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个小时,说不是漫长,但也不短,经过多次颠簸的气流,乘务遇送来茶水与点心。就餐完毕后,我靠在椅子上小眯了一会。有午觉的习惯,这会已经昏昏入睡,枕住的鸭舌帽后面的扣子,几次令我的头东歪西倒,多次摇晃,睡意全无。我努力睁开眼,朝窗外望着,洁白的云朵漂浮在触手可及的窗边,一屡屡烟丝般掠过的云,远方是一片浩瀚蔚蓝的天空。
乘务员直过来收披肩,飞机即将着陆。我在这这样高度俯视这个香港,岛屿、山丘、密密麻麻的房子,错落隔开的长桥,又是一座拥挤的城。
飞机缓缓着陆,在起跑道上滑旋,机舱里到处都是手机的鸣动声,各式各样的音乐响起,各地方的语言,在舱中喧哗。我安静如初,到了这里,又不转向何处。
我打开手机,正想求助于“诸葛亮”时,手机信号刚满格,夏洛和李泽明的信息一前一后的飙进来,李娜娜同是发了一连串的问候信息,对于林家撤资的事只字不提。保持以往的冷漠,看完索性删掉,甚至不看直接屏蔽地删掉。
刚从通讯录里调出艾丽的电话,她就打进来了,张口就说:“你这孙子,现在人人都以为你住我家,非得上我家抄人。”
对于她的粗语粗语,我见怪不怪,落入豪门,依然学不会名媛望族的典雅秀娴、风华仪彩。我说:“人又不在你那,心虚什么?倒是我现在,又陷入迷茫了。”
“迷茫什么,4点20分,泰国航空有一班机到新加坡,你直接上去得了。”艾丽说话,有点不思考前因后果,亏我还一直说她是神圣的“诸葛亮。”
我没好气地回道:“新加坡,新加坡,新加坡是提前签证的好不好?看来非得被拦在这半门上不行。”我拉着行李箱漫无目的地走着,这天下之大,怎么就没个我的容身之处。
“要不回来吧,咱别躲了,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你现在出去,最多是30天,到时还不得回来。”艾丽实再拿我没办法,她温声细语地劝道。
“行了,行了,我自己想办法,有事再联系。”内心像一团火烧,烧得我心里疼痛。混沌与混乱不安,占得整个神经细胞满满的。
我拉着行李箱地国际出发大厅坐了很久,黑的,白的,黄的,三种不同肤色的人走来走去。一位非洲妇女从我身旁走过,头上缠着白色的头巾,怀里抱着一个皮肤黑黝黝的女孩,女孩笑时露出她洁白的牙齿。我听到妇女用流利的英文说:“去深圳吗?”
我恍然大悟,直奔泰国航空柜台,买了一张塔那那利佛的联程机票,自己拉着行李箱走出机场。
别疑惑我的做法,以李家的势力,想调查一个人是否出境,李旭东手微微一抬,便了如指掌。塔那那利佛是非洲国家马达加斯加首都,中非关系友好,持有中国护照的公民,在塔那那利佛落地签。我料谁也想不到,我会唱这出戏。
招了一辆D士,我直奔罗湖口岸。这一天的奔波,心神倍加沉重,脑袋变得越来越不清晰。我靠在D士上,飞速前去的车子,一路掠过的风景,已经无暇顾及了。
到口岸,我耐心地排队出关,突然身后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搭在我肩膀上。我敢判断这是一只男性的手,男人个头比我高很多。我脸一青,冷汗密密地冒在额头上,不敢回过头去看他。
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李泽明,然后是李旭东、高杰,林慕凡没多大可能,他磊落的行事,怕不会这样鲁莽地追来。若是林慕凡倒好,至少他不会把我抓回去。
他把我的肩膀掰了过去,我一转,行李箱重重倒到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关口的人齐齐回头望着我们,叶平一脸的微笑,我吓得苍白的脸瞬间通红。我们俩对视了很久,看戏的看见我们半天不说话,收回视线,走路的走路,过安检地过安检。
叶平贴着我的耳朵问:“从香港偷了什么回去?吓成这样?”
“你是特务啊?老是鬼鬼祟祟的。”我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我从你下车后一直跟着你到现在,是你自己一幅心神不宁的样。李家大小姐不好做,出逃了吧?”他见我不说真话,非得问清前因后果。
“没什么李家的,乔家,永远是乔家。”我笑着说。
“你这一回去,也不是自投罗网?”
“你这小子,消息倒灵通,我已经买了一张到塔那那利佛的机票了。”我洋洋得意地向他炫耀自己的小聪明。
他破了我一盆冷水说:“如果航空公司说你没有登机,而又在关口这里查到你的资料,你说是不是自投罗网呢?”
一招破一招,李家这是要过五关斩六将,非得“缉拿”我不成?
轮到我过关检查,检查完行李和盖章,我走到广场上。叶平跑着追出来,大老远叫着:“喂,等等。”他跑到我前,继续说:“我帮你,你请我吃晚饭。”
他穿着白色的T恤,黑色的军色的西裤,戴着雷朋的墨镜,透顶戴了一顶和我一样宝蓝色的鸭舌帽。我倒是看看,他能出什么好点子。
“吃饭就吃饭,谁怕谁呢!不过,你先把点子讲出来,不然我可不带你去。”
“我的妞在你刚才买的那航班上做乘务长,我已经给她打电话了,在资料上帮你处理好。至于,关口嘛,今天你算是幸运了,我同学在值班,要是有人内查让他帮你留言一下。”叶平一口气把话说完,我内心一阵雀跃,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够哥们,走,姐请你吃好吃的。”
“冲你这句哥们,走,我妥妥为你安排这次的旅行。”他拉过我的行李箱,大步向车库走去,我追在身后,大叫道:“喂,你这是去哪?”
“找地方让你请我吃饭。”叶平回过头看到落在后面的我,停住脚步。“我前面有车,等会吃完饭,找个酒店给你住,今天什么都别想了。”
好命啊,好命,这怎么到哪都遇见救星呢?突然发现,人生就是个坑坑洼洼的圆形。当你失魂落魄地以为,一切都完蛋时,那沉溺到谷底的黑暗,才是光明来临的预兆。我始终相信,一辈子会苦,但苦不会太久,苦到不能再苦时,甜头慢慢渗进来。甜与苦,就像精彩极与糟糕透了,两者相互并存。
深圳与A市有一点截然不同的地方,就是没见太多立交桥。四四方方的街道,指错路标或者开错方向,均可以在前方掉头回走。叶平从驾驶位上递过来一张地图,叫我留着明天备用。我仔细研究着一图上的路标,叶平在100多分钟的红灯下,指着一些旅游景区告诉我,没事可以出去转转。车子进入深南大道,两边宽阔的柏油大马路,犹如A市的中山路与东风路,排排屹立的路灯,像一位位雄壮威武的士兵。叶平边开车边指着前方的石像,告诉我这就是深圳广场,深南大道是深圳的主要交通干线之一。
入秋,正是吃蟹的好时节,走进门,看到一桌桌上鲜黄的蟹壳,令我垂涎欲滴。酒楼开在一排村民房对面,叶平说,以前为里是工业区,现在分了好几条路。当他说出那路名时,我喝到嘴里的茶水顿时呛住喉咙,不得不喷出来。
他丝毫不介意被我喷得一脸的茶水,递过纸巾,拍了拍我的背。那一刻,真以为自己会死掉,努力呼吸,怎么也吸不上气,我涨得满脸通红。叶平拍的手越来越起劲,恨不得把我心窝都拍来出。
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我冷笑着说:“深圳人民真厚待,这八卦还不能笑。你说生在这里的人,是不是都那么八卦呢?”
叶平忍不住捂着嘴笑,说:“难怪林哥说你是活宝,你这人真有趣。”
“那是,所以我这种必须流芳百世,知道没?”我恢复状态后,又开始和他一场辩驳。
叶平叫我到门口点菜,我正纳闷着,点个菜也要出去喝西北风。入秋的晚上,微微冷意,门口冷风呼呼吹来,我走到门口看着缸里活蹦乱跳的虾,一阵阵罪过念头地心上。为了满足我的口福,牺牲你们了。叶平挑了几只肥大的蟹,又点了一斤虾,扇贝、圣子……我连忙叫住他,两人吃不了多少。他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我又怒斥道:“别浪费粮食。”他乖乖跟着我回到座位上。
服务员走过来倒茶,叶平叫她拿了半斤装高度的百年糊涂,我正想说自己不会喝酒,叶平连忙说:“这海鲜是寒性的,不来点白的怎么行?你可别说不会喝酒,想当年你在国际大酒店把那几位元老级人物喝趴的事,在我们圈子里可是奇闻。”
我嘴里嘟囔着:“好啊,你个小子,把我说的战绩都传开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热腾腾的大闸蟹上来,叶平伸手夹了一个过来,他用美食堵住我抱怨的嘴。深圳人民就是这样款待我这位贵宾的,用美食与幽默,拭去你心灵上忧郁留下的尘埃。
吃过晚饭,我坚持要买单,叶平和林慕凡一样大男人主义地说:“我跟女孩子出来吃饭,从来没要过她们买单,下次吧,你和慕凡哥一起请我。”
他叫服务员把钞票退回来给我,我低声地说:“我和你慕凡哥是没戏的。”
“啊!没戏他还为你这样折腾。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很惊奇地望着我,一脸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