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轻易困住鹤南山,可以说未废自己的一兵一卒,对鹤东海而言这是连做梦也不敢想的事。如今他已入住鹤南山的房间,拥有着他的一切,当然,现在还须借用他的身份,以便下面的计划更加顺利的进行。
仆人们完全没有察觉他是冒牌的,两人的相貌本就是镜里镜外,区别仅是一些行为上的差异。对于这点,鹤东海心知肚明。平时那个贪酒嗜杯的他,只不过是伪装出来欺骗别人的把戏,真正的他十分了解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渴望权利,至高无上的权利,而非屈居人下。
当然,这个梦想仅是在去往星云阁之前,在他尚不知世上真有长生之道的时候。长生,多么奇妙而美好的事,一旦得到,还有什么是无法拥有的!
他盘膝而坐于床上,脑海间浮现出石壁上的一字一句,按着其中的心法,默默地练起长生冥道。刚开始时,他几乎毫不费力,可谓得心应手,越到后面,复杂的真气运作,犹如万千无序的河流,各自流淌,无法汇集。
“嗒嗒嗒——”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紧随其后传来气喘吁吁的喊叫声:“主人!大事不好了,主人!”
鹤东海回过心神,收起真气,平静地睁开双目,这时才听到空气中传播着婴儿般的啼哭之声。他暗自提醒着自己当下的身份,下了床,打开房门,一切的行为动作皆是按着鹤南山该有的节奏进行着。
小鱼正站在门外,神色慌张,上气不接下气,单手捂着胸口,好像很吃力的样子。他温和地问道:“小鱼,不必惊慌,发生何事慢慢道来即可!”
“青雅。。青雅它。。。它疯了!”
“疯了?”
“是的,主人!”
鹤东海满脸困惑,青鹤疯了?在他眼里它就是一只凶悍的怪物,无所谓疯不疯。他从容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自从傍晚之后,青雅就无故哀鸣。”小鱼身长脖子,深深地吸一口气,那架势就像是要把所有的空气都往肚子里灌。紧接着,他继续道,“小的曾问它想要做什么,不过小的听不懂它说了什么,但它的反应很明确,就是想要出笼。小的自然不会同意,没有主人的允许小的怎么可能放它出来。结果,它就疯了一般嘶声怒吼!”
“原来是这样。”鹤东海喃喃道。还以为真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说到底不过就是畜牲被关得心情烦躁了,发发脾气而已。那到底是否要去看下?鹤东海迟疑得扪心自问,虽然模仿着鹤南山的言行举止可以瞒过身边所有的人,但是它就未必了。青鹤一直以来都是非常排斥自己的,如果去了就会轻易地被它看穿。可是,如果不去,必然会引起他们的怀疑,鹤南山与青鹤之间的主仆关系十分深厚,发生这么大的事,他是不可能不去的!
那就去吧,只不过是一只畜牲,看穿了又能怎样?一来它又不会说人话,二来它的胡乱叫唤也没人可以听懂,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我明白了!”鹤东海淡定自若道,“你做得很好,先下去休息吧,我这就去看下!”
“好的,主人!”
“对了,你和那些仆人们也说下,让他们别东张西望了,明天可是还有很多事要做的!”鹤东海意识到这叫声定会引起许多人的注意,他既亲切又不失威严的以命令的口吻道。
“遵命,主人!”小鱼鞠着躬,望着自己的主人朝兽室方向走去,自己按着他的吩咐朝仆人居住的卧房走去。
鹤东海到了兽室附近,清晰的感觉到青鹤所散发的真气是如此强大,犹如隐形的凶猛海浪,弥漫在兽室周围,对靠近它的事物产生着巨大的冲击力。青鹤的力量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真不愧为鹤族的守护兽!
鹤东海发现自己想要入内,尚需提起两成的功力,才能与这冲击力对抗。他时刻保持着警惕,略显步履蹒跚姿态,慢慢地进入兽室之中。
青鹤看见他的到来,愤怒地拍打着铁笼,冲着他一阵狂吼。
“青雅,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连你的主人也不认识了吗?”鹤东海可以感受到它的敌意,这种敌意超乎平常的排斥,而是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纵然这样,他还是勉强得装出一幅关切的模样。
青鹤毫无预兆地停止了叫唤,顿时,周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鹤东海直觉得被轰鸣之后的双耳像是失聪了似的,一时间无法听到任何声响。他一眨不眨地对视着青鹤直射而来的仇视目光,它是那么的凶狠,就想要把自己活生生的一口吞到它的肚子里,用它那看似不够粗壮的咽喉吞下。
渐渐地,鹤东海隐约听到它发出“呼呼”的声响,急促而浑厚,像一头恼羞成怒的野牛从鼻孔中传出,那声音越来越清晰。鹤东海条件反射性地提起全部真气,铸成一道无形的铠甲保护着自己的身体,随时准备与它一战。
青鹤舒展开巨大的双翅,全身纤细的绒毛逐一竖起,随着双翅看似缓慢却劲道实足的挥舞起来,它那独有的浅蓝色真气若隐若现,异常刚猛,那些绒毛便如万箭齐发,密密麻麻的冲着鹤东海正面直射而去。
鹤东海不由得跳了下眼皮,双掌猛然一推,继而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盾牌,正面阻挡着它的进攻。他十分明白必须这么做,必须给这只畜牲一点应有的教训,否则,它只会更加目中无人,更加放肆。
见着他抵挡住了自己的攻势,青鹤显然万分惊讶,乌黑的眼珠子登时变得湛蓝清澈,犹如晴朗夜空中蓝色的明月,安宁却又阴森。接着,它发出阵阵尖叫声,清晰但是有些刺耳。
鹤东海目不转睛得盯着它那眼珠的变化,尽管不懂兽语,但此时他似乎听明白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就是知道它在说他不是鹤南山,并且是他陷害了鹤南山!鹤东海露出阴狠本貌,冰冷的说道:“果然不出所料,只有你可以分辨我们两兄弟!不过,我真是没想到,你一直被关在笼子里,竟然知道是我设计陷害鹤南山!”
青鹤痛苦地问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你们可是俩兄弟啊!”
“你是在问我为什么吗?”鹤东海苦涩的笑道,“一山容不下二虎,一家装不下二主。兄弟又如何,到了一定的时段,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你好残忍!”
“你说我残忍?”鹤东海字正腔圆的辩解道,“那是因为你一直站在他那边帮着他罢了。如果你站在我这边,你就会觉得我做得对,难道不是吗?”
“不是!”
“哈?哈哈哈!你不过就一畜牲知道什么是不是!”鹤东海奸笑道,“对了,这点你应该是了解的,弱肉强食。无论何时,无论何处,我们需要的胜利者、强者,而非一个失败者,一个懦夫!”
青鹤愤怒地吼道:“真是无药可救!若不是我被关在这笼子里,我定要用我的双爪挖出的心脏!”
“嗬!我这是怎么了,竟然在跟一个畜牲说话!”鹤东海不可思议的回过神来,对啊,我怎么会和它说话,而且它说的话竟然奇迹般的全听懂了?
“人类真是悲哀,尽说什么畜牲不畜牲,自身的元祖不还是浑体毛发,四肢爬行的野兽。”青鹤对于畜牲一说似乎十分敏感,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就算有些物种成为了淘汰品,或者频临灭绝,也不该被这么侮辱。它恼羞成怒地斥责道,“虽然你也是鹤氏血脉,却已违背了该有的道义。他遭,我一旦出笼,定要让你死在我的爪下!”
鹤东海可以肯定自己真的听懂了它的语言,这绝不是幻觉,是真真正正身临其境的听到了。青鹤这是在向自己宣站吗?鹤东海自负地瞅了瞅它,轻蔑地说:“就凭你?一只笼子里的小麻雀?我不给你吃,不给你喝,你觉得你可以撑多久?一天?两天?三天?哼!我都不需要出手,你就已经饿死了!”
“你去过星云阁吧!”青鹤淡然道。
“你怎么知道?”突转的话风令鹤东海惊讶不已。
“幻物本相,游归离踪。我就是那只站在星云阁门口的青鹤,我们魂体分离,但可以彼此感应。所以,我根本不会饿死!”
“真是没想到那尊青鹤雕像就是你!”鹤东海恍然大悟道,可是,又有太多疑惑,“可你怎么会成为鹤族的守护兽?”
“当年,不知哪里来的一条火蠎闯入星云阁中,将我烧得遍体鳞伤,唯有魂体分离的方式才可保住性命。或许真是巧合,我的魂体逃到了星云阁之外的林子里,就这样被鹤峰所救。
为了报恩,也为了星云阁,我千方百计留在鹤宅,风雨无阻。终于,我如愿以偿。
可是,到后来,你们就变了,喜欢将我关在笼子里,先是木头做的,慢慢换成了铁笼。不过,这些都无法控制我的自由,我可以轻易摧毁它们,只要我想飞的时候。直至这乌金笼的出现,它彻底让我失去了自由,无论我怎么发功,对它没有半点伤害。
无数次,在我放飞的时候,我想远走,远离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让我失望、让我绝望的地方。可我并没有那么做,有些誓言我要去守护,有些信仰我要去坚持。
我努力地接受着现实的安排,不去反抗,权当这里是我的窝。这样想我会好过一些。
我看着你们一代一代的变化,相对于家禽而言,我可能混得还算不错,至少你们不会想着有一天将我杀了做成餐饭,而是将我当神明一样供奉。有时候,我在想,我是否要谢谢你们的恩情。有时候,我又会想,我之所以留下不正是报答着你们的恩情吗?
恩情?我本想永生永世报答的恩情,就这样毁在你的手里!”
“所以呢?你想杀我?”鹤东海不以为然的笑了一下,“你刚才也说了,这个笼子你自己出不来,我更不可能放你出来。你永远对付不了我,不是吗?”
“虽然无法直接要了你的性命,但是在你往后的日子里被诅咒和恐惧困扰,我还是有办法的。”
话音落下,青鹤的眼珠子泛起微微的红韵,像是清澈的月光中燃起不知名的火光,视线也逐渐变得混浊。鹤东海入神地盯着,忘记了适当地眨一眨他的双眼,他的瞳孔在毫无意识的放大,跟着那团火光瞬间炸裂开来——
他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心跳也在不断地加剧,呼吸也乱了节奏。
我这是怎么了?
他这样问着自己,才发现不知在何时自己已置身于一个神秘的空间,青鹤不见了,这里没有半点光芒,或许它在眼前,只是看不见罢了。
他不知道是否要去恐惧?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似乎不应该存在恐惧,填满这一切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未知的茫然,侧底的茫然,不知所措的茫然!
这是哪里?为什么会黑漆漆一片?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它对我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