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尘封的时间
“既然你们选择了‘异物种机体构造’这个学科,首先,你们就应该对这个学科有充分的认识,譬如说,在今后你们接触到异兽的时候,你们要学会如何正确的分析出异兽的哪个部位,有哪种构造,有怎样的功能,这是你们必学的内容。”讲台上年轻的教授王博阳侃侃而谈,台下却有三个心里一群***滚动翻腾的受伤的孩纸。
“为毛受伤的总是我?”崔健文内牛满面,不解的对着谷黎泠和苏哲说道。
“可为毛遭罪的总是还有我们呢?”谷黎泠和苏哲掩面痛哭。
话说三天前,三人结伴选择了异物种生物有机构造学科,在进入教室的那一刹那,崔健文凌乱了。“啊!啊!啊!”那是崔健文凌乱后的最初三个字。第一个啊,他看到了讲台上亲爱的讲师王博阳老魔头,第二个啊,是崔健文看到了头转向他的王博阳,第三个啊,是,他笑了。当然这个笑了不是崔健文,而是王博阳,因为崔健文已经哭了。
崔健文即使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亲爱的姑丈,兼他年少时异能的导师王博阳会成为他的学科教授。这个在脱离对方魔爪学成后,兴奋地喝酒到胃出血的骚年终于又回到了从前温暖的怀抱。
“别走啊。”王博阳一脸温暖和蔼的笑容,对着转身泪流狂奔就逃的崔健文做出熟悉的弹指,一团夹杂着银白色光弧的淡蓝色气团瞬间朝着崔健文后脑勺砸了下去,一阵噼里啪啦的电弧肆虐声后,只剩下地上躺着的一个双脚抽搐的人,和旁边两个长大着嘴,无辜的鸡窝头少年。
先前那一幕在这半个月里已经编排过无数次了,上他的课,甚至路上遇到的时候都得万分小心,可是崔健文那货,就压根一被虐狂。看着崔健文朝着背对着众人的王博阳阳竖起了中指,苏哲和谷黎泠一阵心惊肉跳,果然,一阵噼里啪啦之后,只剩下面目表情夸张的三个抽搐型放电少年。
他们也不是没尝试着躲过,面对闪避及时的苏哲,安然无恙,可周身一道青色能量防住自己的谷黎泠,就是“呦!异能觉醒得不错嘛!有前途。”然后就是一阵噼里啪啦。谷黎泠和苏哲二人总结出来的经验就是,丫的离这厮远点。当然,这厮是崔健文这家伙,因为这家伙也许被电多了,免疫了,就是不信邪,老和王博阳对着干,好像在顽强挑战着他童年时期的阴影,只是渐渐的,谷黎泠和苏哲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太对劲。
学院里每位教授都是学科讲师兼异能指导员,这也让王博阳如鱼得水,大肆放电,美其名无时无刻保持着训练。当然,点得最多的非崔健文莫属了,对这个被电的不要不要的又忍不住敢对着王博阳竖中指的奇葩,渐渐的全班人看他的眼神都有点不太对劲……
“你们一定要记住,不同的生物都有不同的习性,甚至有一些生物某些习性是它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比如某些狗狗与某些粑粑之间的深情,猫和秋刀鱼,小白兔与大灰狼。”王博阳调侃的在台上说道。生物基础理论课。
“喂喂喂,干嘛这么看着我?”崔健文朝着谷黎泠和苏哲说道,这俩人的眼神忒怪。
“伙计,要不,咱儿分开坐吧?”这是苏哲。
“好,好主意!”这是谷黎泠。然后,二人默契的朝旁边一挪,看得崔健文朝着二人说着干嘛干嘛,头转来转去,谁叫他坐在中间呢。果然不出二人所料,一阵噼里啪啦后,二人回到了座位。
“不要大呼小叫,记得认真学习哦!”王博阳还是一脸和蔼可亲的笑容,英俊的脸上一脸阳光和帅气。
“据目前不完全统计,除了公庭对抗,学生在上课时被电的最高次数是七次,如果不想被电的话,可以提前预约,尽快达成目标,确保人生安全。”这是苏哲,他扶了扶眼镜,若有其事的说。
“恭喜你,你每次都是率先完成目标的第一人,目前您的身边已经安全。”这是谷黎泠。
“你,你们,太过分了。”崔健文咬牙切齿。
“好了,你们在了解生物有机体构造的时候,有时候还要结合生物的习性,就像你们被我电,那是大自然的规律,天道循环的结果,不是我能改变的啊!”王博阳笑嘻嘻的对着自己的中指吹了口气,好像要吹散那看不见的硝烟,就像西部牛仔手中左轮枪的味道。惹得大家都是禁不住发笑。
当然,被电的只有男生,这个班级男生就孤零零的个位数,除了崔健文,其他人基本比较安全,有崔健文在的地方就是重灾区。至于女生?王博阳的回答是,你们不要怜香惜玉吗?
就连谷黎泠这个经常被电的人也不得不说,王博阳确实是一个个人魅力很强的人,不仅课程幽默风趣,见解独到,在日常生活中对学生们也是照顾有加,而且,据说王博阳还是一名执法官,这让多少都有些英雄主义的男生们没了脾气。而执法官,相当于执法者的长官,也经常参与执法者的活动。
不知不觉,谷黎泠的视线又集中到了前面的一个女生身上,戚水慕。他是为她选择这个学科的,苏哲他不知道,但崔健文纯粹凑热闹。对在校外有房子的谷黎泠来说,戚水慕在校内同样也有宿舍,她们合着两个宿舍的女生集体报了这个学科,根据地区分学号分批次的这班人毫无疑问的被划分到一个班级,因为其实也就一个班,二十个不到,十九个。
不过王博阳教授的另一半,也就是学员导师流染媚,崔健文的姑姑,带来了一个女生,凑足了二十人。至于流染媚,崔健文在她面前像个装酷的孩子,一脸冷淡,眼睛又忍不住偷瞄,让流染媚笑着赏了他一个爆栗。至于为什么他姑姑流染媚姓流,而不是姓崔,崔健文也只是含糊的说是家族原因。
我叫,苏琉妮,我也觉得这个名字很孩子气,我是从西院转来的学生,因为那里有认识我的人,其他的我不想说。今天是我来到东院的第一天,我很害怕,害怕有人会认出我,但是,它还是发生了。
不过,这次有点不同,在他认出我之后,准备迎接他肆无忌惮的嘲笑的时候,他居然兴高采烈的对我说,说“很高兴认识你。”他说他是我爸的粉丝,他衷实的拥护者,我有点想落泪,我没想到自己那世人眼中荒唐如此的老爸还有拥护者,还有粉丝。
而对于他问到的我老爸现在在哪里,我也只能苦笑着低着头,我其实很想哭,真的,很想。我说不出口,说我老爸现在在哪个精神病院,曾经我以此为耻,后来只剩伤感。老实说,我也三年未见过他了。
很高兴认识他,这是我的真实想法,他就坐在我身后,在教室很靠后的位置了。不过他给我的最大的震撼还是当他朋友问起来我是谁的时候,他的那句“一个伟大的科学家,一个我尊敬的伟人的女儿。”而不是我经常听到的,“神经病的女儿”。
这是我三年来听到过的,最优美,最动听的语言了。我没想到,在无数的喧嚣谩骂,冷言嘲讽之下,我还能听到如此动听的话语,也当是父亲一世英明之下最后的报答了,我想。我确实忍不住落泪了,我承认,却不是三年来心酸的泪,它很甜美,很醇厚,就像甘露……
夜晚,泗水小区,戚水慕房间对面的一栋小别墅内,谷黎泠静静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电脑中的视频。
苏科海,今天那个柔弱的女孩的父亲,谷黎泠口中那个伟大的科学家。视频一遍遍重复,苏科海一遍遍被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从新闻发布会上带走,解说员一遍遍的重复世界上最伟大的神经病,企图拯救世界的“伟人”的发表,谷黎泠眉头紧锁,切换到了另一个页面。
页面上的东西不是别的,就是当日苏科海当时新闻发布会,而大大的标题又是一番嘲讽。“荒谬绝伦,人类二次进化”。如果说大破坏时期算是人类第一次进化的话,因为那时开始,陆续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异能者,异能也开始正式进入人类的世界观,那么,苏科海称自己的这次人类二次进化理论就是人类通向二次进化的关键秘诀。
只是,真的是这样吗?在医院出示的有力证明之下,就连生性多疑的媒体也不得不相信,在医院的多张病历证明下站不住脚。不仅是同研究所的同事,就连苏科海的邻居都能证明,苏科海的精神状态奇差不说,在苏科海家里都发现了他正在服用的精神类治疗药物,甚至在医院都能找到苏科海抓药开的票据,就诊的心理医师,甚至还有收银台结账时苏科海留下的监控。当这些东西被披露出来之后,就连媒体也不得不承认,一代伟大的生物学家已经逝去,他所留下的“人类二次进化理论”乃是纯粹瞎掰,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而,作为国内最杰出的生物学家之一,曾经两度诺贝尔奖的提名者,苏科海本身,官方以人道主义为由,苏科海获得了官方的最高医疗待遇,被带走就诊之后从此淡出人们的视线,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仅仅只是这样,苏科海还不至于被人谩骂。只是,新闻发布会的那天,他冲出医院,打伤了围绕他身边的一群白马褂,烧了大半个研究室,更严重的是,他打翻了研究室里部分珍贵的药剂,部分机具传染力的病毒样品,造成了一起规模不小的恐慌。
现在的人们也许只记得苏科海从研究室的火海中冲出时那带血的狰狞疯狂的那张脸了吧。
也不是没有人对苏科海留下的理论进行研究,但无疑的,那些人甚至连起步都举步维艰,根本得不到理论留下的任何证据,也只得向外发表,这篇理论不具有真实性。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这篇理论不存在真实性,但是,谷黎泠的手中,还遗留着一个巨大的疑问,他甚至隐约能够看到,一只遮天的大手,在悄然改变着这一切。
谷黎泠默默打开卧榻的夹层,取出了其中暗藏的文件箱,在随着嘎嘎的金属摩擦声中,这只老旧到隐约能看到锈蚀的痕迹的箱子被打开,里面东西不多,一个移动盘,一本笔记,一个信封,在上面都能看到岁月的痕迹。
谷黎泠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张合影,有对着神秘古文物的,也有对着神秘建筑物的,每张照片上都有千奇百怪的东西,一共出现过三十一个人,在最后一张照片上,有张十一个人的合影,他们站在一个制高点,后面是一片逐渐风化了的古建筑群,身上或多或少都带有鲜红的血迹。
不难想象,一只二三十人的探险队,经历重重困难之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留下了这张珍贵的合影。
谷黎泠再打开移动盘,里面有一段视频,记录了这次惊险的探险。画面中一共出现了三十一人,加摄影师一共三十二人,可最后留下合影的,却只有十一人。
“我们将会真实记录这次发掘,这将会是我们宝贵的财富。”一人对着镜头说道。队伍在前进,发掘在继续,可当发掘到第九个发掘点的时候,画面终止了,视频已到尽头。谷黎泠默默关上电脑,拿出了最后的笔记。这是他父亲亲手记录的笔记。
“公园2058年五月九日,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我们发现了‘新大陆’。这是一个全新的领域,这是自2049年以来的又一次重大突破,它可能彻底改变目前人类在生物领域上的进程,从而改变人类的命运。”
笔记上前半部分只留下这短短的一小段话,后面就是一大片被撕掉的痕迹,直至笔记快到用完的部分,留下了另一段话,一段透着诡异,透着绝望与无助的一段话。
“我们看到了毁灭,过去的毁灭,将来的毁灭,天地都会过去,如果有神,那即使是神,也不能永生,一切都要过去……一切……我坚信发现的这些东西会毁了整个世界,我不像老苏,我不相信这些东西会是拯救,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我已经模糊的看到了我的死亡,我要离开这里,这些该死的鬼东西,我一概不想去理了……”后面被撕了半张,仅仅留下这不知所云的一段话。
这些东西是谷黎泠他爷爷留下的,在他十六岁生日那天,给他的生日礼物,他父亲的遗物。他隐约知道,那段被删减的视频,那本被撕掉的笔记,为数不多的信封里的十多张照片,都是出自他爷爷的手,他想让他知道一些东西,又有太多顾忌不想让他知道。
那段时间,已被抹去在了这个世界的角落,或许有人会去拾起,以往的谷黎泠做不到,但现在,他看到了转机,他父亲口中的老苏,如今被带走消失了的,苏琉妮的父亲——苏科海。
他要,重拾那段尘封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