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李丽说叫家长的时候,李山的脸霎时变白了,支支吾吾地说道:“我爸没时间的······”
李丽不是很清楚李山的家庭状况,眉头一皱,严厉的说道:“没时间也要来,做家长的,当然是孩子的事情放在第一位,你爸爸不管有没有时间,明天必须来一趟。”
李山咬着嘴唇,一声不响的回到自己的位子,趴在桌子上,沉默不语。
安媛看了他一眼,幽幽的叹了口气,李山绝对是哭了,现在的他,还是那个带着尖刺,心却柔软的孩子,他还没有以后的嬉皮笑脸,没心没肺。
李山的家境不好,父亲不关心他,他便天天胡闹,欺负别人,想从父亲那里获取注意力。他曾经学结巴说话,日子久了,他真的成了一个说话不利索的结巴,然而,他的父亲视若无睹。后来,他真的把他父亲惹毛了,他父亲狠狠地打了他一顿,把他的脚都打瘸了,走路一拐一拐的。从那以后,李山就变了,不好好学习,和女学生玩暧昧,挑衅老师,吸烟酗酒。也是从那时候起,安媛与李山疏远了。
现在,李山想吸引父亲注意力的想法还没成型,只是隐隐约约的觉得,若是父亲知道自己在幼儿园里不听话,应该会很生气,是不是就会管自己了呢?但是想到父亲生气的样子,李山又觉得害怕,不知如何才好。
第二天,李顺的爸爸来了,是个圆滑的中年男子,见了李丽,又是恭维,又是道歉的,倒是把李丽弄得怪不好意思的。
李山的父亲没有来,倒是李山身上又添了几道淤青,李丽不由皱起了眉头。
李顺站在他爸爸身边,一脸得意的朝李山做了个鬼脸。
李山低着头,揪着衣角,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安媛走到李山身边,将衣服从李山手里解救出来,细细的抚平,然后在李山惊讶的目光中,对李丽说道:“李山的父亲有急事,来不了,而且,他们两个人打架,本就是两个人的错,我想,就不用互相道歉了,我和李山出去玩了,老师。”说完,就拉着李山离开了这个令人难受的地方。
院子里,有一些简洁的娱乐设施,比如说,秋千,跷跷板。安媛和李山一人坐在一个秋千上,双脚凌空,悠哉的晃动着。
安媛也不说话,等着李山自己开口。
果然,一会儿工夫,李山沉不住气了,说道:“我昨天回家,告诉我爸爸老师要见他,他没理我,我就缠着他,然后,他不耐烦了,就开始打我,实心的棍子,打在身上可疼了。今天,那个小王八蛋还敢笑我,我一定要打他一顿!”
安媛看着李山认真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打他一顿,然后叫家长,然后你爸打你一顿,然后他又笑你。”
“你!”李山气得脸涨红了。
“有意思吗?”安媛轻声说道,“用蛮力的确可以解决一时的问题,但它会引发一连串的其他问题。”
“你,说的我听不懂。”李山抓了抓脑袋。
安媛一愣,随后失笑,的确,和一个孩子讲道理太费劲了,还是用直白一点的方式让他明白。安媛举起拳头,朝李山晃了晃,说道:“要是我现在打你一顿,你会怎样?”
“打我一顿?”李山脸色有些纠结,不屑地说道,“就你?!得了吧,你根本打不过我,不过看在咱两关系不错的份上,我可以让你一手一脚!”
安媛有些无语,这熊孩子!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打了你一顿,而你打不过我,你会怎么样?”
“我怎么可能打不过你!!!”李山叫嚷起来。
“我是说假设!”安媛头疼起来。
“假设也不行!你这样的,我一只手就能把你打趴下!”李山得意道。
安媛也不说了,直接上前,一手将李山拎了起来,“怎样,现在还觉得我打不过你吗?”
李山呆住了,反应过来后大喊:“你这个蛮牛!怪力女!快放我下来!”
安媛把李山放下,问道:“好了,现在已经证明我比你厉害了,可以告诉我,你在被我欺负了之后,打算如何做吗?”
李山臭着一张脸,闷声道:“哼!我会把自己变厉害,到时候,我比你力气大了,再把你打趴下!”
安媛挑眉,她倒是没想到,李山居然还懂“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
“那你打了李顺,没准,李顺也和你一个想法,偷偷地训练自己,等到他比你厉害了,再过来打你。你看,你打了李顺之后,不但自己被爸爸打了,还让李顺有了变强的动力,是不是很郁闷?”安媛诱导道。
李山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的确如此,就烦恼了,“那怎么办?”
“其实你完全可以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不要打他啊。”
“不行,那小子太欠揍了,不打他,我手痒!”李山叫道。
安媛无奈,“有句话,叫做‘不战,而屈人之兵’,意思就是,不用打架,也可以让他心服口服。”
“还可以这样吗?”李山眼睛放光了,想到李顺那小子跟在他后面叫他老大的场景,李山就像吃了大力丸一样浑身来劲。
安媛缓缓说道:“古有‘以德服人’,在这里当然是不适用的,但可以借鉴,驯兽师驯兽,都是棒子加果子,这也可以借鉴,还有‘示弱与人’,‘乘虚而入’,‘浑水摸鱼’,‘祸水东引’,这些都是用计谋收服别人。当然,我不是叫你欺骗,耍无赖,而是让你不要总想着打架,试着用脑子。“
虽然安媛说的很清楚,可惜,她高估了李山小朋友的智商,低估了《孙子兵法》的深奥。
总之,李山小朋友头晕了。
看到李山茫然的眼神,安媛无奈,她早就知道李山不聪明,甚至可以说是愚笨,小学时,成绩倒还好,到了初中,就彻底完了,虽说家庭原因是关键,但也不可否认,他跟不上老师的进度也是他后来自暴自弃的一个原因。
初二,李山喜欢上了一个戴着眼镜,自然卷的女生,那个女生性子浮夸,善妒,虚荣,做作,与男生玩暧昧,安媛很不喜欢她,班上除了那几个臭味相同的,也没多少人喜欢她,可偏偏,李山喜欢她。
那时候的李山,已经是一个中二的非主流少年,他有了一群狐朋狗友,天天叼着烟,搂着那个女生,在学校里走来走去。
李山早早地到班上待着,不是为了学习,而是为了与那个女生相会。
那天,安媛有事,很早就到了班上,可李山比她还要早。
李山淡淡的看了安媛一眼,就平静的转过了头,等到那个女生来了,两人便旁若无人的调笑起来。
那个女生娇笑道:“哎呀,那个家伙,就是你那个兄弟嘛,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你说,他会不会是喜欢你。”李山说道。
“要是他真的喜欢我,你怎么做?”
“哎,这种事还要问吗,为兄弟两肋插刀,为女人插兄弟两刀,就这样。”
“讨厌。”
后面的,安媛不记得了,她只知道当时自己很恼火,可是,她也已经不是孩子了,不能再对李山说教,只好越发远离李山。
现在想起来,如果自己能勇敢一点,李山的结局会不会不那么悲惨。
他和那个女生,纠缠在一起整整十年,后来,还被那个女生连累,被人打成了瘫痪,一辈子卧床不起。
真是,悲惨!而这,也是因为安媛的苦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