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晨光开启夜幕时,皎月收起困倦的眼眨巴着隐入云层。雨仍在下,犹如断弦的思念。小女孩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地方,她寻遍驿站里外也没有找到昨日那个如狐狸般狡黠的少年。
“阿玄。”小女孩站在驿站朱红漆色剥落的空荡长廊上,失落地唤着少年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如同找不到回家之路的受伤小鹿。
而此刻倚在栏外熟睡的少年正做着一个美丽却忧伤的梦:他看见自己母亲一袭月白色华贵长服头也不回的登上回伽越国的车鸾,那些随风纷纷飘落在车鸾上的桃色花瓣里沾染着滴滴腥红的血迹。冗长的官道两岸开满了彼岸花,那一朵朵妖冶的曼珠沙华随风肆意摇曳着,迎接着那些无家可归的亡灵。小女孩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悲切的哭唤着他的名字,一声一声又一声,听得他心痛。而站在伽越王庭夜合欢树下的母亲表情决绝的用父亲心爱的长剑狠狠朝小女孩刺去。他伸出手试图去制止,但却只能悲凄大惊的喊道“不要”。
他从梦中蓦然惊醒。他用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抚住右眼,果不其然右眼角滑落了一行清泪。
“只不过是梦一场而已。”他幽幽的叹了声气,顺手取下身上昨夜刘径为他披上的外衣。突然一声声“阿玄”传入他耳中,带着明显重重的哭腔。他缓缓起身去寻找那声音的主人。
他站在长廊上,一眼就看见了那正坐在门槛悲伤哭泣的小女孩。他舒心一笑,幸好那只是一场梦。
“丫头,坐在那哭什么啊?”他走到她面前,伸手轻弹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笑问道。
“阿玄!”小女孩抬头一见是他,立刻飞快站起来直直扑进他怀里哭得更厉害了。所以后面才有了刚买绿豆糕回来的刘径在一进门时看见的这奇怪的一幕。
刘径边沏早茶,边数落少年,“这一大清早的,你就惹小星星哭,枉我昨夜还说你是疼爱妹妹的好哥哥。”
少年悠哉地吃着绿豆糕,“我可没惹她哭,是某人误以为我不要她而吓哭了。”
“坏阿玄,就知道欺负我。”小女孩一扫刚刚的情绪,开心的吃着糕点,丝毫未介意刘径叫她“小星星”。对于阿玄这个骗人精瞒着她给自己取名“司空星”这件事,她选择默然接受。
她支着脑袋看着在一旁悠悠喝着茶的阿玄和细心收拾杯碟的刘径,突然说了句,“我只做阿玄和径哥哥的司空星哦。”
两人闻言顿时如石雕暂缓了自己的动作,但继而两人会意一笑,继续喝茶的喝茶,收拾残局的收拾残局。
有些话妙在点到为止,人生在世,谁没有一星半点过去,谁没有柔软隐藏起的秘密,但那又如何?至少此刻与我相交的你是真心实意的,这就便足够了,毕竟我们能真正把握的东西太少了。三个各怀心思的人,三个将各奔天涯的人因为一场雨的缘分聚在荆门。也许我们会提前离别,相忘于岁月流年,但任谁也不会忘记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