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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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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到底跑哪去了?”街头,钱多多叹气自语。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后才发现宁楚真不见了,她连脸都没顾上洗就赶紧跑出来找人,不只到宁府——不,应该是李府,就是整个洛阳城,不说全找遍,一半也算差不多了,可偏偏就是不见他的人影。

夕阳将落,余晖将少女娇小的身影拉长,晃动着离去的背影显得无比落寞。

他是想这样消失不见吗?

昨日少年俊朗容颜显现的惊惶失措又浮现在眼前,心头莫名地一痛。

以前,她是想着如何赖着他保护自己,可是现在,她只想着他这样离开,心里会有多难过、多无助。他难过的时候,她想在他身边,不管他发生了什么事,不管那件事有多么离奇诡异。

“宁楚真。”她再叹。

最后一次回头,眼前掠过策马急驰而过的人影,急忙转回头,挤进围观斗鸡的人群。

星月门的人,他们终于找上来了。

难道她故意露出要去扬州的口风没有迷惑住他们?看来,星月门的人也不很笨嘛——其实,她又哪里知道是店小二见她和宁楚真行侠仗义救了那个姑娘,为了不让他们被抓住而故意说了相反的方向,没想到……误打误撞倒真的追了上来。

钱多多小心翼翼地侧回身,见人都没有了踪影,这才长出一口气,加快脚步跑回客栈。才推开房门,就见本以为失踪了的宁楚真正坐在她的房间。

笑容还来不及绽开,就被他沉重的目光压下,连心里都难过了起来。

她踱步到他身边坐下,轻声道:“你去哪儿了?”

宁楚真深呼口气,“我、我……去找以前认识的朋友,他们、他们都老了……真的老了,他们还以为我是——我自己的儿子。”他说,忽然出现了鼻音,看着她握上来的手,像是从那只凉凉的手上找到了温暖。

“你去找他们了?”这一去,是完全否定了他。

“陈家的小姐听说都已经嫁人了,”他苦笑,“孩子都快有我这么大了,我……”

钱多多看着他,蓄在凤眸中的泪就那么流下来,掉在她的手上,温温的。她第一次看一个男人流眼泪,原来,感觉竟是那么压抑,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也想哭的,可是眼睛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泪水怎么也流不出来。

“我好害怕,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多多、多多,我是不是在做梦啊?你掐我一下吧……我自己掐了好多下,怎么不疼呢,是做梦吧?”

他抱住她,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我一个月前还跟我爹吵了一架——以后我再也不和爹吵了,我一定会听话,乖乖地去考个状元回来,不再整天只想着闯江湖了……”

“宁楚真,你,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可是,我会陪着你的。”

直到听见浓浓的鼻音,钱多多这才知道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

“你真的会陪着我?”

“嗯。”她重重地点头,“一定!”

“……如果我醒了,你就跟我一起醒来,好不好?”

就这样,他拥着她,一直到天完全黑了,也没有察觉。

很长的时间内,只有两人彼此的心跳。

“多多,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宁楚真的声音透着沙哑,真的是……太奇怪了,他的心跳得好厉害,不,不只心,好像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蓦地,那身上带着淡淡桂花香的男子出现在脑海,飞扬的发扫到他的脖子,痒痒的,然后……身体一阵战栗。

宁楚真停止了哭泣,泪珠仍挂在脸上,修长的手指轻巧地拨开垂在颈间的发丝,像是被魅惑般,不自知地露出邪魅的笑,嘴唇渐渐贴近……

“我也觉得有些怪,好晕……”说着,钱多多头一垂,倒在他的怀里。

没有管她不寻常的反应,宁楚真张开嘴,两颗利牙骤然冒出,就在牙齿即将插入钱多多白嫩嫩的脖子时,有人推门而入——

“这回看你个小丫头还不——咦,还有一个没倒?”

凭借着客栈外高高挂起的灯笼斜射入的光,来人清清楚楚地看到暧昧地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男的显然没有被迷晕,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你们是谁——多多?多多,你怎么了?”宁楚真莫名其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刚才他在干什么?

“还不动手!”由窗外飞进来五六个人。

“这小子没中迷药!”

“早就说了不必如此,怎么做还不都是一样!”

“你们是谁?”宁楚真明知故问,青衣的,是抢钱多多做十二房小妾的吧?

一位看着年长的男子迈近一步,“你将这丫头交给我们,我们两不相干。”

“我不会把她交给你们。”

“那就怪不得我们了。”几个人默契十足地提着剑刺上来,宁楚真松开钱多多,抽出摆在桌上的刀。可惜挡了左边的一剑,挡不住右边的一剑,手臂已被划了个大口,他反手当胸就是一刀,鲜血喷出落在他的脸上。

胸口火一样的东西像要爆发一般,凤眸闪着暗红色的光。嘴角轻扬,一笑间,距离最近的一个人已被他一刀劈成两半,喷出的血散落在身边的每一个人身上。宁楚真一脸的鲜血,可是,却像得到了巨大的满足一般,绽开血红的笑。

“你……”所有人吓得胆寒,并不是所有人都怕死,可是这种死法……

宁楚真长臂一伸,拉过距离最近的人,低头狠狠地咬下,对于耳边的惨叫似乎充耳不闻。

“魔、魔魔魔魔魔……鬼!”

宁楚真右手一掷,大刀贯穿青衣人胸膛,他就那么直愣愣地倒在地上,眼珠子几乎瞪掉地上。这时,能跑的早已使出吃奶的劲跑了,只剩一个腿软得站都站不起来的人躲在墙角。

“……”

他走近的每一步,仿佛便是死神的钟声敲了一下。

“我真的……饿了。”

晌午,太阳正当头,一丝风也没有,矮屋前的柳树了无生气地垂着。

阳光穿过窗棂,洒在床上姑娘的脸上,像被分割了无数块。

“她怎么还不醒?”外屋有人问。

“可能迷药下得太多了吧。”

“……往来客栈的命案跟她有关吧?你看送她来的那个男的,脸上身上还都是血呢,将人晾到这儿就没影儿了。”

“谁知道呢,我们可管不了那么多——我只要我的银龙就够了。”

“……好像,那个银什么龙什么的是我为你打开的。”

“你是我徒弟嘛,你的不就是我的。”

“……”

听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钱多多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房间简陋得只有一张床和摆在正中的破旧的桌子、椅子,再来,就是墙上挂着的一幅财神爷的画片——

很破的房子,可是她记得这里,胡小兰的家。

江湖传言由他手制出的武器万金难求,只是不知为何沦落至此,住在这样的房中。不过,光是看脸也知道他有多古怪,没准就是爱住这种四壁空空的地方吧。

她怎么会在这儿?记忆中,她不是应该和宁楚真在一起吗?

他抱着她,可她——晕倒了,是迷药,那股淡淡的香味她还记得。

她“腾”地坐了起来,抬起左右两臂紧张地闻身上的气味,老天,她已经近半个月没洗过澡没换过衣服了,他抱着她——这些天她一直刻意和他保持距离就是为了不想他闻到身上的酸臭味,结果……还是难逃“一死”。

“你醒啦?”胡小兰一脸灿烂笑容,这个笑容自从他得到银龙就没下过他的脸。

屋里面左一声右一声的呻吟让他想装作没听见都不行,果然,进来就看到她五官都快挤到一起,满脸的懊悔。

她不是答应把银龙给他了吧?

“说好了啊,你早答应我了,帮你把银龙解开,它就归我了,怎么样我也是不会还给你的啦!”

“银龙?”钱多多抬手,果然上面已经没有任何桎梏。

“……我怎么会在这里?宁楚真呢?”她终于回过神。

“宁楚真是上回和你一起来的少年?他把你放在这儿就走了,还请我照顾你——银龙我是不会还你的。”

“他呢?去哪儿了?他说了吗?”

“银——”

“我又没说要!”钱多多不耐烦地打断他,“我只是想知道宁楚真去哪儿了!还有,他有没有受伤?”

胡小兰一听她没有想要回去的意思,悠闲地跷起了二郎腿,抓起破桌子上面的破茶壶,对嘴喝了一口,“他有没有受伤我是不知道啦,反正他满身、满脸是血。”

“……怎么会这样?!”钱多多“腾”地跳到地上,跑到他面前,连鞋都忘了穿,“你说他满身满脸是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那个样子你怎么能就那么让他走了呢?”

“我为什么不能让他走?”胡小兰推开她,“你挡着阳光了。”

“可是他、他能上哪儿去啊,他都没有家了……”是啊,胡小兰凭什么不让他走?又凭什么帮着她拦住他——

帮着她?是啊,是帮她,她想在他身边。

“你也不用这么失魂落魄,谁离开谁都能活。对了,刚才有个人来找你。”胡小兰漫不经心地说。

“找我?”什么人能到胡小兰这儿来找她?“谁?”

“我!”

屋外传来男人浑厚的声音,紧接着,人已经大步走了起来。他身着藏蓝色的长衫,眉间一颗朱砂痣,三分正气,却有七分邪气。

一见他,钱多多倒退了两步。她认识他,他是雇她去偷珠子的那个胖子的同伙,这么快找上门来了?!

“姑娘,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其实,我也一直想找你们的,不过,你也知道星月门一样在追我。”

钱多多苦笑,退回到床边,将鞋穿上。阳光分明照在背上,她却感觉有丝阴冷,“客栈里,放迷药的……是你们?”原本她以为是星月门,可是现在他们也出现了,她反而拿不定主意。

如果是他们,那么宁楚真现在在哪儿?

蓝衫男子目送胡小兰关上房门,坐到他原来坐的位置,“我还没小人到要放迷药的程度。”

“姑娘想找我们?那可真是难得,当初,难道不是姑娘私吞了交易,甩开我们的人吗?姑娘难道有个同样相貌的双生姐妹,是我不知的?”他一笑,钱多多更冷了,“我们也不多废话了,把珠子交出来,我还是会把约定的银子给你——要知道,是你背信弃义在先,我这样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他都怀疑这么仁慈的事是不是他做的。

“当然,我当然会给你。可是你不会以为我这么傻吧,这么多人追杀,我还将它带在身上?”

“把眼睛放端正了,不要想找机会溜出去,我会放暗器的。”

“……”她这算不算逃出狼窝又进虎穴?

“再见。”

“有空来串门。”

“不送了。”

“你们这对见死不救的师徒!”钱多多咬牙,这两个狼狈为奸的师徒不帮忙不说,竟然还一脸幸灾乐祸地在门内恭送她——和挟持她的他!

“还没严重到死的地步。”蓝衣人淡淡的神情,“所以,也不算见死不救。”

“……差不多了。”

“差很多,你还有呼吸。”

钱多多瞥了他一眼,立刻屏住了呼吸。

“不要耍了。”蓝衣人有点头痛。

“我没有耍,我只是想证明,我没有呼吸,也还是活着。”

“所以,差很多。”

被他绕进去了。

“我们就要骑着它去许城?!”钱多多不满地指着面前高大的白马,“它是很好看没错,可你不能要我和你共乘一骑吧?好歹我也是个女的,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和你坐在同一匹马上!”

“那你是说你想和星月门的人同乘一骑?”

“哈!”钱多多嗤笑,“都是你在说,什么星月门,我怎么连根毛都没看见?星月门的人在哪儿啊?!”

“那儿。”

像是回应她的问话,一时之间也不知从哪儿冒出二十来个袖口绣着星月的男人,个个手中提着剑,提防地看着——不是他们,是四周。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守在外面却不进去捉你,但,如你所见,他们真的在。”

“……就当我没问,你们……还是消失吧。”钱多多垂头丧气地道。

“这个男的都能把她劫走,我们应该也没问题吧?”

“应该,没问题。”

“还是小心一点好。”

钱多多和蓝衣人面面相觑。

“他们要小心谁?”她问。

“应该不是我。”

“小子!”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挥剑,扯着脖子喊,“这丫头你不能带走,她是我们的——宝珠也是我们的,赶紧交出来,不然我们杀你们个干干净净!”

“她,我是不会给的。”蓝衣人口气淡淡的,可态度却很强势。

“由不得你!上,兄弟们,那男的不在!”

“呼——”不再是远距离喊话,星月门的人全都围了上来,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

“那男的怎么会不在呢?”

钱多多微笑,那个男的——难道是指宁楚真吗?一直在她身边的就只有他啊——虽然不知他跑哪去了,可看这帮人的模样分明对他很是忌惮……是他手又滑了,不小心伤到谁了吗?

最近看他拿刀还以为挺顺手了呢……

她强迫自己的思维不要在宁楚真的事情上打转,“他是我的义兄,妹妹有难,兄长当然不会不管——他呢,不过是出去帮我买烧饼去了,马上就会回来,你们可不要想乘机伤害到我,否则……嘿嘿,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们守在这里一天了,他早走了,你别想吓唬人!”有人吞了吞口水。

果然是在忌惮宁楚真……尽管她并不觉得他有什么可令人忌惮的。

“哦?不信我的话那就试试啊,不说我旁边这位相貌英俊、气质高雅、文武双全的大侠会不会答应你企图‘染指’我的意图,就算是我那位绝无仅有的义兄,也会马上跑过来教训你的。”钱多多深知远水救不了近火这个道理,拍足了蓝衣人的马屁。

只是,看他那副样子,有拍与没拍是一样的……丝毫不见感动。

“你就唬人吧!我就不信他整天守在你身边,赶快把宝珠交出来!”有人一边说一边剑已经刺出。

钱多多只觉人影一闪,蓝衣人已经挡在她身前,中指和食指紧紧地夹住了剑身。

就只一瞬间,星月门众人愣神的工夫,从更远处的树上蹿出五六个人,在蓝衣人后面停下,显然是他们一方的。

“……”这场景好熟悉,钱多多不禁一笑,就在半个多月前,这两帮人也是这样对峙的,就为了一个破珠子!只是现在不同的是,她已经没心情再和他们周旋下去了,就是为了这么个只值千两的珠子……虽然在别人看来,那珠子比她值钱得多,但对于她自己而言,命可比它值钱多了。

“嗨,大家听我说,你们不就是想要那珠子吗?我给你们,不要再——”

她很想继续说下去,可是,已经缠斗在一起的双方根本没有人在听。

她来回看看分别被两方人拉住的手,忽然觉得很悲哀……这帮没有礼数的家伙,竟随便抓她这个云英未嫁的姑娘的小手!

“宁楚真,你这个家伙到底跑哪里去了,真的不管我了吗?还发誓什么不会抛下我,永远在我身边,都是骗人的鬼话,早知道就不相信你,相信你的鬼话却叫我落到这步田地,被人像猪肉一样扯来扯去,宁楚真,宁、宁楚真!”

她借由自言自语地数落宁楚真的不是,发泄被撕扯的不满,没想到的是,被她这么一念,竟真的念出他来。

此时,她的样子一定很傻,她想。张大的嘴巴足够塞进一只小鸟。

很奇怪,明明他只是站在那儿,可是她却感觉阳光似乎停滞了,四周卷起了阴冷的风,星月门的人都像是吞进了苍蝇似的,脸色极为难看,更古怪的是,他们竟集体向后退了十步不止。

就这样,他们僵硬地与蓝衣人一方对峙。

钱多多有种感觉,如果宁楚真不站在中间的话,星月门的人大概会表现得凶狠一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脚像是在地上生了根,跑也跑不了。

“兄啊,你终于出来了。”

“我不会让你们动她的。”宁楚真面无表情地对着星月门的人。

“我、我、我、我……们,也不想动、动她……可是她、她、她、她……拿了我们星、星、星……月门的……宝、宝、宝物——”

宁楚真看向钱多多,他记得当初她说是那些人要抢她做十二房小妾。

“兄啊,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的。”她冲他甜甜一笑,然后舒了口气,转向星月门众人,“其实呢,刚才我就已经说了,可以把那颗破珠子给你们,可是,是你们不听我的嘛。”

“姑娘!”蓝衣人皱眉,这个结果他是无论如何不会接受的。

“为了这颗珠子,我可是吃了不少苦了,再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遇到你们算我倒霉——喂,松手!我给你们拿那颗珠子!”钱多多甩开至今拉着她不放的蓝衣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才在诡异的安静下,解开了辫子。

众人莫名其妙地盯着她,只见她伸手在头上的发髻掏了半天,终于……将一颗绯红色的珠子掏了出来。

钱多多咧嘴一笑,看到两帮人几乎晕倒的表情,终于也给了她一点小小的安慰。不过,也难怪,这些人天涯海角地追她,整日在想怎么将宝珠的去向挖出来,谁又想到她会带在身上呢!

她免不了得意洋洋,可是看到宁楚真阴沉着脸,一丝笑容也没有,她不禁也丢失了好心情。

是因为她欺骗了他吧。

“我把这个交出去,我们就两清了,不要再找我喽——”眼见着蓝衣人眼中凶光一闪,钱多多打了个寒战,瞬间将手臂转了方向,珠子安然无恙地丢到蓝衣人手中。他握住珠子,指缝间隐隐透出红光,像是确认了是真品,冰冷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

星月门明显很是忌惮宁楚真,如果没有必要不会招惹他,那么,将宝珠交给来历不明的蓝衣人,应该是较为保险的吧?

“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钱多多状似轻松地一笑。

蓝衣人瞟了她一眼,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她,“这是约定好的酬劳。”

“……”小气鬼,竟然真的只给了她二十两。

“竟然……给了他们。”星月门众人看了看有吃人恶魔护在一边的钱多多,又看了看飞身离去的蓝衣人,权衡之下还是决定暂不追究她偷了他们宝物一事,愤愤地追蓝衣人而去。

蓝天下,微风吹拂,吹不散盛夏的闷热。

适才喧闹的街道已然恢复往日的平静,钱多多望着远远站在柳树下的宁楚真,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意,他毕竟没有离她而去。

“宁楚真,我今天才发现你究竟有多帅!”

她笑着,想要走近他,却看到他突然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束起的黑发在空中划过优美弧度,肩上的阳光与他身上沉郁的黑色锦缎格格不入。

没理由地心惊,钱多多快步上前抓住他的胳膊。

“走怎么不叫我啊?”她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微微颤着。

宁楚真低头,没有转身看她。

“我们到这里就分开吧,你已经没有事了,我也、我也……没有事了。”

“你在怪我骗了你吗?对不起,我、我只是怕说出了真相,你会不管我——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宁楚真,对不起,你不会真的怪我吧?”钱多多摇着他的胳膊,不知为什么,看不到他的笑容,她就觉得好紧张。

“宁楚真、少侠、兄啊——”

“我没有怪你。”宁楚真打断她一声比一声更甜的称呼,“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分开了。”

“为什么要分开?”钱多多气极地抽回挽在他胳膊上的手,“你不是说不会抛弃我吗?你答应过我的!”

没有说话,宁楚真迈开沉重的脚步。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个小偷,配不上你这个身份高贵的朋友,可是我也不想啊,你以为我愿意当小偷吗?我也不想啊……我很小就被爹娘扔了,不跟着老爹又偷又抢的,我又能怎么生活……说什么不会离开我,都是骗人的鬼话!前两天还抱着人家哭,现在翻脸就不认人。还说要我陪着你,你……我是小偷就不能陪着你了吗?我是小偷就活该让你抛弃啊!宁楚真,你这个混蛋!”钱多多开始时只是想装装样子骗宁楚真留下来,故意掉了几滴眼泪,可是说着说着,想到他真的要离开她,再也见不着面,心里又酸又痛,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停不下来。

宁楚真握紧拳头,极力克制着想要上前抱住她安慰的念头,可是终究还是不忍心地回头,只见她披头散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极为狼狈,不禁重重地一叹。

“我真的不是因为怪你才要分开。”他承认,在得知她骗他的一瞬间,心里的确不舒服,但,的确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钱多多抬起袖子抹抹眼泪,“虽然你这么说,可是我知道,你是骗我的。”

“我没有骗你,多多,就相信我这一次吧。”

“不,你的话不值得我相信!”

宁楚真苦笑,她这么以为未尝不是好事,“你就当做我是在骗你吧。”说着,他转过身。

“宁楚真……”他等了一会儿,才听到背后浓浓的鼻音,“你讨厌我吗?”

“不是。”

“厌恶我?”

“不是。”

“瞧不起我?”

“不是……多多,不要问了,分开来说,对你更好。”宁楚真说,心头仿佛压了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就在前一夜,如果不是星月门的人突然来袭,他大概已经像对待那些人一样,吸干了她的血——一想到这里,他的心脏几乎崩裂。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会突然变成了吸血的妖怪?!虽然事后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但是他忘不了当时心头难以言喻的快感,当那些鲜血顺着喉咙流入体内,他清楚地了解到他对鲜血的渴望……

他不要她死,更无法接受是自己将她杀死。

“你怎么了?”钱多多忘记了哭,怔怔地看着他,由他紧绷的脊背可以感觉到他在压抑着什么。

“……我没事。”

钱多多慢慢走近他,将他痛苦的表情尽收眼底。

“宁楚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究竟怎么了?受伤了吗?”

如果受了伤,也许他会感觉稍微好一点吧。

宁楚真躲开她关切的视线,他明明记得被星月门的人砍了一刀的。可是把她送到胡小兰这儿以后,他脱下衣服看过,竟然一丝伤痕也没有……他究竟变成了什么怪物?!

“我都说了没有——你快点离开洛阳吧,这里……不安全。”

客栈里的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官府似乎正在极力地搜寻他们。虽然那件事与她无关,却也被牵连了进来。

“珠子已经不在我身上了,我想,我应该安全了……尽管他们知道了你不在我身边,可能会回来教训我,不过,你不用担心了,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来说,你做得已经相当足够了。谢谢你,宁楚真——我是真心的。”

“你——”

“我会永远记得你。”

是错觉吗?他觉得这句话,她说得咬牙切齿。

她继续道:“会记得……你这位救命恩人。”

知了的叫声更频繁了,她动用了极大的耐力才克制住将整条街的树全部烧光的冲动。

天气闷热,如果烧起火,会更加热的。她自我安慰,也许一会儿她会去将全城的毒药全偷来,毒死这些恼人的知了——

“我们一起走吧。”宁楚真的话打断她继续残杀知了的妄想,“至少,到下个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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