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门
轰隆~带着刺眼的银芒,一道怒雷划过半边天,照亮了这间偏僻的小屋,照亮了屋里那女人那张充满慈爱的脸,以及她手下轻抚的那张幼稚,挂着两条清泪的脸。
“泠,你要乖乖的,要坚强,妈很快就会回来,你哪里也不要去,呆在这里等你爸爸来接你,知道了吗?”那女人抚摸着小男孩哭花的脸,微微擦去他脸上的泪痕,亦是抹去自己脸上抑制不住的那两道温湿,咬了咬牙,头也不回的闭着眼睛冲出屋外,消失在银弧肆虐的世界里,只留下数滴清泪表达着她的不舍。
从头到尾,小男孩都只是默默流着泪,一声不吭,但他知道,他的妈妈,已经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他只呆呆的望着那决绝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的尽头,抿着嘴,尝着自己眼角流下的酸酸的泪迹。
正如妈妈说的,要坚强,小男孩最坚强的,莫过于这一次了,他居然没闹,没哭出声。
今天的天气实在是太奇怪了,没有一丝风,更没有一滴雨,只有闪烁不间断的旱雷在敲响,但天空甚至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满天的星辰闪烁的光芒。这是一个决别的夜晚,那年,小男孩五岁。
……
这是一间十分老旧的小屋子,屋子的布局单调简单。屋子中间有个炕,炕上烧着水壶,不远处还有一张小木桌,几张小木椅,桌上摆着一盘象棋,椅子上坐着一个身形消瘦,衣衫褴褛的老人,聚精会神的自奕着。墙角还有着老式的暖炉,暖炉前蹲坐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呆呆的看着暖炉里的火在那自顾自的烧着,他也自顾自的傻坐着,带着那双迷离无神的双眼。
吱~屋子木质的大门被打开,开门的是一个身影消瘦的男人。男人单手扶着门框,微驮着背,散乱的,湿漉漉的头发垂到鼻子,遮着半张脸,一脸疲惫的样子,可眼睛却是猩红的,带着许多血丝,出奇的锐利。小男孩从暖炉旁起身回头,迎向来人。
来人全身湿漉漉的,显然是从瓢泼的大雨中走来,而他身穿一件破烂不堪的棉大衣,额前戴着矿灯,满身肮脏的泥土,就像是刚从泥地里爬出来似的,显然瓢泼的大雨也未能洗净他浑身的污泥。
“我找到了,找到了……”刚一进门,男人就有点歇斯底里的吼着,惊得椅子上衣衫褴褛的老人手上颤抖的棋子直直落下,砸落了红方的帅。
不知道是男人的话有什么魔力,还是他的话意味着什么,老人颤抖着双唇,却始终说不出话来,那湿透的男人扒开吸水沉重的棉大衣,来不及脱下,便掏出一张羊皮纸制的地图,一扫桌上的棋盘,摊开铺平在桌上。老人并不在意这一无礼的举动,只呆呆看着褶皱湿透的羊皮纸,他颤抖的右手还悬停在半空。
“这里……在这里……那道……禁忌的门……就在这里……”男子说着颤抖的语音,激动地按着地图上的一点,过分用力的手指甚至带着整张桌子在微微抖动着。男人额前的矿灯直直射在老人脸上,刺眼的光芒能让人眯起眼,而老人却直直地看着男人那张因兴奋而涨红的脸。
“……好……走……走……”老人此时只能用他颤抖的双唇做出如此简单的表达。
老人颤抖着起身,男人也用抖动的双手收起羊皮纸,就朝门口走去。
“爸……爸爸……”小男孩怯弱的声音响起,男人回过头,看着身后的小男孩,眼神变得温柔。
“小泠乖,爸爸很快就会回来,坚强点,乖乖的在这里等爸爸回来,哪里也不要去,累了就先睡觉,知道吗?”男人用轻柔的语气说着,情不自禁的用沾染污泥的右手轻抚小男孩的左脸,留下一个坚定的眼神外,除了小男孩脸上的泥渍,便什么也没有再留下,转身去了。
直到大门吱吱的关门声缓缓消去,小男孩终于回过神,望着虚掩的大门上湿漉漉的把手,他撞开虚掩的大门,冲进瓢泼的大雨中,寻找着那熟悉,却在远去的身影。只有倾盆的大雨虐待着这片泥泞的土地,他什么也没有寻见,他们已经走远,远到这倾盆的大雨遮蔽了他的视线,掩盖了他们的身影。
他终于放声大哭,这熟悉的话语,熟悉的场景,他的坚强不复存在,他放声大哭了。他有预感,他的爸爸再也不会回来了,这预感就和当日妈妈离去时一模一样。
泪水,夹杂着雨水,冲刷着他稚嫩的脸庞,不知道他哭了多久,只哭到他无声息地张着嘴,任凭泪水和雨水流入他的口里,再堆积自口里流下,只哭到天旋地转,整片世界变得灰蒙蒙……
这一天的夜,无比的黑,黑到只朝天空看一眼便令人心悸,像是看到了深邃的,幽魂的眼睛……
这一年,他七岁……
没有人知道他在之后的这一年都做过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他的爷爷,那位衣衫褴褛的老人。当小男孩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过了一年多了,身边没了妈妈,没了爸爸,只有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家……
“孩子,你终于醒了……”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张充满褶皱的老脸映入眼帘,浑浊的泪水自老脸上蜿蜒而下,直挺挺的敲击他的额头,他依旧很清晰的记得。他还记得,自从那天开始,所有的生活全变了,世界也大变样了。
夜晚的空中,他仿佛能听见风儿的说话,星辰的呢喃,带来远处微微的,不被觉察的小声音……或许可以说自从那天开始,他才算真正的接触这个世界,也是在那天开始,他的生命多出了一个探索的目标——找回他的父母。
很显然,他的爷爷就是最关键的一点,在他每一次询问如何找回他的父母的时候,他就会看见他的爷爷,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伤感,望着天空用颤抖的嘴唇述说着他听不懂的絮语。
这一年,小男孩才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