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似梅:我只让你,看到我的阴暗。
正文
河堤边的柳树新长了嫩芽,殷城的春天来临了。
作为殷城街头一个整天无所事事的小混混,方璟每天闲的只剩下晒晒太阳了。有一天,估摸是因为午后的阳光太暖和了,晒的他太舒服了,以至于,他坐在树杈上睡着了。他醒来的时候,大概是三更天,天上正挂着一轮朦胧的月。他伸了个满足的懒腰,准备跳下来,可不远处街道上的一幕不仅让他停止了动作,他甚至还屏住了呼吸。
光天化日的,哦不,月黑风高的,有人当街行凶!而且,那人显然还身手敏捷。一套刀法舞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没多久,街道上那辆豪华的马车就被鲜红的血染透了,里面的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已成了刀下亡魂。其实,马车里的人,方璟是认识的。那是城南的刘员外,他家里妻妾成群,只是他还不满足,经常留恋烟花之地,今天这么晚了,估计是刚从哪家妓院回来。唉!真是飞来横祸啊!感慨归感慨,方璟却是没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意思。且不说他这三脚猫的功夫打不打得过人家,就说说有没有刀让他拔这个问题吧!作为一个穷屌丝,他真是买不起一把刀的。更何况,他的生存之道就是离危险远点,再远点,绝不主动招惹麻烦。
待那凶手收了刀转过身来,方璟倒吸一口冷气。那是,殷城衙门里唯一的一位,带刀女捕快,白似梅。天哪!他都看见了什么!
太过惊讶的结果,就是他被发现了。
白捕快提着刚刚擦拭干净的刀一步一步向他栖息的大树靠近。然后在明晃晃的刀光里,方璟华丽丽地从树杈上掉下来了。下落的时间里,他脑海里只有四个大字:杀人灭口!他想,他大概,命不久唉。
但是强烈的求生意识让他迅速作出反应。他特真诚地恳求:“白捕快,小人什么都没看见,小人是个瞎子。您行行好,放过小人吧!小人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绝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虽然抢过小朋友三串糖葫芦,偷过一次牛大婶家的鸡,帮城西的胡小姐恐吓过她的情郎,可是,可是除了这些之外,真的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啊!”方璟啊方璟,瞧你这点出息,不就是刀架在脖子上吗?至于吓得把自个儿老底都给揭了吗?
“……”白似梅想,这大概是她见过最蠢的瞎子了。
“既然你都看到了,还认识我,那就只有两种选择了。一种是,成为死人;另一种是,成为我的人。你自己选吧!”白捕快一脸严肃道。没人知道,一脸严肃的白捕快此时想的是,这傻小子,还挺可爱的嘛!
方璟错愕片刻后,整个人就微微羞涩起来。这第一种吧,他肯定不会选,而这第二种,他勉为其难牺牲一下倒是可以选选。于是他忸怩道:“如,如果你一定要的话,我,我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只是在这里做那种事儿,不太合适吧?”他抓着胸前的衣服,一脸纯情的小模样。
白似梅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想,收个小弟而已,有什么不合适的。
“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墨迹!快!磕个头,叫声白老大,以后,你就跟我混了!”白捕快收回刀,挺着胸膛,俨然一副大姐大的模样。只是,这画风转变的有点快啊!说好的杀气腾腾呢?
“啊!老大?”方璟又错愕了,然后他尴尬地吐了下舌头,从善如流地认了老大……
第二天,刘员外一案震惊整个殷城。很快,官府便介入其中。衙门里的人来查看现场的时候,方璟就站在街边,看他家老大正义凛然地立于那群捕快中间。
“和上次是同一个人。”经验老到的黄捕头说。
“可惜,用刀的人太多了,一点线索都没留下。”有捕快叹息。
方璟下意识看了看他家老大,然而当事人面色如常,一脸严肃。
“梅子,你怎么看?”黄捕头转过来问。他是白似梅的师傅,对于这个徒弟,他花了很多心血。虽然武功不是他教的,却是由他带进衙门的,他毕生办案的经验都悉数教给她了。
“东西都在,不是劫财。可能是仇杀。至于和上次的案子是不是同一个人,徒儿不知。”某人淡定地扯着谎。事实上,她知道的内情是,这姓刘的风流成性,最近迷上了个清倌,为讨佳人欢心,他常常一掷千金,终于,他大老婆忍无可忍,上了相思门。根据就近原则,青枫便派了她出手。
相思门十一杀出的任务,官府查的出来才怪。再说了,衙门永远有办不完的案子。后案推前案,前案死在沙滩上,很快这件案子就被翻过去了。
而这新的案子,受害者来头有点大,是城东胡家的千金。胡家有两个女儿,一个嫁给了当今的尚书大人,一个待字闺中。出事的,是尚未嫁人的小女儿。据说,她与情郎私奔已久,最近却被人发现了她的尸首。她的情郎,作为最大的嫌疑人,白似梅在抓捕他的时候晚了一步,他已经被杀了。整个案件现在是毫无头绪。胡老爷又对他们频频施压,要他们给个交代,整个衙门忙的焦头烂额。
累了一整天,终于到了傍晚,白似梅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家里去。还没进门,她老娘白听雾就开始念叨了。
“似梅啊!最近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要注意身体啊!”
白捕快点点头,脸上一片疲惫。
“我给你炖了汤,一会儿我给你端上去!”
白捕快还是点点头,拖着沉重的步伐向楼上走去。在走廊上,她看到她新收的小弟正勤快地在擦地。
“老大!”方璟跟她打招呼。
“嗯,你晚点来我房里一趟,我有事问你。”
白似梅关上房门,整个人扑到床上就再没了动静,直到她老娘敲门进来。
白听雾端着汤坐到床边,然后一边监督她家闺女喝汤,一边开启她的唠叨模式:“似梅啊!娘跟你商量件事。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娘瞧着你新带回来的那小子,他人勤快,长得也不赖,好像还对你有意思。这些天,他在我们茶楼里干的也挺好的。娘就想着要是……”
“娘,打住!”白捕快被她娘这惊世骇俗的想法给吓得呛到了。
白听雾赶紧替她拍背,“你这孩子,着什么急呀!又没人跟你抢!”
“咳咳…”
过了一会儿。
“似梅啊!你的终身大事也该好好想想了!你说你这么大一姑娘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说着说着,白听雾就哭了起来:“都是我不好!是我拖累了你!要是当初没把你生下来……”
被逼婚的孩子很无奈:“娘,我知道了!我会想的!你别哭,别哭!我办了这个案子就自己主动去找媒婆,行了吧?”
“真的?”白听雾用手绢擦了擦眼角,一脸的不相信。
某人看着她老娘收放自如的眼泪,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她一边把人往门外轰,一边敷衍地保证着:“真的,比什么都真!”
被关在门外的白听雾看了看楼下一脸老实正在擦桌子的方璟,脸上浮现一抹算计的微笑,然后她心满意足地回自己房间了。
不久,方璟收拾好了一切便去找他的白老大。
“老大,你要问我什么事?哦!对了,你什么时候才有空教我武功啊?”
“那个不急!”白捕快一手捏着他的肩膀将人摁到凳子上,然后抬腿踩上旁边的凳子俯视他:“说!你跟胡小姐什么关系?”
“啊?什么胡小姐?”方璟一头雾水。
白捕快敏锐地眯了眯眼,确定他不是装的才开口:“城东的胡小姐。”
“我跟她没关系呀!”
“没关系她会找你去恐吓情郎?嗯?”
“那还不是因为,因为我收费比别人便宜…”方璟埋着头,声音弱弱的。
“她死了,你知道吗?”白捕快一脸严肃。
“啊?怎么死的?”
“被锁在废弃的房子里活活饿死的。”
方璟呆了呆,然后弱弱地问:“老大,你杀的?”
白捕快嫌弃地白了他一眼,反问道:“我像是那么墨迹的人?”
也是,她向来手起刀落的。
“那老大,她是谁杀的?”
“我怎么知道?”顿了顿白捕快又道:“你把当时她找你的情况跟我详细说说。”
“哦!老大!那天是这样的……”
第二天,白捕快就又去了胡家。在胡家,她见到了胡小姐的贴身丫头翠萍。小丫头见她手里拿着小姐的遗物顿时哭的稀里糊涂。
方璟站在他老大身后,见到此景也是感触良多。想当初她付银子给他的时候,笑得多么可爱呀!唉…真是世事多变!
“白,白捕快,抓,抓到凶手,了吗?是谁害了我家小姐?”小丫头止了泪,抽噎着问。
“没有。我想再多了解一下你家小姐的情况。除了与王公子悔婚以外,你家小姐在私奔前有做什么与平常不一样的事情吗?”
“没有,她……”话没说完,她看见了方璟。“小哥?你怎么在这儿?”她问,眼里闪过惊慌。
“他是人证,过来看看,也许能想起点什么!”白捕快盯着她的眼睛答。
方璟笑笑,表示他是来打酱油的。
“你家小姐人好吗?平时对你怎么样?”
“小姐人很好,对我也很好。你看,我手上的镯子就是她送的。”翠萍见白似梅一直盯着她手上的镯子,索性抬起手来让白似梅好看个明白。
“她为什么私奔没带上你?”
“她说不方便。”
“她跟家里人关系都好吗?”
“都挺好的!大小姐听说她出事了还特地赶了回来。老爷夫人也是难过不已。”说着,翠萍又红了眼圈。
白似梅点点头,然后若有所思离开了。方璟跟在她身后,看到他家老大在路过胡府花园时脚步微微停顿。“老大,有什么发现吗?”他好奇地问。
“也许,我知道凶手是谁了。”白似梅看着花园里的人慢慢说道。
花园里,胡家大女儿正陪着胡夫人散心,而与胡二小姐有过婚约的王公子带着一只波斯猫正在与她们说什么。
白捕快扭头,向外走去。她想,她得快点回衙门证实她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