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怎么让一个外人出现在这里?”安小丘有些责备的语气带着些不悦,话毕后将脑袋转向了另一边呆呆地凝视着窗外,眼睛像一块干净的玻璃球把自己的心情映照得栩栩如生。
病房里的气氛也随着她的这句话变得凝固起来,松异有些不自然地扫了一下那间屋子,安小丘和她的爸爸妈妈,还有就是他,那么那个外人很明显指的是,他自己。
当一个人还不了解一个人的时候,她说的什么话他都会以为是真的,而一旦了解了那人之后,他便可以用心去判断她的话是真是假,这就是为什么骗了我们的几乎都是陌生人和生命里的路人。
就像松异,此时已经略微有些慌张地拿着包准备出去,他是一位老师,一直以来跟随他的都是赞赏尊敬,还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尴尬。
只是,这只是安小丘眼中的松异,他以为他会慌张逃离,尴尬收场。原来在她的心里,她还是选择了相信朋友艾斯匀,在去墓地之前她与自己打了一个赌,若是在那里见到艾斯匀,就一定会问清楚关于蓝天的事,假如蓝天的事与松异有半点关系,她都会站在艾斯匀那边。
可结果是,安小丘在墓地直接见到了松异,所以这件事情的真相已经很明显了。
所以她才决定再也不把松异当成尊敬的老师。
所以她才会问出那句“外人”。
只是这个世界上,多的是你想不到的事,人类永远没有办法通过自己的世界观看到别人的世界,这一辈子,一个人也只能看见一个人的世界,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松异抬起眼,没有任何动作。
倒是安爸爸有些慌张,连忙替安小丘解释着,“松老师,可能小丘烧糊涂了,你别。。。。。”
空中突然伸出的五根手指白嫩纤长,挡住了安爸爸喉咙里的话,松异横眉微蹙,“安小丘,记得我跟你说的,多帮帮艾斯匀,同时也是帮你自己,好好养病,情绪要保持稳定。”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病房,没有“叔叔阿姨我先走了”“叔叔阿姨安小丘会没事的”这样的套路,什么也没有,只是留下了连呼吸都可以听见的冷寂。
安小丘看着眼泪一颗一颗淌在了床单上,渲染出一幅说不上名字的图画来。她一直想要感受的疼痛感,那一刻好像隐隐在她的心脏处停留着,徘徊着,说不上来的感觉,不是具体的痛,却让人觉得万念俱灰。
挂在头顶的吊瓶里的液体一点点滑落,剩下寥寥无几的几点,安小丘擦干眼泪,用手撕下左手上的白色白胶带,鲜红的血液顺着针管拔下的方向喷涌而出,红到极致的血色像是安小丘绝望的心一般。
安妈妈急忙拿着棉签一步跨到安小丘的面前替她盖住伤口,夫妻二人一句话也不敢说,他们知道每次病发时候的安小丘脆弱得就像一只刚刚被孵化出的小鸡,一不小心就会挂掉。
安爸爸安妈妈屏住呼吸,不敢多言语。安妈妈握着安小丘的手随着她的步伐走出病房,安爸爸跟在后面,皱纹乱成一团分布在脸上,隐隐可以看出几滴冷汗。
四月的天依旧是一副万里无云的模样,处于高考制度之下的学子们总是没有足够的时间,休息,可能大部分人的高中阶段是他一生中时间安排得最紧的时段。
安小丘早早来到学校,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待在家里一直被爸爸妈妈宠溺着让她觉得极其不安,对于那样过分的好她总是会感到嫌隙。
艾斯匀一直都是那么美好完美的样子,今天她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神情没有任何不适。
“小丘,听叔叔说你生病啦,好些了吗?”艾斯匀突然凑过来的脑袋,眼里突然滋生的温暖,就像是她们之前的样子,安小丘那一刻甚至都觉得有她就够了。
“小丘?小丘?”艾斯匀见安小丘迟迟没有说话,便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手掌,安小丘这才回过神来。
“斯匀,你不生我气了?”安小丘攥着艾斯匀那个有些肥大的喇叭袖,甩着双手,一脸的俏皮样子,每一次她们吵架过后都是这样和好的,一个人认错,另一个人撒娇。
艾斯匀笑成一朵花的模样,“那几天是我不对,这件事怪不了你的。”
嗯,安小丘和气地笑笑。
这一切被远处的明思拓收进了眼里,他的嘴角划过一丝淡蓝色的笑容。
第一二节课,数学测验,高中生,最多的就是测验。
班上的同学们都趴着脑袋认真的做着题,偶尔几个人晃着脑袋准备舒缓一口气继续战斗时,却见到了松异那张面目铁青的脸,便迅速重新趴了回去,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
安小丘平和地看着试卷,想也没想就往试卷上刷刷就是几笔,就像明清时期考进士的酸才子,文思泉涌挡都挡不住,不同的是,安小丘涌的是函数,几何,数列。
后排的一个纸团突然被扔在了安小丘的桌子上,安小丘定了定神,以前这样的纸团她是不会理睬的或者直接扔到桌子下面。
但是这一次,她从桌上的水杯表面看到了正站在后面几排的数学老师松异,心中竟有一丝叛逆感。
她毫无顾忌地打开纸条,上面写着“1-10,填空”,安小丘想了想,翻开自己做过的题,刷刷写了几笔,顺便还把后面大题的一二题的解答写在了那张纸条上,之所以不写后面几题,是因为纸张面积太小,没办法发挥。
写完之后扔向了后面,隐隐听到后几排的人一阵骚动的声音,安小丘莫名笑了笑,重新走入题海世界。
结果是,那张具有参考价值的答案传遍了教室每一个有差生的角落,其中还有几个成绩不错的人也偶尔改了几道自己不太确定的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