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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父与子

(电影文学剧本)

1、某村,露天剧场里。(晚上)

这是村里的露天剧场,舞台上,灯光辉煌,戏场里坐满了看戏的男女老幼,有的村民正在陆续进入戏场。这时,笑声、叫声、说话声、孩子们的嬉闹声搅混在一起,构成了一个欢乐而嘈杂的世界。

2、夜幕笼罩下的四合院。

这是一座建筑豪华的四合院,大门特高大,两扇黑色大门扇紧闭着。院内被屋里的灯光映亮,映得朦胧可见墙角处的两条特大犬子,犬子的眼里发着耀眼的蓝光。

大门“吱呀”一声启开,富贵妻将几位客人送出。

一个妇女回头对富贵妻:“你快别出来了。”

富贵妻随和地应着,又对儿子:“小勇,好好给你姑姑他们打着手电,难走处把你姑姑拉上,别光顾你!”

曹小勇不耐烦地:“知道啦,知道啦!说过多少遍了!”

富贵妻目送客人们远去。此时从戏院那边传来了锣鼓声,戏快开了。

富贵妻转身要回去,就有两个蒙面人从墙角处闪出,尾随其后,她似乎感到身后有人,本能地扭回头,她看到——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在眼前晃动。她惊恐万状,目瞪口呆,与此同时,院子里传出一声尖厉的犬吠,接着吠声四起。

3、田野、田间小路。(夜)

曹富贵独自在田间小路上走着,小路两旁茂盛的庄禾朦朦胧胧。夜幕笼罩下,他那模糊的面孔上带着犹豫、不安和恐惧。

4、黄土沟口。(夜)

曹富贵来到了这里,不由地放慢了脚步。他边走边望那棵老榆树,老榆树高大苍劲,在夜幕的笼罩下显得有些狰狞,横七竖八伸展开的枝条,粗的象黑色巨蟒,细的似墨色毒蛇,使人看了心跳。他走到树旁,环顾四周,侧耳静听,周围死一般寂静。他突然拧亮手电筒,刺眼的光柱将树杆上腕口大小的窟窿扫了一边,然后从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颤抖的手和颤抖的钞票一同伸入树窟窿里。

5、黄土沟口,老榆树附近。(夜)

土塄背后,曹富贵匍匐在地,目不转睛地盯着老榆树,他看到——两个手持匕首的蒙面人出现在老榆树旁,一只戴黑色手套的大手(手的特写)伸进树窟窿里,将曹富贵塞进去的钞票取出装进腰包。

6、曹富贵家。(夜)

卧室里,曹富贵和妻子躺在被子里,说着悄悄话。

曹富贵:“我估摸着不光是外村的人,是里勾外连。”

富贵妻:“是啊,准是那些吸毒、赌博不务正业的人。”

曹富贵:“咳,真是人有打算,天有安排。我原打算把砖厂好好发展一下,将来让小勇接我的班。”

富贵妻:“你快别那麽想了,再说小勇又不听话。”

曹富贵:“哼,真是个逆子!”

富贵妻:“反正等把那两窑砖烧出来,砖厂就推给别人承包去。”

曹富贵:“这……嘿,日他妈,没钱是没钱的受治,有钱又是有钱的不好过,这年月!”

富贵妻:“噢,树大招风嘛,照这样,说不准哪会儿连命都送了。”

曹富贵:“我思谋着,要是那狗们再来,咱就报案,要不那些赖小子会得了锅头上炕头。”

富贵妻:“还是不报好,那伙亡命徒……,咱把砖窑一推,有钱的名也就慢慢小了,他们还来?”

曹富贵沉思起来。

7、曹家。曹小勇卧室。(白天)

曹小勇正手拿一本资料,全神贯注地操作着电脑。手机响了,曹小勇看看手机显示,皱起了眉。犹豫片刻,终于接听电话。

曹小勇:“喂——”

手机:“又跑到哪儿去啦?”

曹小勇:“在……在外面呢。”

手机:“你看看你,厂里这么忙,说撂就给撂下了,真不象话!是不是又鼓捣那个破电脑了?赶紧出来!”曹小勇还想说什么,手机里已传出嘟嘟的声音。曹小勇情绪一落千丈,霜打了似的关了电脑,穿上外套出门来。

8、“富兴”砖厂全景。(白天)烧砖的龙窑,高耸入云的烟囱,浓烟如黑色巨龙游动。

9、副厂长办公室里。(白天)

无精打采的曹小勇歪在老板椅里。有敲门声,曹小勇:“进!”一管理人员进来。管理人员点头又哈腰:“曹厂长,有个人来拉十万块砖,该不该按优惠价?”

曹小勇心不在焉地:“你们考虑吧。”管理人员一脸茫然地走了。又有敲门声。曹小勇:“进啊!”一老者进来。

老者:“曹厂长,买机器的采购派谁?”曹小勇不耐烦地摆摆手:“你们定夺,你们定夺,这也来问我!”老者一脸困惑,出去。秋桃的画外音:“小勇,我表哥搞起了石油生意啦,他的广告公司要转让,你能去最好还是去,人家公司的生意可好啦,每年净赚十多万,我们接上也稳挣。再说外面的世界大着呢,想干点事业还得往外走啊!”曹小勇烦躁地在地上踱着步。

10、曹家贵院内。(晨)

四个墙角,四个狗窝,但有两个只留下拴狗用的铁桩、铁索和空洞洞的窝子。

一条龇牙咧嘴,口吐白沫的死狗横卧在地,另一条狗呆在那里惘然地望着自己的同类,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死狗旁的曹富贵正在踱步,紧绷的脸带着惶遽,他手里捏着一张纸条,纸条有些抖动。

富贵妻怔怔地坐在沿台上,凄然而愕然。

曹富贵:“日他妈,有再一再二,哪有再三再四?报案去,逮那狗们的!”

富贵妻:“还是忍一忍吧,那些人心狠着哩。”

曹富贵:“唉,照这样下去,日子快过不成了。”

曹富贵停住脚,重新拿起纸条。纸条上赫然写着(纸条的特写并配有恶狠狠的画外音)——“曹富贵,你承包砖厂发了大财,接济穷哥们儿一万元,今晚十二点前送至黄土沟口那棵老榆树窟窿里,否则小心你一家人的狗命!”

此时,曹小勇扣着衣扣睡眼惺忪地从屋里走过来。

曹小勇:“咦?又让药死一条,快死完了!还不去报案,哼!”

富贵妻:“啊呀呀,小声点,瞎嚷嚷什么?”

曹富贵朝儿子两眼一瞪:“屁事不懂,别处去!”

曹小勇:“哼,那就再乖乖给人家送去嘛。”说罢不满地离去。

11、某小镇。(白天)

一条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街道,与街道相连接的一条小巷。

秋桃和曹小勇从一大门走出。

秋桃朝曹小勇掷去一个柔笑:“再做做你爸的工作,啊?”

曹小勇略显难为情地:“这……就怕……,我爸那个人你是不知道。”

秋桃:“你爸也真是的,老强迫人顺从他的意志!”

曹小勇:“哼,守旧嘛!”

秋桃:“唉,上了年纪的人……”

曹小勇:“我再争取争取,别送了,你回去吧。”

秋桃:“我等你消息,啊!”曹小勇迈着大步朝前走去,边走边回首眺望。

秋桃凝神目送。

12、曹富贵家。(午)

曹富贵一家三口正在吃午饭。

午饭较简单,桌子上有几样热菜,一盘花生米和一个咸菜碟。曹富贵将盅子里的酒“吱吱”有声地吸干,启开“五粮春”酒瓶盖,拿起瓶子给自己斟了一盅酒,再把瓶盖盖紧。对儿子两眼一瞪:“什么?真想走啦?你呀,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北京是你混的地方吗?现如今研究生还失业呢,你连文凭都没有。跟你说了多少遍了,砖厂这么大的摊子,我一个人管理忙不过来,你给我做帮手多好,免得花钱雇外人,再说也不一心,可你就是听不进去!”

曹小勇:“是她表哥的广告公司,人家说他表哥每年净挣十多万呢。”

富贵说:“哼,干那玩意儿得内行哩,你什么时候搞过那一套?”

曹小勇:“我学会电脑平面设计了呀,再说人家秋桃也懂美术,人家在她表哥那儿干了五年啦,对那一行早就滚瓜烂熟了。”

曹富贵:“又是秋桃,人家真心爱你吗?我看不是爱你,是爱你的钱。”

曹小勇:“我看秋桃不是那种人!”

曹富贵:“你……只知道和我顶嘴!”

曹小勇:“就算借你的,保证两年内一分不少还给你。”

曹富贵:“哼,不实实在在生活,成天介想入非非,不务正业,这光景迟早得让你给踢打了。别说十万,就是一万也休想拿走,真是的!”

曹小勇一言不发,放下碗筷,悻悻而去。

一直沉默不语的富贵妻叹了口气:“唉,就由他去吧,娃也是为了将来能有点发展嘛!”

曹富贵:“由他,由他,叫你才把他惯坏了!”

富贵妻脸罩愁云,喟然长叹。

13、树林里。(上午,红日当空)

这是一片树林。树林里鸟儿叫,草地上花儿开,一条小溪曲曲弯弯伸向远处,流水潺潺。浓密的树冠将阳光遮去,阳光透过树冠,落在草地上、落在小溪里的仅仅是一些星星点点的光斑。

小溪边,树荫下,鸟语花香的世界里,曹小勇与秋桃挨着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秋桃噘着小嘴,绷着俏脸,一副不悦相。

秋桃:“这可是一次好机会,这个老顽固!”

曹小勇垂头丧气,一副可怜样。“唉,你还是找别人合伙干去吧,我没有那个命。”

秋桃生气地:“这个老顽固,财迷精,就得让赖小子们擒他呢!”

曹小勇:“谁都怕死嘛。”

秋桃不语,若有所思。

秋桃突然眼睛一亮:“小勇。”说着两手搭在曹小勇肩上,涂红小嘴伸向曹小勇腮部。曹小勇误会,以为秋桃又春心荡漾,要跟自己接吻,连忙伸开双臂要搂那柔柳细腰,然而秋桃拔开他的胳膊,曹小勇莫名其妙,怔住。秋桃一手扳住对方下颌,一手抓住后脑勺,耳语几句。

曹小勇:“啊?这个……”

秋桃:“虽是下策,可这钱是在干正事,你爸最终会理解和原谅的。”

曹小勇沉思起来。

14、街巷(下午)

曹小勇骑着摩托车,穿过小巷,驶向自家大门。惊得院里的狗发出一阵疯狂的叫欢声。

15、曹富贵家,屋里。(下午)

屋里摆设装饰十分豪华,华丽的顶蓬、吊灯,雅致的壁纸,鲜艳的地毯,高档的真皮沙发、彩电、衣柜。

富贵妻正用摸布认真地揩着柜子,一抬头,瞥见儿子进屋。

富贵妻没好气地:“都半后晌了,还没去厂里?”

曹小勇:“怎没去,刚回来!”

富贵妻惊异地:“又回来做啥来了?”

曹小勇:“城里看我姑姑去。”

富贵妻停下手中的活,十分纳闷:“咦?怎立刻想起去看你姑姑了?”

曹小勇:“别门缝里看人啊,我都二十二岁的人了,不比你们差多少。我爹呀,光知道往钱眼儿里钻,连他姐早忘了,还是咱这当侄儿的看看她老人家吧。”

富贵妻:“跟你爹说了没有?”

曹小勇:“说了,咱哪敢不和人家请假呀?”

富贵妻喜出望外:“咦?哎哟哟,为父母的盼的是啥?还不是儿女们懂事孝顺?去吧,噢,拿上一百块钱,顺便给你姑买点食品。”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张“100”。

曹小勇接过钱,进屋取出几件外衣,大步走去。

富贵妻喜滋滋地望着儿子的背影:“路上要小心!”

曹小勇头都没回:“知道啦!”

摩托车的声音由近而远。

16、曹富贵院内。(晨)

院子里仅剩的一条狗口吐白沫,横卧在地。死犬的旁边,曹富贵倒背手踱步,他横眉竖眼,满脸怒色。发胖的手捏着一张白色纸条。

富贵妻眼圈发红,倚在门框上,不时用手帕沾沾眼角,沾去从眼里溢出的泪水。

富贵妻:“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曹富贵停住脚,双手拿起纸条重新看了一遍。突然咬牙切齿地:“只有再一和再二,没有再三了!”

17、某公安局。(上午)

局长室内,公安局长正襟危坐,表情严肃,面前的办公桌上放着三张纸条。

局长目光轻轻扫了一下桌子上的纸条,对坐在一旁的曹富贵:“这可是一个要案啊,老曹,你怎么不早点报案?”

曹富贵一副不安的样子:“我……我想……,那狗们的都是些亡命徒,惹恼了会……”

局长打断曹富贵的话:“可你想到没有,你这样做是在助长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他们会得寸进尺的。老曹啊,你那企业家的胆略哪里去了?”

曹富贵:“那……局长就全靠你们啦。”

局长:“你放心吧,我们一定把犯罪分子捉拿归案!”

18、某公安局。(夜)

数辆警车警笛长鸣,警灯闪烁,鱼贯驶出大门。

19、乡野路上。(夜)警车在夜幕下急驰。

20、乡野路上。(夜)警车在一个土丘旁停下,三十多名全副武装的警察从车上跳下,由曹富贵领着,向某个方向蹑手蹑脚前进。

21、黄土沟口。(夜)老榆树隐隐绰绰,高大苍劲的影子。一个人影鬼鬼崇崇走向老榆树。突然,十几把手电筒一齐朝那个黑影射出耀眼的光柱,光柱穿破黑色的夜幕。接着是严厉的呐喊声和子弹上瞠的声音,声音击碎了宁静的夜晚,同时,三十多名警察勇敢而敏捷地扑向那个人影……

22、曹富贵家。(夜)

富贵妻躺在被窝里毫无睡意。她不住地看腕上的手表,不住地翻身,心里非常不安。

23、(叠印画面)黄土沟口,老榆树下。(夜)全副武装的警察把一张无形的巨网张开,将几名持刀歹徒包围。

24、(叠)县城曹小勇姑姑家。(下午)曹小勇带着礼品见到了姑姑,姑姑喜得热泪盈眶。

25、(叠)全副武装的警察与几名持刀歹徒展开了搏斗,一声枪响,一名歹徒应声倒下。

26、(叠)曹小勇与姑姑说着知心话。

27、(叠)歹徒被警察生擒,一副副锃亮的手铐锁住了罪恶的双手。

28、黄土沟口,老榆树旁。(夜)

曹小勇惊恐而羞愧地垂头立在那里。曹富贵倒背手踱步,警察们呆在那里面面相觑。

曹富贵声音颤抖:“畜牲!简直是畜牲!老子叫你气死了!你们把他铐上带走,嘣了他!”

29、警车灯光齐明,穿行在夜幕笼罩下的乡野路上。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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