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李思灵送回十一栋宿舍楼,我目送她进入大门,看着她没跟宿管阿姨打招呼,她背着那黄色的双肩包。如果双肩包里能多装几本书,或许她能被我多送一会。我看着她一步步的跨上台阶,越来越高,我抬起头仰视她,看着她在我的瞳孔里的透视逐渐变形,转弯,消失,再出现。最终十一栋变得死气沉沉,被李思灵装进她的黄色双肩包上,拉上了拉链。
我直觉告诉我,“这姑娘不喜欢你”
我弯腰把喝了几口的奶茶放在路旁,站起来,用脚踝和小腿的肌肉支撑起塞满浑浊空气的胸腔。抖了抖爬马路老虎的黑色难看卫衣,把拉链拉倒顶端,两只手塞在卫衣兜里,胳膊把卫衣撑的笔直。我学着希斯克里夫,表情阴郁,神经质的深沉,锁住眉毛,眼皮用力的压着眼球,嘴角紧闭。
我压低了步伐,踩重了步点,佝偻着腰,努力的把自己调整到思考问题的状态,沉思的状态,我应该是尽力学着罗丹思想者,绷紧浑身的肌肉。试图在自己深不见底的思想空洞里寻找一个发光的星星,即使黯淡也可以,但我努力让自己找不到,我试图说服自己我没看见前面闪闪的光。我安慰自己这不是我要找的,我于是继续绷紧肌肉,慢慢的走在被雨水浸黑的水泥路上,想找出点什么。我什么都没找到,唯一能看见的还是那术光。
后来我知道,原来思考问题的时候要放松全身肌肉,工作的都是大脑,罗丹的那个是扯淡,这家伙把雕塑起错了名字,它本应该叫“没穿衣服的肌肉男”。
总之这一路上我心情很不好,很不高兴,这事跟李思灵没有关系,把我弄成这样的都是我自己,我决定睁开眼皮看着那术光
“即使你是希斯克里夫,她也不是你的凯瑟琳”
勇敢承认问题才是解决问题的开始,而且对于我,承认了问题就已经解决了问题。我快步走在呼啸山庄的青苔路上,推开大门,一片晴天。
“我擦,你丫可以啊,说,那女的跟你什么关系”坐在椅子上扣脚的韦俊凯见我回来立刻八卦“有没有问题”
“什么什么关系,一句话,男女关系,别羡慕哥”我“彭”的关上门,转身进了卫生间
“你丫想照个镜子还假装撒泼尿”
“哥帅的有姑娘陪你嫉妒啊,不高兴啊,没有用,谁让你长的跟弼马温的徒子徒孙似的”
“你也好意思说,刚才我回来的时候还有人问我呢,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他们问我长的像马云的那个是不是咱班的,人家说的就是你”
“下次你帮我补充一下,告诉他们我是马云失散多年的弟弟,让他们小心着我点”
“我擦,这人一不要脸,谁的亲戚都敢当”
“滚”我抬脚要踢他“别扣你那臭脚了,满地的死皮,宿舍的蟑螂都是你招来的,过两天想思江的食人鱼奔着你就游来了。”
“来,趁他们不在给你闻闻”
“看着我就三天吃不下去饭了,他们呢”
“搞男人去了呗,也没姑娘跟他们,最帅的一直在宿舍呆着呢”
“我草”
“那女的谁啊?”
“想认识啊?你没戏,现在女的都喜欢我这么帅的”
“你帅尼玛”
“一个路人乙,哥就是想知道哪的这么难看,以后我见着她好躲的远远的,别影响其她姑娘欣赏我的心情”
“我倒是想问问谁是路人甲”
“男的”
“你丫分的够清楚的啊,男的路人甲,女的路人乙”
“单纯,善良,有思想的人都这么分”
“就你,就你也敢说自己单纯,瞧你那眼神里就透着浑浊,你还是在宿舍猫着吧”我爬上床,开始睡午觉,闭上眼镜之前我对韦俊凯说
“没事多出去晒晒太阳吧,没准晒黑了就没人叫你白痴了”
当我选对了对待李思灵这件事的心态之后,我发现我又变得有活力,开始说瞎话,开始满不在乎,回到了最初健康的状态。
某天申鑫给我带回来一个消息
“李思灵说叫你一周别联系她”
“几个意思?”
“就一个意思,一周时间决定你的生死”
“我勒个去,谁给她的生杀大权”
“SB,就是你”
“给她惯的,哥正好心疼电话费,她倒好,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我侥幸的心里被申鑫的小火星轻轻松松的弄得燎原,我又突然变得紧张,胡思乱想,在脑袋里钢筋混凝土的构架出有利自己的宏伟蓝图,总之,我再次轻易被李思灵影响,变得不正常,有点失控的意思,我被李思灵摆在桌面上,等着她决定要按哪个按钮,开机还是关机。
“还是封建社会好啊,那时候男人挑姑娘,姑娘不同意都不行。现在倒好,改革开放了,人民幸福了,姑娘们翻身了,男的被打倒了,TMD这才几十年怎么变化这么大”
“是啊,哥怎么有点措手不及的意思”
“你是得好好计划计划,做做心理准备,置几身干净衣服,也让我准备准备”
“你准备什么”
“看你是怎么死的,赵旭,死的时候姿势一定要漂亮,这个很重要”
“滚你妹的,哥至于么!!告诉你,从天堂到地狱,哥只是路过人间”
“我就是想劝你看开点,姑娘嘛,和学校草坪一样,黄了又绿,一年一批”
七天之后,我什么消息也没得到。或者李思灵出于善良于是放过我的自尊心,不管如何关于李思灵到此为止,停下,关闭播放器,找到文件,放入回收站,哪天想起来和其它的垃圾文件统一处理,彻底消失在我的处理器上。
我把李思灵拉出来,我回到封建社会,这种事情我做主,谁也影响不了我。我为她隔了一间房间,装饰一新,区别于从前那个,切断电源,拉紧窗帘。我在屋子里一遍一遍的检查,检查干净,直到任何一个角落里都没有能够维持生命的任何东西。然后,我把李思灵推了进去,关紧门,明锁暗锁都锁得实实在在,然后关紧防盗门,锁上,所有的钥匙扔在自尊心的深渊里。
关于这件事我学到某些道理,我们空穴来风的喜欢上某些人,在我们没有了解她们之前,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以先。不论这种事情是如科学研究得出的结论“荷尔蒙的相互吸引”,还是任何其他神秘性的原因,可以我的经验来看,多数原因是因为我们看见姑娘们的脸蛋、身材、气质、可爱正合我意,除了这些我们还能看见什么??然后我们利用学过的逻辑知识按着自己的意思把姑娘们想象成能令自己心动的样子,经过不断的自我暗示,姑娘顺利的在我们意识中一夜长大,塑造这样一个人其实特别容易,只要做到一件事,那就是千万别理智。
后来我们见到她,不管是任何地方,只要她在就激动,然后瞎紧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岂不知姑娘也许认为你有毛病。在我们眼中姑娘不是姑娘本身,就因为这样,我们在姑娘眼中也不是我们本身。或许姑娘真正的样子正是我们厌恶的。
而且有一件事请特别糟糕,这样很容易打击我们脆弱的自信心,我们因为这样一个想象的姑娘开始变得对自己多疑,不自信,不高兴,总之不是好事。
从现在开始,我结束自己的事,开始别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