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得等个两三年才能慢慢用点营销策略,可今日之事,小满忽然有了顿悟。只是脑袋一片混沌,思绪还不清晰。有道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她可以听听别人,比如十八伯的看法。毕竟他作为这里的资深土著代表更为了解这里的市场环境,更为知道如何因势利导以化腐朽为神奇。
果真,人的思维是有局限性的,哪怕她自认为比这里人见识多,却依旧自己迷了自己的眼啊。小满自嘲一番,脑细胞极为兴奋地转动起来,双目精光毕露地瞥得十八伯好几眼。听唢呐声伴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由远及近,她敛了心思,决定想不理会那些杂乱的思绪,好生观观这嫁鸡之礼。
“来了,来了!”陆大奎驮着阿土,大声吆喝道,“各位老少爷们,让一让,小子我要送亲啦。让一让啊,来,来,走过路过都借过啦。借过,借过才有好看的啊。来,来,都借过啊。”
“你小子,每次都这样,非得屎堵到屁股眼儿了才肯动摊。”有人嫌弃陆大奎不早点动身,这嫁鸡的花轿都要来了,又在这里折腾。
“我这不是穿得少,怕冻得屎……”陆大奎正欲狡辩,却被身后的小满推了一把,忙住了嘴。
陆大奎在前头打头阵,十八伯拿个打狗棍在后面断尾,小满在两人中间,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穿过摩肩接踵的人群到达对面的路口。
三人刚一站定,陆大奎就卸下兴奋不已的阿土,将他放在路边的共用的石臼上,对小满道:“这地方看得最清楚不过了。”
“啰嗦,赶紧去吧,威武堂的人也快来了,别丢了英雄堂的脸。”十八伯挥舞着木棍,看似要敲陆大奎,实际上却是在替小满敲打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并威慑要闹脾气的阿土。
忽的听到左侧也有唢呐和鞭炮声,小满好奇地道:“这不会赶了巧,与谁家的花轿撞上了吧。嫁人的碰上嫁鸡的,该多倒霉啊。”
“没见识。”十八伯白了小满一眼,反问道,“你见过谁家这个时候娶亲?”
“午时不是一天阳气最盛的时候吗?怎么不能娶亲?”小满觉得十分好奇,电视剧里经常演那种午时三刻推出去斩首的情节。
“处置犯人才在午时。”十八伯见小满一脸茫然,科普道,“午时为阳煞。一刻斩首,下十八层地狱,有鬼可做,恕得其阳世的罪行便能重新投胎轮回。二刻斩首,虽是有鬼可做,魂魄却是世世代代不得超生。三刻斩首,那便是连鬼也没得做,只能魂飞魄散。娶亲除了现世的亲人,还要请阴间的祖宗,选这个时候迎亲,便是诅咒人家没祖宗。”
“啊?还有这等说法?”小满真心要给这封建迷信的奇葩逻辑跪了,哭笑不得地问道,“照这么说,只有子时迎亲最好了,怎么不见有人半夜三更娶亲。”
此时,威武堂来迎亲的人和英雄堂来送亲的人都到达了鞋拔子街主干道的十字街口。威武堂的人系着黑抹额。他领头的人严四郎带着半面青铜鬼面,骑着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作为英雄堂的领头人,小满觉得魏二公子的气场实在比严四郎强多了,虽然他的坐骑是只青牛。
十八伯的心早已飞到双方的队伍上去了,只淡瞟了小满一眼,懒得搭理她,手足舞蹈地大声道,“哇喔,哇喔,开始,开始啦。”
“这是要干什么?”小满扫视着剑拔弩张地双方,而四周的人却一个个兴奋地不是大叫“威武堂“,便是叫“英雄堂”。小满十分疑惑,心里暗忖道,难道这不是为了嫁鸡,而是为了约架,全民见证的约架?
“你赶紧找个人嫁了吧,找个人嫁了就知道为啥。”十八伯白了小满一眼,一把拉下站在阿土身边的小伙子,自个跳上石臼,跟疯子似的大叫道,“英雄堂必胜,必胜英雄堂。”
小满真的茫然了。
这,到底闹哪般?
“小娘子,你不看是吧?位置让给我吧。”后面一长得甚为精神的小伙子见小满似乎有点无聊,讨好地问道。
“皮猴,一边去。”十八伯敲了下小伙子的脑袋,瞪了小满一眼,喝斥道,“真是站着茅坑不拉屎。这么好的地方,都给你白瞎了。站上来看。”
小满正要说不用,却见十八伯已经从石臼上跳下来,推她爬到石臼上去。
“十八伯,你这也太偏心了吧。把我赶下来,自己不站,给别人呐。”有人见小满夺了自己的好位置,立马不乐意起来。
“给老子闭嘴。”十八伯横了对方一眼,跟小满解释道,“这叫玉皇面前斗场子。腊月二十五接玉皇。不过都好些年没接过,你这么个黄毛丫头自然是没见过。我们小的时候,年年斗,好不热闹。”
“还有这说法?”小满当真给跪了,灶王不是上天给玉帝汇报工作去了,咋民间又接玉帝来刷了呢?不过,这逻辑也是一时半会儿弄不明白的,小满也不在这这细枝末节的事儿上纠结。
她全神贯注地盯着十字街口,却不见双方人马有什么动静。英雄堂的鸡王被装在一个大笼子里用大红布盖着,根本看不到什么。群情激昂的人群,与双方沉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干啥?”一场争斗,你啥都不懂,真心看着没劲儿。小满实在忍不住了,小声问十八伯。
十八伯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懒散,伸个懒腰,解释道:“这叫斗气。谁沉不住气,谁就要接受刁难。”
“哦。”小满伸长脑袋,正欲探个究竟,却听有人道——
“这一局,威武堂胜!”
“凭什么?”小满只觉好奇,双方人马都没动,怎么就成了威武堂胜了。
“凭什么?”
“就是?”
“你们包庇,不公平?”
觉得莫名其妙的人,不止小满一个,不少人激愤地喷起评判人来。
“安静,安静。”眼瞅着要酿成****,一个带着官帽的人敲起来铜锣,示意众人不要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