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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集

兴安府。

四个侍卫过来捉住李过和田见秀。

李过:“你堂堂五省总督,怎么能出尔反尔?你既不允许我们降,为何要发下榜文?”

田见秀:“李过,何必跟他争辨?算我们倒霉,碰到了徒有虚名的人。”

李卑:“你说谁徒有虚名?”

田见秀:“我当然不会说你。”

陈奇瑜:“那你就是说本帅了?”

田见秀:“你还是把我们杀了吧,这样又成就了你的威名。”

陈奇瑜:“我还要靠杀你这样的无名小卒来成就威名?”

李过:“大丈夫死则死矣,何惧你的淫威?”

陈奇瑜:“不想做无名小卒,想做大丈夫,可惜你没有机会了。死了也是个无名鬼。”

李卑:“快把他们拖出去砍了。”

四个侍卫就要把他们拖出去。

杨应朝突然闯进来尖声说道:“杀不得,千万杀不得!”

陈奇瑜:“杨公公,你怎么来了?”

杨应朝:“这种时候杂家怎么睡得着?就想过来看看没有新变化?”

李卑:“公公刚好看到了,这就是新变化,贼寇崩溃了,递来了降书。”

杨应朝:“他们既然投降,官军为何不受降啊?”

李卑:“能战则能降,他们不能战了,连投降的资格也没有了。”

杨应朝:“将军此言差矣。古人云:‘杀降不祥’。他们既然来递降书,就应该受降。怎能因他们不能战就不接受他们投降呢?”

陈奇瑜:“依杨公公的意思就是这二人不能杀了?”

杨应朝:“非但不能杀,还要好生安抚他们。”

陈奇瑜:“你们先把他们带到后厢房去用茶。”

两个侍卫答应了一声,就将李过和田见秀松绑,带他们到后厢去了。

李过和田见秀走后。

陈奇瑜:“杨公公有何高见啊?”

杨应朝:“在大人面前哪敢说高见?只是觉得杀不如抚。”

李卑:“杀光不是一了百了吗?”

杨应朝:“杀光是一了百不了。”

李卑:“为何是一了百不了呢?”

杨应朝:“将军试想。朝廷已经下了招降书,贼人来降,你却不许他们降,而要将他们杀光。以后的贼军谁敢来降?现在西北和中州是遍地烽烟。除了高迎祥这一支,还有十多支贼军在肆虐。而高迎祥是最大的一支。你把这一支杀光,其他各支没有退路必然死拼,官军将不堪其扰。”

李卑:“那就把他们一个个消灭不就国泰民安了吗?”

杨应朝:“这个自然是不错的。但目前贼军数倍于官军,剿不胜剿啊。”

李卑:“贼寇都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杨应朝:“没有这么乐观。就高迎祥这一股,就耗时数月,行军千里。如今车厢峡里还有贼众六七万,而官军只有两万不足。如果他们硬要拼个鱼死网破,胜负尚难预料。”

陈奇瑜:“杨公公此言有理啊。”

杨应朝:“如果能招降这支叛贼,其他叛贼也可能望风而降。大人能收莫大之功,皇上定然龙颜大悦。”

陈奇瑜:“其他叛贼未必望风而降。但上天有好生之德。皇上有爱民之心。倒是真的。”

杨应朝:“说到上天有好生之德,上次本来能够一把火将他们烧成焦炭,谁知却突降大雨,让我等功亏一篑。雷火还烧死十几个官军,大人也差点被雷火所伤。这难道不是天意又是什么?”

李卑:“也许这是碰巧的事。”

杨应朝:“就算是碰巧的事。我们要剿灭六七万人也不是易事。官军虽然占足了地利,但粮草不继,士气不振,多次进攻也没有占到便宜。”

李卑:“官军已经将贼军团团围住,正斗志昂扬,势如破竹。”

陈奇瑜:“官军确实有些疲惫。”

杨应朝:“一旦招降,官军免了兵戈之苦,也好腾出手来剿灭其他贼寇。况且辽东也需要增援啊。”

李卑:“卑职还是以为招降的风险太大。”

杨应朝:“战事一开何处没有风险?”

陈奇瑜:“好了,就这么定了,招降。具体由李卑安排吧。”

李卑:“卑职遵命。”

山道上,李过和田见秀边走边说。

李过:“我等差一点就成了刀下之鬼了。”

田见秀:“是啊。幸好军师做足了功课。”

李过:“军师对官军真的很了解啊。”

田见秀:“太监干预军事,明朝焉能不败?”

李过:“但对我们却是好事啊。”

田见秀:“我等要赶紧回去,向闯王报告。”

兴安府,夜。

曹文诏贺人龙左良玉等急匆匆地向总督府走去。

他们刚走到门口就被卫兵挡住了。

曹文诏:“你们不认识我吗?我们要见总督大人。”

卫兵:“曹将军,总督大人已经安歇了。”

曹文诏:“我等有重要事情要向总督大人禀报,麻烦你们通传一下。”

卫兵:“我们不敢通传,各位将军有什么事等天亮吧。”

曹文诏:“不能等天亮,我们现在就要去见总督大人。”

卫兵:“曹将军,你就不要为难小的了。”

曹文诏:“本将军今天就要为难你,闪开!”

曹文诏左右开弓,将两个卫兵打翻在地。其他卫兵冲了过来,曹文诏一点也不畏惧,空手和他们搏斗。左良玉和贺人龙也加入搏斗。几十个卫兵被他们打得东倒西歪,疼痛难忍。

曹文诏三人正要往里走,李卑迎面拦住:“三位将军火气怎么这么大啊?”

曹文诏用手指着倒在地下呻吟的士卒说:“哦,李将军。这些杂种不知礼数,连通传一声都不肯。”

李卑:“不能怪他们,是在下吩咐的。”

曹文诏:“是你吩咐的?那我们就得罪了。我们真的是有急事要见总督大人。”

李卑:“大人最近很是劳累,实在是支持不住了,所以早早地就歇下了。为了让大人睡个安稳觉,在下就让他们把门守紧。不想却得罪了各位将军。”

左良玉:“李将军,你来最好,烦你去通传一声,就我等有要事禀报。”

李卑:“各位将军还是请回吧,明儿一早我跟大人说,如何?”

贺人龙:“李将军,如果能等明天早上来,我们何必半夜来闯宫呢?”

李卑:“闯宫是不能随便说的。”

曹文诏:“说说也无妨,这里不是也有太监吗?”

左良玉赶紧打圆场:“李将军就劳您驾去给大人说一声吧,大人可能现在已经睡醒了。”

李卑:“各位将军就不要为难我了。”

曹文诏:“那就请将军让让路吧。大人怪罪让我等承担好了。”

李卑:“这个路我不能让,各位将军请回。”

曹文诏:“真不让啊?”

李卑:“真不能让。”

曹文诏:“那我就休怪我曹文诏不懂礼数了。”

曹文诏说完说一掌劈了过去。左良玉大叫:“曹将军休要莽撞!”

但说时迟,那时快,曹文诏和李卑战在一处,曹文诏出拳极快,李卑很快就处于下风,两人正打得难解难分,突然屋里一声大喝:“两位将军!”

李卑和曹文诏同时住手,抬头看时,陈奇瑜已站在门口。

陈奇瑜:“两位将军,夜深了,还有如此雅兴,在此切磋武艺。”

曹文诏呆了一会说道:“惊动大人休息,请大人恕罪!”

左良玉:“总督大人,我们其实是……”

陈奇瑜:“各位将军进来喝杯茶吧。”

李卑站在那未动。

陈奇瑜:“李卑,你不渴啊?”

听陈奇瑜这么说,李卑才和三位将军一同走进了兴安府。

陈奇瑜在上首坐定,其他的依次而坐。侍卫很快奉上了热茶。

贺人龙:“大人,这半夜了,怎么还有开水泡茶?”

陈奇瑜:“各位将军,这茶如何啊?”

左良玉率先喝了一口:“嗯,这茶香,是正宗的大红袍。”

曹文诏也喝了一口:“大人,让您见笑了,我不懂茶。只知道这茶好喝。”

陈奇瑜:“曹文诏全副精神只在战场上,自然是不会关注其他琐事的。至于懂不懂茶都是没关系的,关键是要喝出茶的味道。”

曹文诏:“大人,恕在下冒昧。我等实在无心品茶。”

陈奇瑜:“哦,曹将军有何见教,不妨直说吧。”

曹文诏:“大人言重了。在下只不过想说几句心里话。在下看到大人签发的招降令,窃以为大人心太软。”

贺人龙:“人龙也以为大人此举实属不必要。贼军已被我等困于车厢峡中,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已成笼中之鸟。坫上之肉。”

左良玉:“加上连日大雨,贼众苦不堪言。时日一多,贼中粮秣告罄。不战自乱,我等一鼓可下。”

陈奇瑜轻轻地呷了一口茶,看了看曹文诏:“曹将军还有什么见教?”

曹文诏:“在下以为,此时招降实不划算。这伙乱贼为害多年,朝廷这次调集五省兵马,奔驰千里,围剿数月,终于将其逼入绝境,正好将他们一举剿灭,永绝后患。大人为何要放弃这绝好的机会,徒增自己的烦恼呢?”

陈奇瑜:“曹将军,本督和杨监军签发的招降通牒你看到了没有。”

曹文诏:“看到了。”

陈奇瑜:“那么曹将军为何一言不发呢?”

曹文诏:“末将以为大人用的是震敌之计。”

陈奇瑜:“震敌之计?曹将军,我等是堂堂的大明王师,可不是草寇,怎能言而无信?那通牒上可是盖了我和杨公公的大印的,那是儿戏吗?”

曹文诏:“总督大人,你能不能不提杨公公?是不是这位太监在您的耳边吹了很多邪风,把大人的耳根子吹软了?”

陈奇瑜:“曹将军,杨公公可是三品监军,虽在本督之下,但是却在尔等之上,你为将多年,在袁崇焕大人手下也历练过,怎么还是如此无遮拦呢?幸好杨公公今天不在,否则你可能遭祸啊。”

左良玉:“大人,曹将军是心直口快之人,望大人雅量包涵。”

陈奇瑜:“本督自然无所谓。但各位将军还是少些冲动为好。曹将军,你可知道贼军现今有多少人马?”

曹文诏:“号称六万,实际也就四万多一点。”

陈奇瑜:“官军各部加起来大概有多少?”

曹文诏:“这个大人您最清楚。号称六万,其实只二万有余。”

陈奇瑜:“官军对贼军大约是一对二,要彻底剿灭没有绝对的把握。”

贺人龙:“但我们有地利,据险固守,把他们困死在山里。”

陈奇瑜:“这样他们自然成了困兽。但困兽犹斗啊。就算我们稳操胜券,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是很不划算的。”

曹文诏:“战争就是要死人的,不然要烈士干什么?”

陈奇瑜:“那是在非死不可的情况下。现在贼众已派来使者表示愿意投降。我们何不就此收功,留得将士们的性命去征讨其他流寇?”

曹文诏:“这些流寇都是些穷凶极恶之人,把他们招降以后如何能控制他们?大人不记得杨鹤的故事吗?”

陈奇瑜:“杨鹤招安神一魁,不闻不问,日久自然生变。”

曹文诏:“那大人这次招安的流寇,准备如何安置他们呢?”

陈奇瑜:“一是谴散回籍,二是充军。”

曹文诏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儿,陈奇瑜又问:“各位将军还有什么问题吗?”

曹文诏三人还是沉默。

陈奇瑜:“我陈奇瑜本是一介文官,蒙皇上隆恩起用,从一个参将到现在的五省总督。自觉不堪重任,所以从不敢懈怠。征战沙场自然是要仰仗各位,这次会战成功,全赖所有将士戮力同心。本督一定如实奏报圣上,为各位请功。这次的招安还烦请各位助我一臂之力,我在这里先谢了。来,请喝茶。等这件事一完,我请各位痛饮一番。”

曹文诏三人同时端起茶喝了一口。

陈奇瑜:“喝完这茶各位就请回营,为明天的招安准备一下吧。曹将军就负责清点人马,贺将军就负责清点器械,左将军就负责安置。其他几位将军协助你们吧。”

曹文诏三人同时起身拱手:“谨遵钧令!”

李卑:“三位将军请吧。”

曹文诏三人依次走出了兴安府。

车厢峡,高迎祥营房。

顾君恩:“明日接受招安,恐怕有很多弟兄不情愿,到时候可能出乱子。”

刘宗敏:“闯王要亲自去安抚弟兄们,不然的话就会前功尽弃。”

高迎祥:“好在李自成还在昏迷中,不然他那个倔强的脾气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老神仙陈永庆:“李自成至少还要昏迷三天。他就不用担心。让人担心的是曹文诏那个山西屠夫,杀人不眨眼,以杀降而出名,他会不会有出格的举动真的很难预料。”

高迎祥:“对众兄弟的约法三章,就由孤来说。各位将领分头做好安抚事宜,告诫兄弟们一定要隐忍,小不忍则乱大谋也。”

顾君恩:“好在还有杨应朝为我们挡一下,陈奇瑜是翰林出身,想必行事不会出格。”

高迎祥:“事已至此,我等尽量约束好弟兄们,其他的事就听天由命吧。”

车厢峡谷口。

陈奇瑜、杨应朝、曹文诏、贺人龙、左良玉、李卑、汤九洲、倪宠、王朴等站在一排。盔甲鲜亮的官军分立两旁,怒目而视。

高迎祥和顾君恩刘宗敏老神仙等走出峡谷,高迎祥捧着兵符册籍走到陈奇瑜的面前跪下:“罪民高迎祥对抗天兵,十恶不赦。幸蒙大人开恩,致书招安。我等感大人恩德,决意归降,现奉上兵符册籍,等候大人发落。”

陈奇瑜:“尔等本是大明子民,然而一遇天灾就贼心陡起,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为祸数年。本应全部剿灭,然皇上有好生之德,爱民如子。故放尔等一条生路。尔等果能诚心归顺,为国效力,那是朝廷大幸,天下大幸,望尔等谨遵诺言,永不再犯。”

高迎祥:“罪民感谢皇上洪恩,感激大人恩德。”

陈奇瑜:“各位将军,按先前安排好的,开始受降吧。”

曹文诏等同声应诺:“遵命!”

曹文诏走上前去:“将兵器依次放在右边,人往左边去列队。”

义军鱼贯而出,将兵器放在右边,人依次往左边走。

贺人龙带着到右边,吩咐到:“将兵器分类、登记。”

周国卿和贺明威齐声应道:“是。”

陈奇瑜:“高迎祥,你们几个头领跟我来吧。”

高迎祥:“是”

高迎祥和刘宗敏顾君恩老神仙等跟着陈奇瑜走了。

左良玉也到了义军的跟前。

曹文诏:“身体健壮的,登记完就跟着左将军去安排营地,伤残的留下来。”

这时军卒抬着李自成出来。

曹文诏:“这个死了还招出来干什么,丢到山里就地掩埋就是了。”

军卒:“将军,他还没死。”

曹文诏:“没死干吗要躺在担架上?”

军卒:“他是晕过去了。老神仙说他三天后一定会醒过来的。”

曹文诏:“三天?把他埋了。”

这时李双喜过来:“将军,真的不能埋。”

曹文诏看到李双喜英气勃勃的神态,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又说:“怎么不能埋?本将军今天偏要将他埋了。”

李双喜跪下求道:“将军一定要埋就埋了我吧。”

其他士卒也一并跪下:“要埋就埋了我们吧。”

曹文诏:“你们以为我不敢将你一起埋了吗?”

跪下的士卒并没有退缩。

曹文诏:“他是谁?值得你们为他陪葬?”

李双喜:“他是我叔父,其实就像我父亲。他叫李自成。子代你死是应该的。”

士卒:“他平日待我们亲如兄弟。我们愿意陪着他死。”

曹文诏:“你刚才说他叫什么?”

李双喜:“李自成。”

曹文诏:“李自成?让我看看。”

曹文诏掀开担架上的被子看了一眼:“果真是他!”

曹文诏:“好,你们起来吧。李自成,我不会埋了他,我还要叫军医为他疗伤。”

李双喜:“谢谢将军!叫军医就不必了,有老神仙就可以了。”

曹文诏:“哦,谁是老神仙?”

李双喜:“他刚才跟着总督大人走了,就是那个白头发白胡须的那个。”

曹文诏:“哦,我先前还纳闷,那么大年纪还凑这热闹。”

李双喜:“他年纪并不大,还不到五十,只是须发白得快。”

曹文诏:“难怪你们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原来有不少的人才啊。”

李双喜:“将军谬奖,都是不得已。”

曹文诏:“你叫那个老神仙抓紧调治,让李自成赶紧醒过来。”

李双喜:“谢将军!”

曹文诏:“你也别忙谢,你既然是他的侄子,你也是个角色,你就在这里帮帮忙吧。”

李双喜:“是。”

兴安府。

陈奇瑜:“高将军啊,坐吧。”

高迎祥:“罪民不敢。”

陈奇瑜:“你既然投诚了,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不必拘礼。我带的兵还不如你多呢。坐坐坐。”

高迎祥勉强坐下:“我怎敢和大人比,我带的都是饥民,一群乌合之众。”

陈奇瑜:“高将军啊,这些投诚以后怎么安置,我还想听听你的意见。”

高迎祥:“全凭大人发落,罪人不敢有异议。”

陈奇瑜:“我是真想听听你的意见,你无须保留。”

高迎祥:“愚以为,他们从哪里来还是让他们回哪里去吧。”

陈奇瑜:“嗯,这也是一个办法。但也不能全这样,还要……”

陈奇瑜突然口吐白沫,不醒人事。

众人都吃了一惊:“陈大人!”

李卑:“诸位不必惊慌,陈大人这是老毛病了,经常这样。”

老神仙:“这是癫痫,很危险的。如果各位大人放心,就让老夫试试,把这毛病根治了。”

杨应朝:“你还有这等手艺,还不赶快。”

李卑还在犹豫。

高迎祥:“他是我们军中老神仙,不知他从哪里学来的医术,各种疑难杂症他都能治。各位大人放心吧,我们都成了降卒,还能做出不轨的事吗?”

李卑:“那好吧,如果出了意外,你们是知道后果的。”

老神仙拿出药包,取出银针,开始给陈奇瑜施治……

三天后。

兴安府。陈奇瑜端坐在太师椅上。李卑进来:“大人。”

陈奇瑜:“完了?没出什么意外吧?”

李卑:“已清点完毕。大小将校六百七十八员,步兵四万四千五百名,骑兵一万六千三百名。各种兵器七万八千余件,辎重、粮、饷、马匹不可胜计。”

陈奇瑜:“果然有六万余众。若他们死抗到底,官军真的难有胜算。”

李卑:“亏得大人果断,倘若听曹文诏那班人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陈奇瑜:“这六万余人里定有不少伤病者,他们怎么安置?”

李卑:“伤病者有八千余众。曹文诏全部把他们安置在树林阴翳处,叫了许多军医替他治病疗伤。”

陈奇瑜:“这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曹文诏有这等仁义?”

李卑:“本来这事不归曹文诏管,是他主动请缨。末将也有些纳闷。”

陈奇瑜:“这事总觉得有些蹊跷,本督还是要亲自去看看。”

兴安大道旁,山上树荫里,扎着一大片帐蓬,有很多兵士在巡逻。

陈奇瑜带着李卑和杨应朝等人前来视察。

曹文诏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不知总督大人驾到,有失迎讶,还请恕罪。”

陈奇瑜:“所有伤病士卒都安排在这里?”

曹文诏:“是的,请大人查验。”

陈奇瑜:“嗯,这里环境倒不错。凉气袭人。李卑,你让手下去清点一下人数吧。”

李卑:“是。”

李卑转身离去。

陈奇瑜:“曹将军,按分工,你是只是负责清点人数吧?”

曹文诏:“是的。左良玉将军实在是忙不来,就让在下帮忙。”

陈奇瑜:“嗯,人也实在有点多。你的任务完成了,也正好有点空。”

曹文诏:“点录的将校手都抄麻了,人数远远超过我们的预计。正如大人所言,招安是最省事的。”

陈奇瑜:“本督倒是没这么说过。我等为皇上效力,是不能图省事的。现在谴散了多少。”

曹文诏:“左良玉将军正为这事犯愁呢。只有几千人愿意领路费回家。其他的都不想走。”

陈奇瑜:“只有几千人走了?”

曹文诏:“是的,不知什么原因,他们竟不想回家。现在一下增加了这么多的人,粮草真的很难解决。”

陈奇瑜眉头紧锁。

李卑策马过来:“大人,人数基本上不错。”

陈奇瑜:“还是曹将军有心啊。”

曹文诏:“末将也是血肉之人,看着他们也着实可怜。”

陈奇瑜:“回府吧。”

李卑和杨应朝等跟着陈奇瑜回兴安府。

李自成养病处。

李过和李双喜陪在榻前。

李自成微微睁开了眼。

李过李双喜:“叔父,你终于醒过来了。”

李自成:“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睡着了?”

李过:“叔父,你忘了,你在攀岩的时候摔下山崖,已昏迷三天多了。”

李双喜:“幸好被几棵树挡了一下,还有那山崖下的厚厚的树枝和树叶救了你一命。”

李自成仿佛想起来了问道:“那现在我们在哪?”

李过:“在兴安府。”

李自成:“兴安府?我们突围出来了,还占了兴安府?”

李过和李双喜同时低下了头。

李自成看着他们的样子,忽然明白了:“我们全军覆没了?”

李过:“我们无路可走,所以高闯王决定,接受官军的招安。”

李自成:“接受官军的招安?哪不是投降吗?”

李自成就要起来。老神仙进来:“自成啊,此时千万不能动气。”

李过和李双喜赶紧按住自成。

李自成:“你们别按着我,我要去见闯王。”

老神仙:“事已至此,闯王也是不得已。你还恢复身体要紧。”

李自成:“闯王现在在哪里?”

老神仙:“闯王正在兴安府跟陈奇瑜商量安置的事。自成,你一定要克制,不然闯王和几万兄弟的性命堪忧啊。”

李自成气得猛捶了一下床沿。

明皇宫。

崇祯皇帝正在修真。香烟缭绕,丹炉里的火正旺。崇祯身着道袍打坐。

王承恩进来:“参见皇上。”

崇祯缓缓道:“朕现在是道长。”

王承恩:“奴才知罪。”

崇祯:“算了,朕也修不成道。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王承恩:“刚才兵部送来塘报。陈奇瑜用迂回战术,终于将高迎祥一伙贼寇围在兴安府所辖的车厢峡。高迎祥率六万余贼众向王师投降。”

崇祯兴奋得手舞足蹈:“好,最大的一伙贼寇终于被灭了,陈奇瑜不负朕的厚望。传旨嘉奖!”

王承恩:“恭喜皇上!”

崇祯:“王承恩,拿酒来。”

王承恩:“奴才遵旨!”

太监很快端了酒菜进来。

崇祯拿起酒樽美美地喝了一口:“哈哈,真是上天垂怜,让朕得此大胜。大明终于有希望了。”

崇祯又一连喝了几盅。王承恩在旁边侍候着,脸上露着喜色。

崇祯:“王承恩,逢此大喜,光有美酒是不够的。”

王承恩:“奴才这就去拿牌。”

崇祯:“拿什么牌啊,到田妃宫里去。”

王承恩:“请陛下淋浴更衣。”

崇祯:“何须淋浴更衣?现在就去。”

王承恩:“是。”

崇祯兴奋地向田妃宫里走去。临近宫门,王承恩大声喊道:“皇上驾到!”

田妃匆匆出来迎接:“臣妾不知皇上突然驾到,臣妾已经卸妆了。”

崇祯:“没关系,卸了妆更是本色的你,起来吧。朕还就想看看本色的你。”

田妃站起来看着崇祯,有些惶恐。崇祯抚摸着田妃的两腮,然后猛然抱起田妃走向床榻。

兴安府。

杨应朝来到顾君恩住处。

顾君恩赶紧起身迎接:“不知杨大人驾到,恕罪,恕罪。”

杨应朝:“顾先生,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的承诺呢?”

顾君恩:“杨大人请坐,上茶。”

杨应朝坐下品茶。

顾君恩:“杨大人指的是一捧雪吧。不瞒大人说,自从我偶然得到这天下奇珍,我就不敢告诉任何人。我是为了避祸。所以我不敢带在身边。”

杨应朝:“你要知道,你们的祸旦夕可至。”

顾君恩:“我明白,所以请杨大人多多帮衬。”

杨应朝:“帮衬是可以的,但你答应的事不可食言。”

顾君恩:“大人放心,我决不食言。等这些弟兄们脱离了险境,我一定双手奉上。”

杨应朝:“你们手下的这些人怎么尽是榆木脑袋,给路费还不赶紧回家,在这里等死啊。”

顾君恩:“大人知道,这些人原本都是饥民,不得已才造反。现在让他们回去,他们回哪儿去啊。陕西很多地方都是赤地千里,饿孚遍野。”

杨应朝:“这个杂家也听说过,但他们留在这里终究要出事啊。”

顾君恩:“那我去向高闯王禀告,看看有什么办法。”

杨应朝:“顾先生,你怎么还能如此称呼?”

顾君恩:“在下口误。”

李自成住处。

李自成已能行动自如了。老神仙进来:“自成,恢复得这么快啊,真是神人啊。”

李自成:“那还不是你妙手回春啊。”

老神仙:“不是对谁都能妙手顺春的。医者治得了病,治不了命啊。”

李自成:“治不了命?这话在理啊。现在我们是命悬一线。高闯王真不该走这条路啊。”

老神仙:“高闯王也是没有办法啊。连日下雨,士卒们贫病交加,军心崩溃。我和徒弟们都忙不过来。官军的攻势越来越凶。又不停地飞下传单。就是我们不降,那些士卒也会向官军乞降。”

李自成:“我知道你是走了杨应朝的路线,但他也不能一手遮天。陈奇瑜倒还有些仁心,就怕曹文诏贺人龙那些人,巴不得要吃了我们。”

老神仙:“说起曹文诏,真的很奇怪。我们接受招安以后,竟然没有为难我们。更奇怪的是,他竟然把那些伤病者集中诊治。”

李自成:“还有就是听说是我李自成躺在担架上,原本要丢到山涧里,却突然大发善心,送医送药,派人问候。这究竟是何用意?”

李自成正说着,门外来报:“曹文诏将军派人送来长白山的人参。”

一个副将模样的人进来将一个大红的盒子递给李自成。

李自成接过盒子,又把它递给老神仙。

来人转身就走了。

李自成望着老神仙发呆。老神仙也很迷惘。

突然刑秀娘闯了进来:“自成,这人参不能吃。”

李自成:“秀娘,你怎么来了?”

刑秀娘:“我担心嘛。闯王怕我暴露自己的女人身份不让我往这跑。可我怎么忍得住啊?”

李自成:“闯王说得是对的,现在我们还在虎口之中,一切都要小心为妙。”

刑秀娘:“曹文诏虎狼一般的人,他送的东西可千万不能吃。”

李自成:“老神仙在这里呢,怕什么?送多少吃多少。”

刑秀娘:“我走江湖多年也略懂一点医道,身子虚弱的人吃人参大补是很危险的。”

老神仙:“这个自然是不错的。”

李自成:“曹文诏真想冠冕堂皇地把我办了?”

老神仙:“曹文诏不懂医道,他不是有心的。”

李自成:“那他是何用心?”

老神仙:“管他什么用心?先把这人参吃了再说。”

李自成:“真能吃?”

老神仙:“有我陈永庆在此,你还有不放心?”

李自成:“那倒是,你不说,我真忘了你叫陈永庆了。”

老神仙:“人们总是喜欢记住别人的虚名,你也不例外。”

李自成:“老神仙可不是虚名。我们要度过这一关,可能还要靠你啊。”

老神仙:“如果我这虚名有用,也不妨试试。”

李自成:“秀娘啊,你去把这参炖一下吧。”

老神仙:“不行,炖参的事还得我去。”

刑秀娘:“老神仙又要下神仙药了。”

老神仙笑了笑,拿起参边走边说:“也亏他有心,竟还能弄到长白山人参。”

刑秀娘紧紧地抱住了李自成,李自成爱怜地摸着她的秀发……

兴安府。

老神仙从陈奇瑜的肩膀拔出一根长长的银针。

老神仙:“大人觉得怎么样?”

陈奇瑜:“感觉非常舒服。”一边把衣服穿起来,一边说道:“真是高手藏于民间啊。老神仙,你有这等绝学,何不就在本督身边,也不用去受那颠沛之苦。”

老神仙:“大人有所不知,我学医之初,师傅就给我定下规矩,要我治愈或救活一万人,才能跟他去修行。”

陈奇瑜:“现在完成了吗?”

老神仙:“还差得远。”

陈奇瑜:“在官军中行医一样救死扶伤。”

老神仙:“官军胜多败少,军医也很多,我什么时候完成得了任务?”

陈奇瑜叹了一口气:“可惜了,可惜了。你竟然是为这乱世而生。”

老神仙:“谁都不愿为乱世而生,大人若息干戈,安民生,我修行不成又何如?”

陈奇瑜:“息干戈,安民生,如今谁有这本事?全看皇上的了。”

杨应朝进来:“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陈奇瑜:“杨公公,何喜之有?”

杨应朝:“八百加急,皇上的嘉奖到了,加封大人为兵部尚书,一等公。”

陈奇瑜:“真的?圣旨在哪里?”

杨应朝:“圣旨还没到。宫内的消息到了。”

陈奇瑜:“皇上想怎么安置这些降卒?”

杨应朝:“好像是让大人酌情处理。”

陈奇瑜:“酌情处理?”

李自成住处。

李双喜匆匆进来:“叔父,不好了,曹文诏下了战书,要和你明天上午在校场比武。”

李自成:“拿来我看看。”说着从李双喜手上拿过曹文诏的挑战书,看了起来。

李双喜:“这该怎么办?”

李自成:“难怪曹文诏对我这么客气,原来他是养肥了再杀。”

李双喜:“论武艺,叔父也不在他曹文诏之下,只是叔父重伤未愈。”

李自成:“曹文诏是山西的名将,我跟他交过几次手,感觉他的武艺要比我略胜一筹。”

李双喜:“如此说来,此战凶险,曹文诏还要立生死状。”

李自成:“曹文诏几次未能打败我,心中不服。这次落到他手里,他岂肯放过这次机会?”

李双喜:“那他为何不在你昏迷的时候下手?”

李自成:“他怕毁了自己的名声。”

李双喜:“我明白了,他是想做****还要立牌坊。”

李自成:“意思差不多。他还想借此打跨我们的意志。”

李双喜:“那该如何应对?”

李自成:“躲是躲不过去的。只能听天由命。”

李双喜:“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李自成:“谁是卵谁是石,还不一定呢。”

李双喜:“还是让我代替你去吧。”

李自成:“曹文诏既然选定了我,谁去也没有用。”

李双喜:“唉,可惜我们的兵器全被收缴了。”

李自成:“兵器?我的那把花马剑还在吗?”

李双喜:“曹文诏玩了一下,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又扔回兵器库里去了。”

李自成:“好。你去看一下,现在还在不在。”

李双喜:“好的。”

李双喜转身出去了,李自成沉思着……

校场上。

曹文诏和李自成相对站着。

曹文诏:“李自成,现在身体恢复了吗?”

李自成:“感谢曹将军的长白山人参,已经没事了。”

曹文诏:“那就好。我和你们交战数次,发现只有你能和我对招,所以今天特意约你来切磋一下武艺。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自成:“曹将军盛情,在下岂敢推辞?”

曹文诏:“高手过招总难免有所闪失,所以我立了个生死状。但交手中我希望不是生死对决。”

李自成:“谨听吩咐。”

曹文诏:“你想赤手相搏,还是兵戎相见?”

李自成:“我们都是用惯了兵器的,空手是不习惯的。但这是切磋武艺,骑马也不好,就在这平地上用兵器吧。”

曹文诏:“你想用什么兵器?”

李自成:“还是曹将军先挑吧。”

曹文诏:“好,我还是用那把青龙偃月刀吧。你呢?”

李自成:“那是关公的神器啊。我就用那把花马剑吧。”

曹文诏:“花马剑?在哪儿?快去找。”

曹文诏的副将正要去找。

李自成:“不必麻烦,李双喜已经替我找到了。”

李双喜把花马剑递给李自成。

曹文诏看着那把不起眼的花马剑,说:“你不后悔?”

李自成:“曹将军说了,我们点到为止。”

曹文诏:“好,那我们就点到为止吧。”

曹文诏对着日光把青龙偃月刀一挥,虽是盛夏,却也寒光闪闪。

李自成那把花马剑只闪着微光。

曹文诏把青龙偃月刀一把直接就向李自成劈去,李自成轻轻闪过,谁知曹文诏一招比一招快,很快李自成就被笼罩在一片刀光中,刑秀娘惊叫一声。高迎祥赶紧用眼神止住。

李双喜李过紧张得连气也不敢透。

校场上每个人都绷紧了脸上的肌肉。

在一片晃眼的刀光中突然飞出一束刀光,原来是曹文诏的青龙偃月刀被李自成的花马剑削断。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刑秀娘也激动地叫了起来:“好!”

曹文诏却并不惊慌,用枪杆继续和李自成激战。校场上沙尘扬起,曹文诏的枪杆像旋风般地飞舞,李自成只是拼命地闪避。但一会儿,枪杆也断了一截,曹文诏还是不断进逼,李自成头上大汗淋漓。曹文诏趁势将枪杆子往下戳,李自成在地上翻滚闪避。眼看着李自成已经滚到校场的边缘,曹文诏仍不放过。

突然一声大喝:“住手!”

曹文诏被喝声震住了,回首一看,是陈奇瑜和杨应朝李卑老神仙等人赶了过来。

曹文诏笑了笑:“难怪大人能当五省总督,原来发声如此洪亮,我浑身都被震软了。”

陈奇瑜:“曹将军,你这是干什么?”

曹文诏:“闲着没事,切磋切磋武艺。”

陈奇瑜:“切磋武艺?切磋武艺立生死状干什么?”

曹文诏:“怕万一有个闪失。”

陈奇瑜:“万一有个闪失?你这是万一吗?他都无路可退了,你还穷逼,不是要置人死地吗?”

曹文诏:“我正要停住,这不,大人刚好来了。”

陈奇瑜:“监军大人在此,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不清楚吗?”

曹文诏:“清楚,清楚,还望监军大人不要计较。”

陈奇瑜:“大家都散了吧。以后谁也不许比武生事。”

众将校答应了一声,都一哄而散。

刑秀娘扑了过去,把李自成扶了起来。

李自成低声地说:“不要出声。”

刑秀娘强忍着眼泪。

曹文诏也想离开。陈奇瑜叫住他说:“曹将军,我们走走吧。”

曹文诏:“好。”

曹文诏和陈奇瑜在山路上行走。

陈奇瑜:“曹将军啊,我有一事不明,李自成在这伙乱民中算什么呢?你怎么偏偏找上他?”

曹文诏:“大人可莫小看这李自成,我和他交手多次,我知道他的份量。”

陈奇瑜:“他难道比高迎祥还厉害?”

曹文诏:“高迎祥只是因为起事早,并没有大的能耐。”

陈奇瑜:“刘宗敏呢?”

曹文诏:“刘宗敏有勇无谋,一介莽夫而已。”

陈奇瑜:“顾君恩总不是莽夫吧?”

曹文诏:“顾君恩一介秀才,只会出出馊点子。手无缚鸡之力,我找他,岂不让人笑话?”

陈奇瑜:“其他的贼首也不在你的眼里吗?”

曹文诏:“其他的真不是我的对手。”

陈奇瑜:“李自成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曹文诏:“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我就觉得这个人早晚是个隐患。大人今天让我错失了良机。”

陈奇瑜:“你真这么认为吗?”

曹文诏:“在下知道得罪了大人,但在下绝不会放过他。”

陈奇瑜:“你不是得罪我啊,你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啊。如果不是我及时喝住,你恐怕现在不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了。”

曹文诏吃了一惊:“大人为何如此说?”

陈奇瑜:“就在你将枪杆扬起的时候,李自成的剑已经对准了你的下体,他一直闪避就是为了等这个机会。看来你说得不错,他的武功确实不一般。”

曹文诏:“谢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陈奇瑜:“所以有的事情急不得。现在贼众人数如此之多,而且不肯散去,我也很急啊。光一天的粮食就不得了,还有其他。”

曹文诏:“大人何不听在下一言,将他们全部……”

曹文诏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陈奇瑜:“这个千万使不得。”

曹文诏:“大人为何如此仁慈?”

陈奇瑜:“古人说,慈不掌兵,我不是仁慈之人。如果将这些人全部砍了,那我们要受千古的骂名。你记不记得那天的雷声,那是上天的示警啊。”

曹文诏:“大人何必顾及那么多?解决了问题就是最好的。”

陈奇瑜:“就是不顾及这些,朝廷那些乌鸦嘴,你抵挡得住吗?他们的的唾沫都会淹死你。”

曹文诏:“我在前线卖命,他们罗嗦什么?特别是你身边的杨公公,我总想劈了他。”

陈奇瑜:“你千万不能造次,他的一封奏折能将你的功劳化为乌有,甚至让我们人头落地。”

曹文诏:“我就不明白,皇上铲除了魏忠贤,怎么还要宠信这些太监?”

陈奇瑜:“这是皇上的御人之术啊。”

曹文诏:“我还是不明白。”

李自成住处。刑秀娘看着李自成:“自成,你有没有受伤?”

李自成:“没事的。”

刑秀娘:“我看着曹文诏的刀舞成一圈白光,心里就是一片空白。”

李自成:“你也是习武之人,怎么一点定力也没有?”

刑秀娘:“我是花拳绣腿,难得历险。”

李过和李双喜进来。

李过李双喜:“叔父。”

李自成:“没事的,不必紧张。”

李过:“我真的佩服叔父的定力。在那种险象环生的情况下,还能准备还击。”

李自成:“你也发现了?”

李双喜:“连顾先生都看出来了。”

李自成:“我这也是两败俱伤的做法,实在是不得已。”

李过:“好在老神仙及时把陈奇瑜叫了过来。”

高迎祥和顾君恩老神仙进来,高迎祥:“陈奇瑜救了曹文诏也救了我们啊。”

李自成:“我到现在也明白,这曹文诏怎么会选中我?”

顾君恩:“只因为你能和他对招。”

老神仙:“曹文诏狂妄自大,他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高迎祥:“不知明天曹文诏还会闹什么事呢?”

大家都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突然有人来报:“南山着火了!”

大家一起冲出屋外。只见南山火光冲天。

高迎祥:“不好,那里有八千伤病者。”

李自成:“顾先生,快,赶紧向陈大人报告。李过,双喜,快带人去救火。”

李过李双喜答应了一声,立马离开。

南山,烈火冲天,陈奇瑜正在指挥人灭火。高迎祥李自成等人冲了过来。高迎祥:“陈大人,怎么回事?”

陈奇瑜:“我也不知道。火势太大了。已经死了很多救火的士卒。”

杨应朝:“这风真的好怪,早不起晚不起,偏偏火起来了就刮个不停。”

高迎祥和李自成等人流下了眼泪……

兴安府。

陈奇瑜坐在椅子上神色凝重。

李卑进来:“大人,降卒已经散去三万余人。”

陈奇瑜:“都领了路费吗?”

李卑:“大部分领了路费,少部分是趁夜跑了。”

陈奇瑜:“李卑啊,你知道为什么他们先不肯走,现在一下走了一半多?”

李卑:“属下明白。”

陈奇瑜:“明白你为何不说?”

李卑:“说和不说都一样。”

陈奇瑜:“这火来得蹊跷啊。”

李卑:“此事确实有点蹊跷,南山已是一片焦土,无从核查。若不是后来那一场暴雨,恐怕这兴安府也化为灰烬了。”

陈奇瑜:“又是雷电,天公在发怒啊。”

李卑:“此事大人毫不知晓,大人何必忧虑?”

陈奇瑜:“百姓的命也是命啊,不是草介。”

李卑:“大人,剩下的两万余人,该如何安置?”

陈奇瑜:“杨公公和高迎祥刚才已经来过了。甘肃暴民作乱,本督准备派他们去镇压。”

李卑:“这真是一箭双雕的事。”

陈奇瑜:“为防万一,每一百人安一个官军做百户长,总计两百五十人,你去安排一下。”

李卑:“那兵器也发还给他们吗?”

陈奇瑜:“不但要发还兵器,还要沿途的官员给他们提供粮秣。”

李卑:“高迎祥答应去吗?”

陈奇瑜:“高迎祥答应得很勉强。”

李卑:“他既然是勉强答应,大人就不担心么?”

陈奇瑜:“倘若他是爽快答应,我倒疑心,他如此勉强,我倒放心了。你去安排吧。那二百五十个百户长可要精干的。本部堂这次也要收高俅之功。让宋江去打方腊。”

李卑:“宋江打方腊?”

陈奇瑜:“《忠义水浒传》你没看过吧?算了,你先去布置吧。”

李卑:“属下遵命!”

高迎祥住处。

刘宗敏:“曹文诏真是用心险恶,八千兄弟就这样活活地被烧死,简直泯灭人性。”

高迎祥:“更可恶的是用这种办法吓走了三万多弟兄。好在陈奇瑜肯将兵器发还,并送我们到甘肃去。”

李自成:“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一定得约束好弟兄们,千万不能惹是生非,过了栈道,就逃出生天。”

顾君恩:“这还得感谢老神仙从中斡旋。”

老神仙:“若没有顾先生的‘一捧雪’吊足杨应朝的胃口,哪有这么快就让我们走。”

顾君恩:“陈奇瑜实在没有那么多饭给我们吃,也巴不得赶我们走。”

高迎祥:“陈奇瑜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派过来的二百五十个百户长很烦人。”

刘宗敏:“二百五十个百户长?小菜一碟。”

李自成:“陈奇瑜想得很美,想一箭双雕。断然想不到,他的官就当到这里为止。”

高迎祥:“马上传令下去,不论官军如何欺凌,都要忍。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刘宗敏:“闯王放心,我现在就去。”

高迎祥:“绝不能叫闯王。每个细节都要注意,小心再小心。”

曹文诏在为义军发兵器。

义军一个个地领兵器。

义军甲:“这把剑怎么就生铸了?”

义军乙:“你没看仔细,那把剑不是你原来的那把。”

义军甲:“原来乱了。”

义军乙:“你的还好些,你看我的枪变成木头的。”

义军甲:“官军做事怎么这么糊涂?”

义军乙:“他们糊涂?是你糊涂啊。”

这时过来一个将校,低声喝道:“闭嘴!没听到命令啊?”

两个顿时无声。

义军继续领兵器……

汉中栈道。

义军在栈道上小心翼翼地走着……

李自成走在最后。

李自成对着护送的官军说:“各位军爷,回去吧。”

官军头目说:“曹将军让我们送你们到甘肃。”

李自成:“不必了,各位辛苦,回去吧。”说着挥剑砍断栈桥。

官军头目吃了一惊。可是无可奈何。

李自成一挥手:“快走!”

后面传来官军的咒骂声:“你想要造反啊”“你把好心当作驴肝肺啊。”

义军中的一个官军百户长气势汹汹地跑过来:“你怎么回事?为何砍断栈桥?想谋反吗?”

李自成:“他们太客气了,我不想麻烦他们。”

百户长:“我看你就是想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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