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原去慕麦生的酒吧时,他们正在打扫卫生,准备营业。慕麦生坐在吧台里,在擦杯子。
“大鹏呢?”清原四下望了下问。
慕麦生抬头看见她,“我还以为你把我们忘了呢。”
“什么呀,陈墨的助理没在,给她当了两天跑腿的。你们怎么现在才营业呀?”她四下张望了一下问道。
“大鹏去上海了,我们准备引进一个新酒。适合女士喝的,回来了先给你尝尝。这又不是咖啡馆,你有见过早晨就开门的酒吧吗?”
“也是哦。”说起酒清原忽然想起了什么,“哎,对了,你认识邱原酒厂的那个王厂长吗?”
“不认识,但是知道。怎么了?”
“没怎么,他们酒厂不是改制以后,商标还有包装什么都要换嘛,正好是陈墨她们公司负责广告宣传和产品包装这一块儿,你不知道那个王厂长,看到陈墨以后猥琐的那个样!”清原恨恨地说,“真想把他给阉了!”
慕麦生被她的话逗得哈哈大笑,“能想来。不过没有什么太过分的事你还是不要惹他,他们家在邱原的势力不容小觑,据说连市长都要让着王厂长他父亲三分呢。”
清原撇撇嘴,“那陈墨还跟他合作,真是的。”
“商场里的事,我也不懂。不过女人在商场里本来就不容易。这美女呢,可能还稍微占一点优势,可是事情都有两面性,可以利用颜值办到一些事情,可是一旦越过底线,真的就不好说了。所以陈墨和那个我见过一面的夏总真的是挺不容易的。”
“你还记得夏婕妤呀。”
这时候有个姑娘端了杯水给清原,“姐姐,喝杯水。”
清原抬头看了眼送水的姑娘,觉得好眼熟,她走远了清原问,“这姑娘怎么这么眼熟?”
“是吗?”慕麦生淡淡的说。
“哦,对了对了,那次我去你咖啡馆不就是她在吗?她叫你姐夫?”清原疑惑的问慕麦生,“你原来结婚了呀?我怎么不知道,也没听你提起过。”
“没什么好提的呀。”慕麦生一边擦杯子一边说。然后又问,“你饿不?下午我做红烧肉给你吃好不好?”
清原捶了他一下,“不要转移话题啊。”
慕麦生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杯子,“想听?”
清原认真地说:“当然。”
慕麦生低头仿佛在组织语言一般想了会儿说:“我年轻的时候结过一次婚。我妻子是邱原的一名舞蹈演员。那时候我从美院毕业没多长时间。你也知道画画这东西,其实毕业以后路很窄的,所以我改行做了摄影师,可能是因为有美术功底吧,做摄影师倒是比较得心应手,几个作品还在全国的摄影大赛里拿了奖,在邱原这个地方也算是小有名气。后来我开了一家私人摄像馆,有一天我妻子找我来拍一套写真集,我见她第一眼,紧张的差点连呼吸都没有。她就像从文艺电影里走出的女主角一样,温婉美丽,整个人清新的就像梦里的蝴蝶一样,那一眼,我就爱上了。那天我给她拍的照片,都算的好便宜,而且我还私自偷偷留了几张。”慕麦生低头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接着说,“她肯定也觉得便宜,后来有几次她们演出,她问我能不能去当摄影师,我当然是想都没想就去了。我想她对我也应该是有好感的吧。没过多久我们就就在一起了。”
慕麦生叹了口气,“那时候年少轻狂,不知道珍惜感情。你也知道,舞蹈这个行业吃的是青春饭,没有几年我妻子就从台前转到了幕后,成了一个舞蹈老师。而我那时候随着阅历与经验的积累,作品渐渐得到更多专业人士的认可,在业内也算是小有名气。那时候心气浮躁,妻子也褪去了当年的光环,我觉得自己也算是事业有成了,心里有了傲气对她便没有了以前那么上心。”
“我说我们杂志社那会大鹏老是找你来当我们的摄影师,原来你以前干过啊。”
他把清原手里的水杯端过来,一饮而尽,“我这个人,可能是身材比例不协调,买的裤子老是短,要是买大一号的长度刚合适,可是腰就大了。所以每次买回来的裤子都要把裤边往下放一放,要不就会穿着短一截。”
清原下意识的去看了一眼慕麦生的裤腿,她知道,慕麦生的裤子都短一截,可是她从没问过。
“以前吧,给我买好裤子,都是我们两一起去做裤边,后来,我忙了,就是我妻子帮我做。有一次,我第二天要去上海参加一个摄影展,嘱咐我妻子下午去帮我把一条新买的裤边做一下,可是那天家里洗衣机坏了,修完洗衣机之后她忘了。晚上回来我知道后,大发脾气,训斥了她一顿,然后就去收拾第二天要带的行李了。十点多钟我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听见她出门的声音。。。。。。”
说到这里,慕麦生停了下,他低着头,看着自己裸露在外面的白色袜子,整个人仿佛顿时失去了生气,他卷缩在那里,良久,他开口,“那晚她拿着我的裤子,在夜里十点钟去找有没有开门的裁缝铺,给我做裤边。然后,出了车祸。。。。。。”一滴好大的泪砸了下来,滴到他的裤子上,留下一个印迹。
清原的眼泪早已夺眶而出,她伸出手,握住慕麦生的肩膀,“哥。。。。。”
慕麦生抬起头,红着眼睛笑了一下,“我一直都在想,要是我陪着她去,或许就不会出事,要是我没有那些浮躁的心里作怪,说不定我们现在还很幸福。”
以前慕麦生老是让清原管他叫哥,可是清原嘴硬从来不叫,可是当她看到这个从来都是沉稳淡定的男人,抑制不住自己的悲伤而留下眼泪的时候,她想给他一点温暖。
“这么多年,你不结婚是因为这个吗?”
“嗯。。。。。。以前是想惩罚自己。可是后来大鹏说,我这样只会让九泉之下的妻子不能安心,所以现在,顺其自然吧。。。。。。”
清原点点头,“照顾好自己,才能让死者安心,不是吗?”
”所以以后,我要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看到他们都幸福,”他拍拍清原的脸,“包括你,小原,你要幸福。”
2
陈墨开完会回到酒店已经很晚了,清原已经睡了。
但是因为白天慕麦生的事儿,她一直辗转反侧,没有睡着。
听到陈墨开门的声音,她闭上了眼睛。
陈墨进来先悄悄的看了一眼清原,然后便去洗澡。
洗完澡,坐在床上,默默的看着清原,她的刘海有些乱了,陈墨伸手轻轻的帮她整理。
清原可以感受到陈墨的指腹轻轻掠过她的额头,一遍一遍用手指将她的刘海整理整齐,在她的眉间轻轻滑动。。。。。
清原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不论回来多晚,都会来她的房间里看一眼,就像现在这样,用手一遍一遍抚摸的她的头发和脸颊,然后才会心满意足的去睡觉。想到这里她的鼻子忽然有点发酸,她睁开眼睛,握住陈墨还停留在她额头的手,笑着说,“你回来了。”
“你没睡着呀。”陈墨也微笑着说,夜里的陈墨,不似白日里那么犀利强势,看起来亲近了好多。
陈墨钻进清原的被子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弄得清原痒痒的,笑着推她,“你干嘛——”
“你还是以前的味道,一点没变,只是这头发……”陈墨捏起一缕,“能不能把它剪掉,晚上发梢老是挠我的脸。”
然后她又趴在清原身上狠狠地闻了一下。
陈墨以前总是说清原身上有一种婴儿般的奶香。
“墨,”清原在黑暗中看着睡在她身边的陈墨,“我觉得景然…其实不错,你要不试着交往一下…?”
“那当然,喜欢我的人能不优秀吗?,他以前做过无国界医生,就冲这点,我还是蛮佩服他的。“陈墨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如此放松的跟清原聊天,或许是黑夜让她卸下了所有防备。
“你好好考虑,你总是一个人,我也放心不下。”
陈墨愣了一下,可是清原感觉到她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她忽然翻身压在清原身上,冰凉的鼻尖碰到清原的鼻尖,清原觉得自己无法呼吸,陈墨的眸子冰凉如水,她看着清原,良久,“你是在提醒我你是一个世人眼中所说的那种有归宿的人了吗?对呀,你有丈夫,以后还会有孩子,是一个还是两个呢?然后从此以后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而你对于我一直孤身是存有惭愧还是觉得可怜我呢?”
“陈墨,你不要如此执拗好不好?”
“是,我是执拗,所以做出一连串伤害过你的事情,让你离我而去。那么这次你肯见我,肯接纳我,我是不是应该低声下气,迁就你,成全你,一切照你的意思,才能让你一直待在我身边?”
清原看着陈墨,“你别这样……”
“好了,不要说了,”陈墨转身睡去。
清源看着陈墨转过去的背影,她用被子紧紧包裹着自己,像一颗蚕一样。
清原伸手从后面抱住她,“陈墨,你可不可以不这么敏感。”
“你最后的疗程已经做完了,如果你想家,明天我就让司机送你回去吧。”
清原转身躺下,清凉如水的月光倾泻而进,清原裹紧了自己的被子。
对于陈墨,从知道她爱着她的那一刻开始 ,她便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她,一直躲避,绕着走,不去问。其实景然说的对,有些东西要是总不去管,它会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