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的出现，是我想象之外，更令我难以置信的是，林子华原来是林慕凡的父亲。我突然觉得这世界更加荒唐起来。我嫁给朋友的老公的儿子，他携着我向他父母敬酒时，艾丽窘涨红的脸，不好意思地抿着杯中酒。
“这是我父亲，我后妈。”林慕凡介绍时，艾丽尴尬地杵在那里。
林子华一手插着裤带，一手摇摇高脚杯中的红酒，望了望林慕凡，又望了望我，一饮而尽后说：“乔乔，常来家里玩。”
“谢谢伯父！”他貌似对我已经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这也难怪，恋人眼里出西施，他来医院看望艾丽时，是那么地专注。
“不介意我跟伯母聊会？”我主动地走上去，拉起艾丽的手。
“瞧你，还没嫁过去，已经学着讨好你未来婆婆了。”林慕凡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一只手握着酒杯，乐呵呵地说。
我没搭理他，拉着艾丽走到角落去。想到失恋的那天，找上她家，她的金玉良言，我不禁低笑。
“你丫的，再笑，后面有你好受的。”艾丽凶煞的样子，几欲把我雷倒。
“我说，你怎么选的，这号人物。”我瞥了一眼林子华。
“我还没说你呢，我都几年婚龄了，倒是你，想把我吓死啊？刚刚看到你那会，我还以为自己看走眼了。”艾丽握着酒杯的手，有点不安的样子，眼神地大堂里扫来扫去，声音越发低沉。
“这也由不得我，我今天才收到他的戒指，没来得及退，老板就说要我务必出席今天的酒会。”我一脸平淡地对她说。
“你呀，你呀！不知道是福是祸。这场合我们不方便多聊，改明儿你上我家来，再和你细说。”艾丽带着几许无可奈何，我不知道她突然为何如此沮丧和哀伤，但我深信她绝对处在我的立场上看待问题。
林慕凡把我拉过去，绕着大厅转了一圈又一圈。杯中的酒刚刚喝空，陆续又被斟满，继而又空。他像喝水一样，把这酒一杯杯往肚子里灌。我则腼腆地碰杯，自己小抿一口，贵宾们得知我的身份，自是不会为难。
那一晚，林慕凡喝了很多酒。我从未见他醉成这样。
我扶着他到洗手间，一次次呕吐，吐完又凛然出来进入酒战。
好不容易熬到深夜，陆陆续续的人已经走光了。陈德架起沉醉的林慕凡向客房走去，我接过管家手上的热毛巾，娓娓跟地后面。
林慕凡整个人重重跌在床上，呈现一个大字型。
我细心地趴在床上，用毛巾拭过他的脸，摘下眼镜，他离我靠得这么相近。
陈德干咳两声，我回过头，他断断续续地说：“小姐，今晚的客房已经满了……不如……你与林少爷将就一晚？”
“没事，我会处理的，你先出去吧。”
我听到他带上门的声音，继续用热毛巾帮他擦脸，褪鞋，洗脚。
晕乎乎的头，一阵潮热，我重重地坐在床上呼了一口气。林慕凡突然翻身，把我压住。
他一脸的酒意，半醉半醒地说：“乔……乔，我等……今晚，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朱红的嘴唇向我袭来，整个人被他压得喘不过气。
他开始粗暴地褪去我的裙子，我扬起手反抗，他强而有力的手捉住我的小手，死死摁在床上。
“你这混蛋，放开我，放开我……”我恼怒成羞地骂了起来。
他坐到我的腹上，我越是踢打，他就越用力地把我的裙子往下扯。
我忍不住地叫道：“不……不要。”
我越是挣扎，他锁得越紧。
“乔乔……我要你……嫁给……我，我不会亏待你的。”他望着我。
“哦……啊！”
我在哭泣中入睡，朦胧的亮光里，睁开眼的刹那，林慕凡沉睡的面孔映入眼帘。细长的睫毛，白皙的皮肤，箭眉浓黑。
我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裹着浴巾，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衣物，溜到洗手间一一换上。梳妆台上挤好的牙膏，一点点往下滴落。宽大的镜子前，自己一脸披头散发的狼狈。昨夜，犹如一场梦，我开始要过这种梦幻的生活。
洗漱完毕，我捡起地上的鞋子，轻轻走出房间。带上门的那一刻，菲佣迎面走来道声：“小姐早！请楼下用餐。”
“好的，知道了。”我坐在长廊外的榻榻米上，把鞋子套在脚上。
李家的白天与黑夜完全是不同格调，旋转式的楼梯，庞大的客厅早已不见昨夜那些拥挤的台桌与餐具。焕然清新的宜家简洁风格，老爷子整坐在沙发上端起茶杯看报。对着西边的落地窗，一盆盆花草放在木质的地板上。太阳微微升起，窗外是湖蓝色的游泳池，阳光洒过的地方，微波粼粼的池面，四周绿叶红花，游泳池的右手边，是一片宽广的草地，4只乳白色的铁架椅子围绕一把木质圆桌杵立在青色的草地上，中间撑着一把太阳伞。
这时，他的身份只是一位在家喝茶的父亲，穿着宽松的麻质地白衣，坐在客厅里，陪子女吃早餐。我情不自禁多看了他两眼，手搭在楼梯的扶手上，右脚悬起来久久未踏下。
“乔乔，今天起得这么早？昨晚没睡好？”他拉下报纸，抬起头看我，顺手把眼镜一摘，放在桌面上，挪了一下位置，拍拍身边空余的沙发，继续说：“过来这边，爸爸有话对你说。”
走到楼下，才发现昨天走过的长廊原来在东边，客厅里的落地窗都拉了起来，室里十分明亮。透过玻璃窗望去，东边则是小桥流水的园林设计，盆景、石桌，不远处的水榭亭台，亭子朱红的石柱，复古设计的檐角微微翘起，可谓真是中西合并。而，似乎李家这座城堡，并不单单我看到眼前这栋房子那么窄小。
老爷子继续说：“你妹妹和哥哥，他们各有一套房，也住在这山庄上。整好，那边空着一套，以后你搬回来住吧！”
他递过钥匙，见我没接，便将它放在桌面。
我死死在盯着银得发亮的钥匙，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舒服？”他紧张地问。
“不……没有。”我低下头，不知如何是好。
“这性格和你妈当年真像，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你就像看到你妈年轻的样子。”他长长的感慨，语气间参透着无限的依恋与怀念。
“你爱我妈妈吗？”问出口后，才发现自己问的问题有多愚昧。他肯定会回答爱，如果他不爱，又怎么会造出我这么大的孩子来？可是，我又情不自禁地将它脱口而出，仿佛他的回答，会是心里的镇定剂。
“她曾经是我的挚爱！”他答得很婉转。曾经、挚爱，这两个词语既能把他的爱保留在一定的日子里，也对对方的问话有了交道。原来，爱真的是有保质期的，过了保质期的爱情，它什么都不是。
我没有再接他的话，好像自己的手掌重重掴了自己一巴。
“慕凡是一个很不错的孩子，能联成这门婚事，对我们整个家都好。”他幽幽地说。
我霎那间冰冷到极点，我们的家，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您当我是您的孩子，可是您尊重过我吗？您征求过我的意见吗？最起码的人权都没有，哪来的一家？”我愤愤不平地说道。
“这……我承认这点疏忽了，之前看过你们亲密无间的样，以为你们情投意合。”
“什么叫作亲密无间？是不是每个我对他微笑过的男子都可以让您称为亲密无间？大街上千千万万的人，您干嘛不随便拉一个过来就让我嫁了呢？”我内心压抑的愤怒顿时爆发出来，语无伦次地数落他。
喝了一杯牛奶，我走到花园里，他命陈德把车开出来送我去公司。上车前，他把钥匙塞到我手上，嘱咐了声：“路上小心！”
我回了他一句：“您这样会毁掉我一辈子。”
车子启动时，我扫了一眼这座城堡，立山坡上的私家豪宅。张晓慧在二楼的房间里，冲着我摆手道别，她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到底，还是后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