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的后院,别有洞天。
虽是塞外大漠上,但耐不住风水好,自从柳家搬到这里,这院中便多了个泉眼,滋润着她家院中的大小盆景树木,景象宛如落座江南,和江南无异。
善玉很快就将素菜送到了自家主子的门口,习惯性敲门,知道主子不在里面,便打开了门,将饭菜送了进去。
一股淡淡的花香飘进善玉的鼻孔,这香味……善玉有些头痛,也没多想,但只觉得房中有些别扭。仔细观察了下房间摆设,和平时并无差异,也就将饭菜放下后退了出去。
出门,便听到一阵骚动。
远处有人慌慌张张,大声叫着“大夫、大夫!”
“去罗家药堂把罗掌柜叫来!”
“大公子、大公子、醒一醒!”
“……”
善玉正紧张,突然,只觉得前面骚乱一下停止,旋即,听见柳昀清的说话声。
“你们放我下来,我真的没事!”
“可是您刚刚还是……”
善玉加急了步伐跑到前堂前面的院子,终于见到了这一群骚乱的始作俑者。
柳昀清在地上站得笔直,摇着手中的折扇,一脸不耐烦地看着身边站得一圈的家丁,训斥一样不耐烦:“方才只是突发状况,不用那么担心。不要叫那个罗掌柜过来,听见没有?”
“可是您……”有小的还是放心不下。
“不听话,是不是?”柳公子这回真的拉下了脸。
不知什么时候,柳府的夫人和小姐也闻声赶来,来的时候,看到柳公子在站在人群中间精神焕发,一脸迷雾,柳公子若是神采飞扬,那就真的不正常了。
“昀青,发生了什么事情?”柳夫人有些担心地走上前,一把掺住柳昀清的手臂,顺势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儿子的脸颊,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娘,您怎么也出来了?”柳昀清轻轻抿嘴,笑得有些尴尬。
胡媚儿是柳昀清的娘,虽然年近四十,但容貌依旧宛如二十岁的少女,素颜就如寻常女子施了粉黛,卷睫上翘,长眼微眯,柳叶眉色淡柔若青墨勾勒,朱唇贝齿,就连担忧的神情也楚楚动人。
这是不可多得的美人,柳老爷不知是修了几辈子的德分,换来了这辈子的艳福。
但话说,柳家大公子和他娘相比,虽然没有柳夫人那作为女子的柔媚,但刚毅之中总能看到胡媚儿眉目的影子,越是不可多得的男美人。
尤其是现在,也不是病病殃殃的样子,更多了几分丰神俊朗。
胡媚儿有些担忧,儿子突然这样到处走动还有说有笑,让她觉得诧异,难道是前两天请的法师的药起了作用?
胡媚儿一脸云雾地看向自家女儿,柳墨姝也一脸云雾,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我哥真的把药瓶摔在地上了,他一定没有吃药!”
“说谁没吃药?”柳公子笑吟吟回视妹妹。
就眼前的情况看来,柳墨姝怎么也解释不清,反正柳昀清没事就好,她解释也懒得,只摆摆手,“算了,我可不跟我哥讲理。”
柳家上下都认为柳墨姝是一个很有智慧的女子,原因就是体现在这里——对付柳昀清的时候,柳墨姝从来都不从正面抗击。
“昀清,你身体是突然间好了还是怎么了,你这样让娘很担心,你身体不好可不要强撑啊……”胡媚儿一边说着,一边将双手都放在儿子的脸上,唯恐自己疏忽了儿子脸上的某一细节。
柳昀清看着母亲如此担忧的神色,有些哭笑不得。双手放在母亲肩膀上,母子俩惺惺相惜了一阵,胡媚儿终于确信柳昀清这神采飞扬不是装的,才收手。但转而又抓起儿子的手,邀着儿子去堂上配自己说说话。
但柳公子的心思却根本不在此。
方才他在自家府门口做得实验,看样子正是应了自己所想——今天所见的女子,能驱散他身上的邪魔。
几乎已经忘了神清气爽是个什么感觉,十几年来一直被病痛折磨的柳昀清终于尝到了做个正常人的滋味。
眉间涌出一抹无奈,柳昀清垂眼看着拽着自己的母亲的手,抬眼间,眼角突然好像有一阵人影滑过。
不好!
他突然站住脚步,胡媚儿感觉到儿子的异动,连忙转身,看着柳昀清,满眼疑惑。
“娘,我的小鸟绣好了,快来看,我绣得好不好看!”
后堂院厢房传来了柳墨姝的呼声,胡媚儿当即皱了眉头,低声碎语呵斥:“女孩子家,大呼小叫,一点礼数都不懂!”
柳昀清趁机摇了摇母亲的手,笑着说道:“娘还是快去看看姝儿的刺绣吧,不然这丫头一会儿嗓门更大了。”
见儿子没事,胡媚儿自然欢喜,笑着松开了儿子的手,转身带着随从想着后堂院走去。
柳昀清这才松了口气,一句话遣散所有围观的家丁,健步如飞向着后堂院另一个方向走去。
柳家的后堂院大多是晚辈的睡房和客房,柳昀清的睡房在东侧,为长子之房,四周也都比较开阔。而柳昀清硬是觉得这宽敞成了单调,在门庭前种了一片牡丹。说也奇怪,这荒野大漠的气候,种植牡丹,居然也能成活。
三步并两步回到睡房,关上门的一刹,柳公子幽深的眸色一沉,随手将门闩上,手握着闩子,半天没做声。
屋子中,一股奇异的花香,仿佛又醒脑的功效,柳昀清觉得头脑越来越清醒,这阵花香清奇无比,让他有一丝沉迷的冲动。
倏尔,一抹笑意洋溢在柳公子的唇角,他垂眼,仿佛轻松了些,声音也变得轻快:“干嘛躲起来?”
似乎,是感受到了房间中另一人的存在,柳昀清总算松了口气。
毕竟,刚刚胡媚儿在邀他去后堂的时候,柳昀清眼角滑过的人影,怎么看都像是躲在自己房中的人。
自己现在的状态真么好,那女子应该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但问话却如石落海底,半点回音都没有。
视线在房屋中游离一圈,柳昀清将目光定格在暖阁中的桌子上,饭菜还是纹丝未动,难不成是味道不合口味?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柳昀清轻声,在房中走了一圈,终于在椽柱边被束起的吊帘纱后面发现了躲在那里的人。
被发现了。
女子紧紧抿住双唇,双手交叉抱住前胸,将头别过去,不看柳昀清。
原来如此!
柳昀清终于明白,这女子为什么在可以逃跑的时候还留在这里了。
从上午他遇见她,她的身上就是除了皮毛以外一丝不挂的。
但毕竟是修仙的小兽,只要有了人的意识,自然会懂得害羞。就像现在这样赤身裸|体站在一个男人面前,或害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