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张西望了一阵,荆芜像是瞧见了什么,伸手指了指,“阿寅,麻烦你去把它拿来!”
阿寅答了一声是,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回来后,众人一瞧他手里多了一样东西,顿时嗡一声炸开锅。这东西不是旁的,就是挂在门口,用来装饰的弓箭,根本算不上武器之流。
荆芜却不理会他们的惊讶,怡然自得地接了过来。这装饰用的弓箭雕得极尽华美,弓身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还用狼毫笔一点一点地描摹上色,分毫毕现。再看那三支箭,均是用竹子制成,翎尾是用孔雀的羽毛做成,偏偏箭头却是只是大致磨出了尖锐状,连铁箭头都没有镶上。
见到荆芜淡定地挽弓搭箭,一旁的齐白急得指派大腿,“二当家,你可别因为人家是姑娘就放水嘿,这东西连鸟儿都打不死,咋还用它啊!”
见他还想说胡,南行水伸手拦住了齐白,微微摇头,“随他去吧,放心,二当家不会有事的。”
有他南云起在的地方,这种事便不会被允许发生。
笑看了南云起一眼,向他投去了一个安慰的眼神,荆芜重新看向了珈蓝,说,“我这人嫌麻烦,咱们就一次解决吧。”
不理会珈蓝的反应,荆芜从箭筒里又拿出两支箭搭在弓上,胳膊一用力,手上一并扯开三支箭。长弓被拉成了满月的形状,弓弦紧绷,一触即发。
荆芜瞄准了对面的珈蓝,猛地一放手,看着三支箭嗖地飞了出去。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珈蓝抬起鞭子想遮挡,偏偏那箭又快又厉,让她难以阻挡。就在众人都以为珈蓝要被逼跳下桩子的时候,珈蓝居然犟着脾气,硬是冒着受伤的危险,不肯从上面下来。
不过预料中的血光之灾没有出现,荆芜那三只箭的准头有些差,都只是从珈蓝的身边穿过,却半点都没有伤到她。
见到此状,荆芜诶呀了一声,显得有些无奈,“看来我们是没有办法决出胜负了,金某还是多谢公主赐教!”
有模有样地拱了个手,荆芜率先跳了下来。走到了南云起身边,荆芜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这早饭都没用就来了,这会儿五脏府正造反呢!”
南云起温柔地看着她,说,“走吧,让厨娘给你做小笼包,顺便把昨天送来的牛乳也煮了。”
“还要西街王老头家的老油条!”提到吃的,荆芜登时来了精神,眼睛一闪一闪的。
南云起一笑,“好,都依你。”
两人说笑着走开了,剩下的人也都随着他们离开,顿时整个练武场里就安静了下来。侍女见珈蓝还站在上面,不由得上前道,“公主,您没事儿吧?”
珈蓝站在上面,嗓子有些发哑,“月儿,去把我的披风拿来。”
被唤作月儿的婢女连忙点头,不一会儿就小跑回来,将披风递上前。珈蓝这才缓缓动了身子,从梅花桩上跳下。
还没有披上披风,珈蓝脸上的表情就碎裂了。头上束发的宝珠掉到了地上,胸前、腰间,同时发出了撕拉一声,红色的外衣顿时出现了两道大口子。
裹上了披风,珈蓝脸色苍白。刚刚荆芜根本没有失手,而是她故意这样做的,浑身的三处要害,随便哪一处都可以要了她的性命。但她却只是点到为止,力道掌握的如此恰当,简直让人胆寒。
这是最有力的警告,也是最嚣张的证明。
坐在桌上,荆芜看着满桌子的好吃的,眼睛亮晶晶的,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霸道之气。看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荆芜咬着筷子,十分纠结要先吃哪一个好。南云起看她的样子,不由得好笑,故意逗弄说,“吃之前,我得先把名字都告诉你一遍。这个是炸抄手,这个是蛋黄卷,这个是府里厨娘拿手的黄金盅……”
荆芜咬着筷子,眼睛随着他的话滴溜溜直转悠,偏偏还听着无比认真。看她这副模样,南云起终于崩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吃吧……”
一声令下后,荆芜立刻伸手,一下子夹起早早看好的那个南瓜团。感觉着嘴里酥软香脆的滋味儿,荆芜眼睛不自觉弯了起来,刚刚因珈蓝而起的恼火也一扫而空。
看着荆芜闷头苦吃,南云起伸手端起一个小瓷碟,推到了荆芜面前。
“沾着这个吃,保证让你流连忘返。”
荆芜照着他说的做了,在嘴里嚼了两下,不禁向南云起竖起大拇指,“好吃!”
看她不停往嘴里塞着,南云起停了下来,好笑地问,“这东西有这么好吃吗……”
荆芜眨眨眼,难得露出几丝认真,“当然,珍贵的东西,就应该得到珍贵的对待。虽然在很多人看来,口舌之欲不过尔尔,不过有些时候,人真的会为这一口吃的而拼命。”
说道这里,荆芜脸上有了些黯淡。接着,就见她淡淡地说,“因为饿过肚子,知道那滋味儿太难受,甚至比你想象中难受百倍。你知道饿死的人是什么样的吗?”
荆芜拿着筷子比划了个姿势,动作缓慢而稔熟,“朝着胸口那条线划开,去掉薄薄的胸膜,你会看到饿死的人,是没有五脏六腑的。所有的脏器都靠近了胃,萎缩得只剩下一点点。所以饿死的人,眼睛会发灰,骨头会犯软,可是肚子却一直高高地挺着。”
荆芜深深地看着他,眼里波澜不惊,“其实,这人并不是饿死的,只是自己被自己给吃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