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南云起朝荆芜抱拳,说,“多谢小姐救了我一命,我身上还背着太多债,就不再留在小姐身边了。以后,还请荆姑娘珍重。”
深深地看了一眼荆芜,南云起不再犹豫,转身就走。
“慢着。”
荆芜喊住了南云起欲走的脚步,“你现在还是我荆家的下人,是怀璧坊的大掌柜,怎么,这就想甩手不干了?”
南云起苦笑,“小姐,之前我还能自欺欺人,让自己留在荆府,可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不能再久留了。”
“小王爷南云起已经死在了王府里,我现在留下来的,不过是个齐哑巴而已。”
看南云起还想说话,荆芜眉头一簇,“好了,你不要再啰嗦了。你不是不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你要是走了,谁来帮我管理铺子?实话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好心的主子,留下你也只是为了我自己考虑。要是你有一天出事了,想走到哪里我都不会过问。”
静静地看着荆芜一会儿,南云起眼中微微敛光,以沉默作答。
走在山路上,南云起的眼睛一直停留在不远处的荆芜身上。虽然荆芜的嘴巴说的比谁都厉害,虽然她口口声声地说不是为了救自己,但是南云起的脑子里全还是刚刚荆芜的那句话。
这么多年,自己从娇生惯养的小王爷,到忍气吞声的小哑巴,不是没有想过放弃,甚至是每分每秒都处在崩溃的边缘。但是他都撑了下来,哪怕是烧糊涂了,还死命咬着牙,不让自己说胡话被人听见。他已经习惯隐忍,隐忍到时机来临的那一天。
但是荆芜的出现,让他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他有了可以喘息的机会,他也可以尝试着相信一个人,依靠一个人,这个女子如此的强大,强大到让人不得不服从。甚至南云起都开始有了念头,或许他有一天,能够一报血海深仇。
他感谢荆芜,并且愿意用自己仅有的一切报答她,或者,珍惜她。
南云起被这个突然的念头吓了一跳,却怎么都不能压制下去。连此时的南云起都不知道,这念头就像一颗种子,在他的心里慢慢长大,甚至有一天,长到了连他都无法想象的地步。
两人回到了松村里,陈伯和几个村民已经在门口候着了。那几个村民看到荆芜没有带面纱的样子,先是一愣,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常,激动地说,“多谢荆姑娘,多亏你找到了解药,现在孩子们的病情都已经稳定了!”
荆芜说,“带我去看看。”
挨家挨户地给孩子探了脉,又查看了熬药的方子,确定已经是没有大碍,荆芜心里也有了底气。日后利用毒蛙,保不齐就会出什么岔子,如今有了解药,也可以更加胸有成竹了。
这时,一个满头花白的老爷子站了出来,说,“荆姑娘,我是这松村的村长,听陈伯说,你想在我们村子里包地?”
荆芜点点头,“对,我是有这个想法。”
老爷子拉着荆芜的手,眼睛通红,“荆姑娘救了村子里这么多娃娃,我们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现在我就带你们去看地,只要姑娘觉得行了,我们绝对没二话!”
松村的地是连成一片的,当年荆老爷租给他们的时候,地质并不算多好,但是这么多年,松村人将地养得十分肥沃,而且使用得很有节制,大大超乎了荆芜的料想。
而且最重要的是,因为这次意外的伸出援手,让整个松村村民对于荆芜和荆家都十分感激,更是按下了手印,承诺无论外人如何问,也都不会将种植亚麻的方法泄露出去。看村民们如此耿直,荆芜也不小气,不仅答应收成五五平分,而且每年的空闲时间,都会免费让村民使用闲置的土地。
签好了契约,时候也已经接近傍晚,荆芜让南云起和陈伯留下收尾,自己则是赶回了陆家。
好好地跑了个澡,荆芜洗去了一身的疲乏,坐在梳妆台前,慢慢地梳理长发。手一停,荆芜才发现自己拿着的是南云起送来的那把木梳,不禁想起了南云起今天说的话。
想想还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居然找了个小王爷给自己看铺子,而且每个月只给他一两银子,恐怕全天下也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雇主了。
笑过之后,荆芜继续慢慢地梳起长发,心里有些担心。南云起只是一时龙游浅滩,虎落平阳而已,绝不会永远留在小小的怀璧坊里。
日后的路,还不知道有多少变化啊。
自从齐云起从松村回来之后,便开始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一会儿是在荆家,一会儿又是去官府里,忙得不可开交。
自从上次被齐云起削掉了一只耳朵,宋发就跟焉了的黄花菜似的,成天夹着尾巴做人,在铺子也不敢兴风作浪了。见齐云起这么神神秘秘的样子,宋发也有些心痒痒,他有直觉,这荆家人背后,一定是在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
只是没有等到他探明白风声,一夜之间,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荆家的麻草成熟之后,按照荆芜交代的方法,一步步地碾压制作,最终做出了第一批麻衣。齐云起从里面挑出了一半,分给了荆家的下人,让他们每天穿在身上,去城里面晃荡。不得不说,齐云起已经知道了“广告”的威力,虽然不像荆芜是现代人,却也明白三人成虎的道理。
果不其然,城里人见到有人穿着奇装异服,先开始还觉得非常奇怪,听穿的人夸赞如何如何好的时候,也渐渐开始动心了。有了第一个人尝试穿麻衣,就开始有了第二个人,第三个人,一传十十传百,大半个城里的人都知道了,荆家里出了个大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