那句“琉璃易碎就如同碧玉一般,即便再温润如玉,也会决绝碎裂”。只可惜当初的他还是那个于万人之上操纵天下大权的冷情君王,根本就没有读懂她话下的深意。
他静静立于原地看着司徒南带着司徒柳生离去的一大一小影子,竟心生一股生死无力穿越,只能隔岸观望的悍然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