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旁正微微喘息的方晨，不禁想起了南鱼王对自己说过的话。
十四岁引门成功以来，自己便一直是年轻一代的第一人，以往竞争的对手需要俯视自己，以往需要俯视的背影也在慢慢地靠近，少年人理所当然的骄傲，南鱼王似乎看出了他这份骄傲，曾径与他说过这么一般话：大千世界卧虎藏龙，切不可夜郎自大，所谓是丛林藏虎豹，田野卧麒麟。
“世界很大，你得多去看看。”南鱼王语重心长的一番话让他收起了对这个世界的轻视之心，但并没有抹杀少年初九的骄傲，因为他是天才，所以当然可以骄傲，更因为他是少年，所以需要骄傲。前者是指资格，后者则是指一种态度，一种迈向巅峰的态度。
所以当他在小镇外感受到方晨隐隐激发的可与自己抗衡的实力时，并没有惊讶。就像现在方晨展现出惊人的速度转眼间便把这十余人射杀，他依然没有惊讶，因为他也可以做到，那么方晨自然也能做到。
他走至黑衣首领尸体前蹲下，仔细察看了一番，惊讶说道：“二月雪，你竟然惹上了二月雪的人！”
方晨的神色很平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初九怪异地看向他，猜想这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这么平静地面对月人氏杀手团二月雪，难道也是和自己一样是某个庞大家族的天才，出门历练碰巧经过此地？
不过当他看到一旁坐在轮椅上的阿黎时，又打消了这个猜想。
初九的眼睛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心中对方晨的疑惑更甚。
他站起身，总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沉默，“那个，这些尸体是不是应该收拾一下？”
他挠了挠头，他虽然是修行的天才，但在人际交往这方面却不怎么擅长，以至于说出这么一句话。
却见方晨正重新把弓背到背上，神情非常专注，仿佛并没有听到初九的声音，先前不知丢在何处的刀剑也已经搁在了阿黎的膝上。
初九也不恼，而是随意走到一名黑衣人的面前，右手五指微张，灵力自天门流出汇与五指指尖，一片青光笼罩而下，随后便把黑衣人变成了一个冰人。
接着，“咔嚓咔嚓”地脆响从黑衣人身体里传出，然后“碰”地一下黑衣人尸身猛然炸开，冰晶四散，掉落在地融化开来，一丝血腥气亦无，仿佛只是普通的一块冰爆裂。
“咦？”方晨像是终于发现了他，转过头来，口中发出一声轻咦。
方晨看着他说道：“先前谢谢。”
初九微微颔首，说道：“先前我便说了不用客气，不过……”他似乎还想接着说什么，不过却发现方晨已经木讷地转过了身，不再看他，初九无奈，摇了摇头，走到另一个黑衣人旁，继续他的“毁尸”工作。
半晌，小院内只剩下黑衣首领一人，初九此时已走至他身旁，泛着寒光的五指齐张，准备毁尸灭迹时，竹林深处突然想起一道极轻微的脚步声，接着一道苍老沙哑地声音传出：“运用灵力这般毁尸，莫非你这一身修为就是这么修来的？”
不是刻意嘲讽，只是平静的发问，小院篱笆墙外出现一老人，佝偻着背，双手背在身后，正是客栈里的老仆。
一道巨大的压力骤然笼罩整个小院，初九发现他的手指无法再动弹，而方晨已经握住刀鞘的手也无法拔出铁刀。
老仆看着方晨遗憾叹道：“可惜啊，原本以为这一身传承可以延续，只是没想到你竟然是‘那个人’，那我就不得不杀了你了。”
方晨此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虽然失去了行动能力，但却还能说话，他非常不甘，以至于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为什么？”
“为什么啊……”老仆抬头望天，眼中是无尽感慨，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方晨咬着牙，倔强地再次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我死？”
“天地有十二门，其中有三门是为龙门，鬼门，南天门。越过龙门可一步登天，鱼跃成龙，越过鬼门可与天地同寿，无生无死，越过南天门……没人知道越过南天门后是什么。万载前十二天门便已从天地间消失，万物虽可感受十二门之九，金门，木门，水门，火门，土门，召唤之门，时空之门，阵之门，梦之门，在其体内模拟演化从而修炼，然而其中最为重要的龙门、鬼门、南天门作为修炼的三道关卡已然消失，修炼者只能在其体内同样演化三门跨越，虽使其破镜变得简单，实力却与跨越真实天门比可谓云泥之别。但是，万载时间过去，有惊采艳遇之人发现，十二门并非消失，而是隐匿在天地之中不能显现，而需要天门现世，就需要……”老仆顿了顿，看着方晨的目光变得热切而贪婪，“‘钥匙’，开门就要钥匙，天门也是门，钥匙一共有十二把。”
“难道说，所谓的‘钥匙’就是十二个大活人？”另一边的初九惊呼出声，眼中写满了惊骇，他竟无意间知晓了这天地间最大的秘密。
老仆望向他说道：“不愧是南鱼小子的孙子，年轻一代有数的天才，果然慧心通明，只是可惜了。”
老仆让他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显然不能留下活口，就算他是三十六诸侯王南鱼王最疼爱的孙子，没听到老头刚称呼南鱼王南鱼小子吗。
天才，死了自然可惜。
方晨听懂了，他觉得有点愧疚，艰难地抬起头，对初九说道：“对不起，连累到你了。”
初九也听懂了，他很不甘，还想做最后地尝试：“既然他们是天门的钥匙，那么你难道不是把他们当宝贝一样保护起来才能去开启天门，杀了他们便毁了钥匙，还怎么‘开门？”’
“毁掉钥匙，天地自然有感，天门便会现世，这将是一个大时代的来临。”老仆如痴如醉，仿佛陷入了某种对未来的憧憬中。许久，他收起抑制不住的狂喜甚至可以说是癫狂的表情，背着的手从背上放了下来，颤颤巍巍地伸到了身前。
压力骤增，“噗——”方晨一手搭在阿黎的肩上，灵力源源不断地传入她的体内，帮助她抵抗这股威压，自己却先吐出了一口鲜血。
阿黎脸色愈发苍白，似乎随时都可能会倒下。
另一边，初九单膝跪地，脸色苍白，血气上涌，强行咽下逼至唇角的鲜血后，他忽然爆发出全身的力量大喝了一声：“等一下，我还有一个问题，等我问完了再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