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移——!
沙暴毫不留情地席卷而来,飞扬的零星沙沫钻入玄九子下挂的衣袖,登时,使得袖口燃起微弱的火光。
吾命危矣!玄九子彻底绝望得暗自叹息,怎料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瞬间将自己抱起,犹如一头凶猛的苍鹰看到了猎物般,以转瞬即逝的速度冲了出去。
没错,是瞬移!他竟然会瞬移?!
玄九子狂躁的心跳久久无法平静!
为了救玄九子,鹤东海迫不得已之下使出瞬移,这是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使用过、也从未和任何人提起的急速转移的轻功。他抱着玄九子,转瞬间跳到了远处的石块上,化解了一时的危急,然而沙暴像被激怒的野兽,变得更加狂躁,形成汹涌之浪一波一波猛烈袭来。此时,他已无暇放开玄九子,只好使出全部真气,不断地向前跳进。
瞬移!鹤族至高无尚的轻功,就算每任族长也未必有缘可以练成。玄九子虽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但他也发现原来鹤东海的武功已炉火纯青,与江湖中传闻的游手好闲的鹤二公子大相径庭。他既会冥生决,又会瞬移,如今抱着自己仍然气息沉稳穿梭与沙暴中,以他的武功估计丝毫不逊色鹤南山,然而他却一直隐藏着!玄九子不禁有些后怕,一旦他进入星云阁窥探到其中的一些秘密,是否会给江湖带来极大的灾难?
鹤东海已抛下任何会干扰自己的杂念,求生的欲望迫使他展露真实本领,敏锐的双眼洞察两侧是否存在可以安全栖息的地方。尽管凶猛的沙暴依旧紧追不舍,速度上的弱势使得它有心无力。
约莫一炷香左右,他逐渐感受到前方吹来一股股清凉的微风,一开始还以为出现了幻觉,直至前方的光芒逐渐变得温和,而此时的沙暴在不知不觉间已成强弩之末,或许是受着微风影响失去了强壮的威力。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放慢了前行的速度,同时也稍稍松开怀中的玄九子。
“多谢东海兄救命之恩!”玄九子有些没心没肺的说道,毫无诚意。此刻,他倍感后悔,不该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闯到这里。星云阁不仅是鹤族的禁地,也是玄月观的禁地,玄九子违背了曾经立下的誓言,终有一日,万劫不复!
“道兄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鹤东海并没有在意他是否真诚,满脑子猜想着前方是否就是一直向往的星云阁,那里是否会有祖先留下的秘籍,还有许许多多想要寻找的答案。
他们稳稳地停在洞口,只见一块硕大的巨石——与其说是岩石,倒更像是一座倒立的山峰——悬浮在地狱岩浆之上,终年受岩浆之火铸烧,然而它的周遭仍然弥漫着无比清爽的气流。似乎烈焰岩浆丝毫影响不了它,反而被它制约着本该熊熊的火势,使其看起来相当温顺,究竟是何等的能量可以抗衡化铁消骨的地狱之火?
幽冥珠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径自朝着巨石方向急速飞去。
玄九子深吸几口新鲜的空气,气息也逐渐平复,对它的离去只有无奈的观望着。
这就是星云阁吗?玄九子在怎么后悔也无法抵挡好奇的魔力,他的脚已不由他的心,犹如惯性般踏在悬浮着的小块岩石整齐排列的路上。
两人并行则显拥挤,故而他们一前一后踩在岩石上,一开始还有些担心这些悬空的岩石无法承受自身的重量,试了试脚力才知道它十分的牢固。
这些岩石不受地吸之力的影响,一反认知的常态,更像是意识领域的空中楼阁。难道这会是反自然的力量,或者这是幻觉,不,绝不会是幻觉!支撑岩石的浮力足够他们稳步行进,这一切都是真实的。玄九子努力翻阅脑海中曾经所学的书籍,试着找一条合理的答案来解开心中的疑惑。
鹤东海俯视着脚下方滚烫的岩浆,它那本该上升的热气在岩石上完全感受不到。他直觉得异常神奇,和传说中神话里的仙境一样,踩着的是云彩,对,这些岩石就是云彩所幻化的!他不禁有种飘飘然的感觉,体内消耗的真气正在源源不断地补给着。他不知道为何会恢复得如此之快,若是平日估摸要打坐两三日才能完全恢复。他相信这里异常的气流十分适合修炼冥生决,甚至可以事半功倍。难怪这是鹤族的禁地!
他们过了岩石之路,到了巨石的一侧,它的地面上呈现着毫无规则的波纹图案,犹如树的年轮,树的年轮一丝丝,而它是一条一条的,由内向外扩张。地面上还是无数的窟窿,大小不一,不过都很浅,看起来像是被冬天的冰雹生生砸出来似的。这里的土地有些松软,脚踩在上面,感觉软绵绵的,很舒服,然而行走之后丝毫没留下任何痕迹。这一切的一切显得超乎常理,玄九子的好奇心早已淹没了他的顾虑。
近在眼前处,立着一块石碑,玄九子一眼便认出石碑上所刻之字的笔记与祖师爷玄月真人留下的手稿如出一辙。他们字里行间仔细地默读着:
此乃天外飞石,远古时期,天象异变,坠入海中。终年累月,藏匿于此。其石渊源,无从得知;其石异象,充满变数;其石冰寒,无惧火热。冰火相斥,无穷能量,对以抗衡,故而悬浮,此仅为一时推测,可信之,可不信之!
原来这是一块远古时期掉落的陨石,当年的星云阁主与玄月真人发现此处,加以改造,便诞生了世上绝无仅有的星云阁。玄九子自以为合理的推测着,可他也时不时觉得有一种无法言语的神秘力量牵制着手指间的碰撞,这对于习惯了《阴冥指》的他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
“天外飞石?”鹤东海好奇地问道,“莫非是天上掉下来的石块,仙家之物不成?”
玄九子一听,觉得荒谬不堪,为何世人总爱把一些超自然的能量解释为虚无的神话?他无奈一笑道:“神仙只是虚化的传说,人们信仰的寄托。天外飞石乃外星之物,来自于遥远的宇宙之中,经过无数漫长的时间才能在机缘巧合中降落此地。至于它为何漂浮,石碑上已有解释说明,此石寒凉,岩浆火热,冰与火的相互排斥之力产生了悬浮的冲力。”
鹤东海听得一片茫然,他所说的外星、口中的宇宙、还有什么什么力,一切像一个谜,一个超现实的谜题,对于习惯了相信神话故事的人,他的言语显然违背了常规世态!鹤东海诧异地问道:“宇宙是什么?”
“眼睛所能见到的和眼睛无法见到的称之为宇宙,思维所能想到的和思维无法想象的称之为宇宙。宇宙无边无垠,而我们只是生活在它的其中某一个角落。”
鹤东海仍是无比茫然,宇宙太大,大到无法想象的境界。他试着去感受无法想象的境界,灵魂出窍了似的,游荡在遍布繁尘的空间中。他就这样漫无目的飘着,飘着,像是看到了许多漂浮的物体,又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突然,一阵莫名的头晕目眩,脑子像要炸裂了一样痛苦。他迷迷糊糊地说着梦呓:“为什么我会那么难受?”
“因为每个人的思维是有限的,每个人的眼界也是有限的,在有限的空间中想要承受无限的时空,这是不可能的。东海兄只需静下心来,回归于现实世界的每一分每一秒,感受心跳,感受呼吸,你的难受就会很自然的解除。”玄九子平静地说着,他知道他进入了神游状态,他曾经也经历过。
按他的指引感受着心跳与呼吸,果真平复了繁杂的思想,渐渐回复了清醒的神智。鹤东海已相信宇宙的奇妙,方才就像是在无垠空间中漫步了一般,尽管它带来的是无法忍受的痛苦。他发觉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小到就和空气中飞扬的尘埃一样。为什么会这样?他很不甘心自己的渺小,作为一个强者绝不应该容忍自己的狭隘。
“东海兄在想什么?”玄九子见他想得入了神,而且脸色极差,不由得问道。
“原来我们都那么渺小,在时空中,在宇宙中!”鹤东海沮丧地答道。
“是的,在时空中,在宇宙中,我们仅是微呼极微的个体。不过,东海兄也不必伤心,只要过好当下的生活,眼前的风景,相处的乐趣,那么我们便是充实的,坦坦荡荡的,无所畏惧的!”玄九子善意地安慰道。
“道兄修为高深,早已看透世间生死,可能无法理解凡人求生的欲望!我们都希望强大,希望永恒,希望主宰命运。”鹤东海罕见的毫不避讳道。
“宇宙的永恒就是不断改变,人类的永恒就是不断向前,而我们作为单个个体,正如沙海中的一粒沙子,贡献着一份微不足道的能量。无论何许人的存在,都是推动人类社会前进的一份子。有多大的心做多大的事,所谓欲望只是一种空无的舆论,没有必要较真!”
“听道兄一席言语,实则令在下豁然开朗。欲望不过是人们发明的一种借口,逃避内心、逃避自责的一种牺牲品。”
玄九子点头赞同,他的手指变得异常僵硬,这对习惯于阴冥指的他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好事。他将双手缩进烧焦的残破袖子里,尽量不被鹤东海察觉自己的异样。
经过一番宇宙及人类的探讨,鹤东海的确明白了许多罕有的道理,也有着属于他的理解:宇宙空无,现实可贵,欲望之心,强者为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