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佩玉
我真得跪了。界的意思是再明白不过：包括那个叫“班”的家伙，他一共认识两个隶属于我的侦探助手。换句话说，我的这个小组起码可以凑一个牌局了。至于我手心的无名刺痛，界反倒要无辜地问我是怎么回事。
我现在但愿自己是隐星，因为可以没有恁多“奇形怪状”的累赘。
“算了，这些都以后再说。你有手机吧？借我用一下。”
自我在小吃街那边接了舍友的“点名喜报”以后，自己的手机跟着就跌入了欠费状态。按照杰出的现代交际经验，手机代表什么？代表信息。这通信发展着人脉，人脉潜藏着利益，而利益意味着你可以买一台更好的手机。可惜啊，我是那种欠了费也不会马上充值的人，在这点上，某动、某通、某信这三个大“张让”（东汉末年，十常侍之首）总能显得比我更机警和着急。此话，扯远了。
此时界递出的乃是一台小小破破的诺基亚。这台诺基亚是传家宝，七政拿着就像是捧了一件精美而易碎的瓷器——在界的眼里，我看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我“残忍”地再次拨着那个号码，那个早上以来就没有成功接通过的订餐热线……
“喂，你好啊!”
“哦，你好！我是昨天早上的那个‘车牌号’学生。早上怎么不见老板？”
这热线接得太突然，我随口给自己取了一个很冷的名字。
“是你啊，你太热情了！我吗？因为我女儿今天从上海来看我，所以今天不开业的。你明天再来，我一定在的！”
“好的。老板，昨天那个老耿的事后来怎么样了？”
“我女儿她……啊，你说老耿是吗？他可能是嫌麻烦吧，后来自个儿收工走了，应该没去交管所，我还说陪他的。”
“我想找他。你对他熟悉吗？”
“哦？那个我跟他不熟的，他是前天我碰到的，然后随便聊了几句。怎么啦？”
“他有说过什么吗？”
“说过什么？”
“就是你们聊了什么？我，我在搞一个社会调查。”
“你不会是侦探吧！”
电话那头好像是捡到了什么乐子。人虽然没有灵气（我是指自己），但有时也会一语道破天机，只是有自知与不自知的区别罢了。
“哪还记得呦，小伙子！”
“好吧。没关系。那先这样，老板。”
我不想再浪费界的电话费了。
“那个……昨天他提早收摊时，”电话那边似乎又有了灵感，“他倒抱怨过麦岛那边的某个卖家脾气非常不好……”
*
深海是一向严守秘密，而暗示就像是那岛礁，既可以是危险的，也可以饱含希望——一切要看看驾驭者是否有注意的功夫以及停泊的策略了。
界一直说他能感觉到有魔星在附近这片区域内，而且是异常强烈的。我承认这强烈感很难得，只是惋惜为什么就转化不到精确制导上去。美国国防部长或许也经常向美国总统这样报告：总统先生，我有百分之三百的把握认定头号恐怖分子现在就在这片区域（他说着在地图上圈了一个大大的圆），请你参考。有个毛用。
麦岛水果批发市场是我们学校附近这安静海洋里的孤岛。它是乱糟糟的，缺斤少两吆五喝六的，与一路延伸过来的学院风格格不入。搬运工在这卸载着风尘仆仆的水果，大商人在旁边仔细清点着箱数，小贩们也正是从这里把水果运到城市里那些更小的角落。这种五彩缤纷、眼花缭乱的场景和竭力去适应这一场景的我的搜寻相类似。
“请问，您这几天有没有见过一个驼背的大爷在这里批发过苹果？”
我放脚在一大群苹果箱之间，伸长了脖子问在棚子里坐着的负责人。
那个彪悍的大叔没好气地望了我一眼然后又兀自摆弄起他的掸子来，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
界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叫‘老耿’的人？我们找他有急事的！”
“人那么多，谁去记！该干啥干啥去，都忙着呢！”
大叔像是针锋相对地喊了起来，随手抄起一张报纸，便又转到后面去了。
“就是这家。”
我想着这个便走出这个苹果围场，界也跟着气呼呼地踏了出来。整个卖场一共只有三个地方批发苹果，就属这家脾气暴了，虽然价格相较理想一些（这也应该是其还能维持生意的缘由吧）。如果老耿是隐星，他留下线索引我们到此处，这里必有文章。于是，我开始努力地和买走苹果以及归还篮筐（听这里的人介绍，小贩卖完苹果以后有的会归还篮筐，以此为条件他们可以把其他物什一并寄存于此）的小贩们搭讪，虽说依然没有得到什么老耿的消息，但我有直觉：忠厚（抑或极度狡猾）的老耿是一定会出现的。
“界，如果我确定了隐星的身份，接下来该怎么办来着？”
我低声问蹲在石墩上显得无聊的界。
“你告诉我说一声，我马上开辟星境，到时侦探自然就会了。”
界说得实在很悬。
“你要怎么开辟？先表演一下好了。”
界从胸前掏出了戴着的玉佩。
“每个结界师都有一个佩，这是世传的。当结界师把佩绳拽断时，就能与星界订立暂时的契约，以佩为中心，在几米范围内会辟出星境。我的佩是十八米左右，时限也是十八分钟。佩绳的重结时间则更长些。侦探你要牢记。”
我瞄着那个玉色莹润的佩和悬在颈上的红色丝绳，觉得界的身价因此一下子翻了不知多少倍。母以子贵，象以牙贵，界以玉佩。
“那不必了，结界师。”
*
下午两点三刻。
老耿，他果然来了。
我远远看见:他佝偻着腰吃力地把着一辆老式三轮，从街角拐了过来。车上显得很空，只有几个成色不好的苹果瘫倒在筐的角落。
我感觉我漏了点什么。
筐？我是会先救苹果还是先拦车？
三轮车？！
“老耿，不是隐星。”
我拍了拍跃跃欲试的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