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扫空的场地上,仅仅剩下茯苍孤零零地面对黑甲军,手中的破伞不见了,迎面扑来的雨水乘着飓风,仿佛变成了小刀,在他肌肤上留下道道血痕,将烧坏的衣服,切割得越加破烂。
风过。
浑身湿透的茯苍笔直依旧,青丝贴着脸颊,混着血水,微微侧脸,看向尹音,又看了看被尹音紧紧护在怀里的墨尘,然后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长长叹了口气,朝尹音走去。
“孩儿先回白塔了。”经过尹音身边时,茯苍并未停下,只是淡淡打了个招呼。
意思是他不想管了。
尹音轻轻嗯了一声,没作挽留,即使茯苍的离去,意味着她失去了手中的底牌。
因为没有脸面挽留啊,没脸面对那个孤独的身影、无比寂寥的眼神。
因为危难之时茯苍总是会站在她的身边,而她总是选择将他孤立一侧。
因为他明明那么努力想要和她站在一起,最后总是受着伤,茕茕独立。
“我刚才是不是错了?情况那么危险,是不是该跟他说一声小心?”尹音低头问道。
墨尘抹去她睫毛上的雨水,道:“你没错,是在下太没用,”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苦笑道,“是因为现在的我,太无用了,所以连他也觉得在下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吗?”
墨尘说的“他”,自然是陆铭。
尹音大致可以想象墨尘的感受,一个自己衷心追随,真诚仰望的人,突然变了,甚至连面也不愿一见,便要随意抹杀,那他过去那苦苦寻觅的年月算是什么?自己忍辱负重七百多年又是为了什么?
“下次见到陆铭,我一定会给你讨个公道。”尹音不知怎么安慰,便这样说了,“他不要你,我要你,他要你,我也要你。”
“你啊。”墨尘笑着摇了摇头,继而眼神一沉,将尹音用力推了出去。
几乎同时,一道白色身影出现在尹音刚才的位置上,看架势,是有意袭击尹音,此时抓了个空,便换了目标,一把抓住墨尘的脖子,不遗余力地重重摁倒在地。
“墨尘?”那白影落定,当下便认出了墨尘,手却没有丝毫放松。
墨尘笑笑,答道:“巧啊,妖皇大人,”接着看着那人的脸,丢出一句,“音,让他坐下。”
那人闻言,脸色大变,身形一晃转瞬便至尹音面前,伸手就去堵尹音的嘴,可还是迟了那么一点。
“坐下!”也不知墨尘这话什么意思,凭着对墨尘百分百的信任,尹音一面抬手去挡对方的手,一面闭着眼硬是喊了一句。
咚的一声闷响,尹音惊得眉头跳了跳,眼睛睁开一条缝,顿时乐了。
那人真就听话地坐下了,此时正一副无法接受事实的模样,捂着扣在脸上的狐狸面具,一拳砸在面前的地板上,恨恨地挤出两个字:“墨尘!”
墨尘起身,揉了揉被掐疼的脖子,来到尹音身边,与那人面对面坐着。
“本尊就觉得奇怪了,三百年一次的天劫,偏偏此次被古疯子撞了个正着,一路追杀,偏偏又给天劫紫雷逼来此处,恰好遇到有人发动鬼道御兽术,竟然还一头撞了上去,”那人抬头,满腔的怒火简直要从面具的缝隙中喷涌出来,“原来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