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似火烧,禾苗晒得半枯焦。
宁静的夏天,万里无云,毒辣辣的太阳烧烤着大地,直冒青烟。树上的知了,声声有,声声无,此起彼伏,聒噪不安。
冯烈火的家里人都在屋里各自乘凉,打着扑克牌。他爸爸冯双年,妈妈赵晓雅,妹妹冯玉燕和弟弟冯光华刚好围成一桌。而冯烈火拿着手机,正在焦急地等待着高考的成绩。短信却迟迟未见发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已经出卖了他的焦虑与不安。他是个缺乏自信的人,显得十分的彷徨。去年因为考得不理想,复读了一年,今年考完了,心情十分忐忑。想到自己可能又要负了一年的大好光阴,自卑与内疚充斥着心房。赵晓雅见儿子一声不吭,傻乎乎地看着手机,忍不住劝道:“儿啊,不用担心,会考好的,妈相信你。”冯双年也接口道:“就是就是,去年考得这么不理想,今年应该能进个2A线吧。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我就不信每次你都那么倒霉。”倒是弟妹年纪尚小,对高考的概念很模糊,自顾自地继续打牌。
冯烈火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嘀嘀”,手机响了两声,信息终于来了。语文105分,数学64分,英语75分,物理90分,理综138分,总分472分。唉……一声长叹,冯烈火虽然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还是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自己辛辛苦苦拼搏多了一年,竟然没有一点长进,竟是如此窝囊。不觉间,往事的一幕幕仿佛又在眼前。
小时候的他学习是多么勤奋,成绩很好,经常能得到老师的赞扬,奖状贴了一墙,“三好学生”“优秀少先队员”“第一名”“第二名”等等,不一而足。逢年过节,亲友见了都要夸赞一番。就连追债的,看到了都能多宽限几天。爸妈自然也引以为荣,看在眼里,甜在心里,心里想着以后的日子有盼头了。可惜,好景不长。烈火到了初三的时候,成绩开始急剧下降,没能考上城里的重点高中。爸妈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的自尊心,狠狠心,每学期多给800元的借读费,把烈火送到了城里的重点高中念书。刚开始,情况好转,烈火居然能够闯进全级前50名。爸妈顿时觉得孩子又有了希望,甚是开心。怎知道,后劲不济,到了高二,又开始下滑。直至高考,已经在两千多名之外。分数刚好达到3A学校的水准。爸妈不服气,烈火也不甘心,认为是运气使然。于是烈火选择了复读。
冯双年一把抢过手机,冯烈火方才回过神来。“啧啧,数学和英语怎么考得一塌糊涂,150分考个六七十分,唉……”赵晓雅慌忙问冯双年:“怎么样,能进2A线吗?”冯双年摇摇头,叹息道:“我看没什么希望,又白读了一年!”赵晓雅显得很无措,不由得埋怨起来:“我今年还特地勤加拜神了,逢着初一十五都上香的,这老天怎么就这么不长眼呢,全没看见!”冯烈火听了爸妈的话,心里越发难受。想哭也哭不出来。人生的大起大落,让烈火痛不欲生。
正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沙滩被虾戏。以前冯烈火都被奉作学习的榜样,人见人赞。如今,知道高考成绩后,却像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打不起精神来。这个还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曾经风光无限的人一旦落难,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就开始横行。“都说他有多厉害,我看不过如此”、“以前的成绩都不知道是不是用钱买的”、“听说他读的重点高中就是用钱买进去借读的”、“我以前还教自己孩子向他学习,现在都不敢再提他的名字,怕教坏了孩子”,如此种种,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流言一传十十传百,愈演愈烈。最后,连他爸冯双年对他的信心都动摇了。以前只让他好好学习就行,说话很客气的。现在不给好眼色,经常差遣去地里干重活了。“读不好书,就老老实实耕田,”冯双年似乎只有这样才解恨。恨铁不成钢。儿子如此的不争气,作为爸爸的他又怎么能不痛心。
烈火虽然比较内向,但是心地纯诚,然后就把自己的高考情况告诉告诉了女朋友赵慧敏。赵慧敏去年高考就考上了一间本科大学,现在都准备读大二了。他们两个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只是限于学校和家长不允许谈恋爱,就偷偷的私下里秘密联系了。禁得住人禁不住心。两人相约一起牵手进大学。可惜冯烈火头一年就落下了。如今复读了还是没有跟上。赵慧敏获知了消息后,一直在安慰烈火,让他不用担心,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肯努力,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过了几天,如是,又安慰了一番。而烈火呢,赵慧敏越安慰她就越显得难过。烈火觉得这么多人都不看好我了,还有女朋友在乎我,总算心里获得抚慰,平静了很多。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一切,烈火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言。他没有做出任何的解释,只是说自己旁骛太多,心神不定,分心了。对于流言,更是没有辩解,任由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仿佛这一切又与他无关。可能是他在逃避,也可能是在疗伤。温文尔雅,郁郁寡欢的烈火注定不是一个阳光的男孩子。外人接触了他,往往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他的心里藏着一个秘密。
这些年来,烈火熬过来也很不容易。很小的时候,不清楚什么原因,一次偶然的失眠,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那时候,烈火并不知晓,失眠到底是什么,只是觉得睡不着,很难受。后来慢慢长大了,情况依然没有好转,失眠一直在持续进行。刚开始两三年,他还能够扛住。随着学习的内容越来越复杂,升学压力越来越大,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一连串的问题就来了。成绩急转直下,整个人十分消瘦,瘦得都皮包骨了。小小年纪,近视一百几十度,戴着副眼镜,更加显得文弱。其实烈火能力还是不错的。在睡眠状态良好时,仍有中上水平成绩的发挥。可是一到毕业季,压力一大,睡眠状况就开始变差,精神不振,思维紊乱。考试的成绩自然就大失水准。
对于失眠这件事,烈火很少对人提起,除了女朋友赵慧敏。曾经向爸妈说起,可是不够重视,认为小小年纪的孩子,能有什么大毛病,是以不怎么加以理会。后来烈火多次提起,就带着他他去医院看了几次。每次医生都说神经衰弱,开了点水解蛋白口服液和镇静药就了事了。可是这药治标不治本,刚开始还有点效,后来也失去了作用。烈火无计可施,后来干脆也不提这事了。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品尝着失眠的滋味,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他也曾经很努力的想过,要彻底治好失眠。他省吃俭用,把零用钱都用来买药了,什么安神补脑口服液、非那根镇静药、补脑丸、肌苷口服液等等,全试过了,都没有什么效果。为了避免上火,平时辣的都不敢吃。这样又吃药又忌口的,身体哪有不变差的道理。况且,那个时期正是长知识长身体的时候。
一晃眼,十多天过去了,高考的事情慢慢的淡化了。冯烈火都麻木了,也无所谓了。就等着填志愿了。还没有高考的时候,冯双年和赵晓雅就再三叮嘱冯烈火,要考个师范学校,读出来能当老师。他们都觉得当老师,待遇好,退休后也有保障。但是冯烈火此时正值青春期,叛逆情绪很明显,似乎有种你想我报这个我偏不报这个的感觉。现在知道了考试成绩这么差,对于前途,灰暗一片,更加增长了他这种叛逆心理。冯烈火翻开高考指南,找到了3A线的学校逐个查看。突然一所食品药品院校映入眼帘。他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为何不去读药学呢,这样子我就可以找到医治失眠的药了。于是,他就填报了这间学校的药学专业。就那一瞬间,烈火仿佛获得新生,重燃了人生的希望。
当烈火打开手机,登上QQ,想跟女朋友赵慧敏分享一下他的想法时,赵慧敏发来了消息:“烈火,我对不起你,有件事想和你说。”烈火怔了一怔,回信息:“这么巧,我也刚有事情想跟你说,你先说吧。”“烈火,我们分手吧。我觉得我俩不合适。”赵慧敏这么一说,冯烈火傻了眼,急起来,马上打电话过去。可是,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无应答。“嘀嘀”,手机QQ又发来了消息:“我不敢接你电话了,忘了我吧,烈火。我已经找到新的男朋友了。他对我很好。相信,你也会在大学里找到一个更适合你的女朋友。”烈火越想越不对劲。前几天还在不停的安慰着我,今天怎么就变脸了。忙追问:“为什么呢,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啊?”赵慧敏回复:“不关你的事。只是我在大学里喜欢上别人了。对不起,忘了我吧,好吗?”冯烈火面色凝重,头脑一片空白,刚才那一点喜悦感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冯烈火沉浸在悲痛之中。“嘀嘀”手机又响了两声。烈火连忙打开,心想说不定慧敏又改变主意了呢。一看这回是一条短信。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