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笑着答应,喝了一口粥,确实暖,暖暖的让人幸福。等喝下最后一口粥,她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已近中午,电话里岑君西似乎还在开会,十分安静,他咳嗽了两声问她:“怎么了?”
她其实也没有什么话要说,迟疑了一小下,张口叫他:“君西,”心里痒痒的,空碗似乎还有他煮粥的气息,她伸手摩挲着碗沿,仿佛抚摸着他一般,最后有些俏皮地说:“我想你了。”
他在那端似乎笑了一下,但什么也没回应,只是匆匆的说:“我开会,挂了。”
她也不生气,挂上电话便抬头问管家:“我的包呢?”
这家里所有人的包每天进出都要经过检查,例行公事,主要是怕藏匿了不该有的东西,而周心悦的包每天都会被管家接过扣下,必须交由程浩亲自查验。
管家把检查过的包送上去,又说:“岑先生说小姐以后不用去店里坐班了,一切随意,他已经找了合适的人打理店面生意,小姐安心养胎。”
她点点头回屋去,拉上窗帘,又检查了一遍门关好了没有,这才打开包,拿出那个精致的小首饰盒。小盒看上去只有表面一层,安置了一颗八心八箭的裸钻,大是大,成色很一般,不排除掺假的嫌疑,她着急的用手指探进丝绒海面底下,果然有一层暗格,手指触到的地方似有坚硬的物体,她心里跳空了一拍,当真是没被发现,拿了进来。
周心悦把那东西被撬出来,摊在手心里还没有指甲盖大,像一枚纽扣,只是比纽扣还要厚一些。
她进岑君西家之前已经接受过专业训练,训练包括擒拿格斗,包括枪械使用,包括通讯仪器组装,甚至还要掌握心理学和信息学。专案组派出了特种兵做指导老师,因为怕被走漏风声,所以学习地点就选在比利时的家中,一对一接受秘密训练。她是突击学习的,培训时间短,但对于这样一个窃听装置也完全知道用法,于是在口袋里小心放好,就走到儿童房去。
涵涵的那间儿童房不大,但是是岑君西为了第一个孩子专门设计的,所有家具从出生到成长全都兼顾的到。涵涵已经成为了这房间正式的主人,所有属于他的东西都被搬了进来,包括会跑的电动车,包括岑君西给他买的新衣服,甚至还有那桶被没收的饼干……林林总总的摆了一屋子。她走到床前,看到榻榻米旁边摆的一排玩具熊,挑了个头最大的一个。这头熊有涵涵两个大,所以涵涵是抱不动的,她拖着那只熊,一路拖回自己的房间,在抽屉里面找到针头线脑,然后用剪刀把熊脚的线头挑开,掏出来一部分填充棉絮,把东西往深处藏好,又仔仔细细的缝好了开口,最后检查了一遍毫无破绽,这才将那只大熊重新送回儿童房里,然后走下楼,吩咐管家:“叫司机,我要出去。”
周心悦现在怀了岑君西的孩子,身份非比寻常,提出的任何要求都非同小可,管家谨慎又谨慎的问她:“小姐想去哪里?”
周心悦想了想说:“去西林。”
管家听说她要去公司,按照惯例要打电话请示岑君西,却被周心悦按住了手:“不准提前通知他。”
管家是唯岑君西马首是瞻的,自然只听岑君西的话,依旧拨号码没做理会,周心悦也不恼,只是笑了一下,端起茶杯小口喝起来:“我知道依着从前你不会听我的,不过我现在毕竟不同了,你知道的吧?”
当然知道,原先周心悦在家里是没有什么分量,可从昨晚岑君西的态度来看,现在跟以前真是不可同日而语,虽算不得这家的女主人却胜似女主人,管家一时也拿捏不准,手下动作犹犹豫豫。
老珂进来倒是倚在门框上哼笑了一声,不轻不重,手指上套着的车钥匙转了两圈,并不说话。
周心悦明知道他刚才听清楚那些话了,但老珂毕竟是岑君西手底下最得力的干将之一,她可以吓唬管家但是吓不到老珂,于是又严肃的警告他一遍:“不准通知岑君西。”
老珂耸了耸肩,看了管家一眼,一笑:“我又不是程浩,犯不着多嘴多舌。”
管家最终也没把电话打出去,老珂很快把车开上路,从后视镜里瞥了周心悦一眼。
周心悦是岑君西的女人,程浩是个什么心思,老珂自己也说不清。
他是从蓝巷就跟岑君西一起打拼出来的人,那时候蓝巷还是登州最繁华的一条街,这条街最繁华的原因就是街道左右一溜两行的歌厅酒吧,一到了晚上就灯红酒绿,时尚又靡靡。80年代这些店刚开始流行那会儿,一条街家家放蓝调,渐渐的就被当地人叫了“蓝巷”。梁博羽当年凑钱在这条街上盘了一家咖啡厅,生意渐渐有起色又开了KTV,当时KTV还很新鲜,一时间把周围几家的生意全都顶了,麻烦也就找上门来,哥几个一开始是打保卫战,后来名气越打越响,迫不得已上了这条道,手下聚了一批小弟,老珂就是其中的一个。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得到梁博羽的器重,大概是因为沉默寡言,梁博羽就把他分给了岑君西,他和岑君西虽然不是什么歃血盟誓的弟兄,但两个人十几年的默契了,却是出生入死走惯了的情谊。
可是程浩不一样,程浩是西林成立以后才跟着岑君西的人,那时候西林刚刚落稳,岑君西杀伐果决,裁策嚣张,四处圈地一派吞天之势,同行也有道上混的,就花钱雇了狙击手,没想到那一枪恰好被程浩挡下。当时的程浩还只是个不入流的跟班,这一枪把他的肩胛骨打了一个对穿,虽然足足躺了一个月,但不仅是岑君西,就连梁博羽对他也是相当感激,又加上他做事极稳底子干净,仅用了半年的时间就被岑君西提拔到身边,成为岑君西最贴身的保镖和最得力干将,地位极高。后来有了周心悦,程浩就成了唯一一个吃住仍跟岑君西在一起的人。
可有些事,老珂都能看得出来,岑君西却似乎不明白。比如关于周心悦的许多事,程浩似乎并不是面上那般的冷漠淡然,他第一次见到周心悦,老珂就觉得程浩不对。
程浩第一次见到周心悦的时候,是他俩亲自去捉周心悦回来,老珂开车程浩动手,在咖啡馆里直接将人带走。那天程浩拖人走的风范虽然分毫不少,但是眼底的闪烁分明不对了,可那里面具体装得是什么,老珂说不清,到现在也说不清,他只知道程浩有太多的事要帮着岑君西瞒过周心悦,可老珂总觉得,有些事程浩并不是在做本职,而是从一个他说不清楚的角度,故意瞒着周心悦。
就像他们上上下下要瞒过岑君西每况愈下的身体,老珂就觉得有必要让周心悦知道,尤其是最近,要不是实在撑不住了,岑君西也不会住进他二哥江仲迟的医院。
老珂懂,岑君西说不在乎的人,其实最在乎。周心悦并不老实,老柯知道,有时候她做的事他汇报上去,都能把岑君西气得半死,要是她再过分一点,岑君西都得靠静脉注射来缓和。有一次他敲岑君西休息室的门,岑君西喊他进去,他推开门就看见岑君西正在给自己注射,因为手发着抖,针头总是扎偏,大颗的血珠渗出来,在白玉般的皮肤上划出一道线。岑君西看着他,表情一脸的责难:“还不过来帮我?”没有丝毫迟疑的,老珂上去帮他完成注射,而岑君西按着那个注射的针眼,隔了一会儿才缓过来,长长的睫毛沾染着汗意,然后开口说:“这事别让任何人知道。”
他答应了,但他不知道那个任何人包不包含程浩,可他知道至少包含周心悦,这个本来应该知道,应该对岑君西好一点的女人。
老珂的思路被遥控杆打断,他降下车窗把胳膊伸出去刷卡,进地下停车场,把车在普通车位停好,然后对周心悦说:“走,跟我从专用通道上去。”
这高楼的最顶两层是岑君西的私人空间,按照他立的规矩,任何人想要上去都必须经过前台预约,除了四大金刚,他们是四个可以直接出入的人。
电梯到达45层,直达电梯门一开,老珂就把她往前一推,自己又走了。
周心悦沿着景观长廊朝岑君西的总裁办走去,这长廊一路静悄悄的,脚步落在地毯上几乎无声,路过秘书室的时候把里面的秘书们吓了一跳,尤其是尹秘书,站起来连说话都似乎有些磕巴:“周……小姐?”
盛世集团下堂堂秘书七室,竟然因为周心悦的小小到访而慌乱了手脚,尹秘书几乎跳过来阻拦她:“周小姐您稍等,我请示一下岑先生。”
大抵是因为岑君西平时太独断,秘书实在不敢不按规矩办事,可周心悦这次来就是有目的的,并不理会秘书,直达尽头的总裁办。
黄花梨木的落地大门,她的手落在门把手上,多少次走进这个地方都是担惊受怕,因为岑君西很喜欢在这个地方要她,无关乎地位和****,似乎只是一种特殊的癖好,每次在办公室里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她都怕得要死,而他会更加亢奋,有一种不可言说的餍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