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旭熄灯前先把胥妙晴安顿好,然后才回到自己的床边坐下。因为白天和易寒出去的缘故,因此例行的备课也只好留待晚上完成。将电脑打开,简单看了一下以往的教学笔记,又找了些相关的资料看看。
胥妙晴一直侧身看着子旭,眼中多了许多与以往不同的复杂情绪。静谧的夜,皎洁的月光,坐在电脑前认真工作的男子,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似曾相识,只是不同的是男子的身份,眼前的叫子旭,记忆中人是杜恩磊。
“子旭老师,你知道为什么我对你的抵触那么强烈吗?”胥妙晴突然轻声问道。
子旭听到胥妙晴叫自己,转头望向她,因为光线的缘故他看不清她的脸,轻声问:“胥老师,你说什么?”
胥妙晴知道自己打扰了子旭,但心里却知道子旭不会有丝毫的不悦,眼前这个男人和曾经的杜恩磊一样,有着温和的性格,对人永远彬彬有礼,因此提高声音道:“我问你,你知道为什么我会那么抵触你吗?”
子旭歪着脑袋,眉头轻皱,认真的想了一下后说:“不知道。”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增添了几许柔和,令胥妙晴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有种动人的魅力。成熟稳重、斯文细致,脸上习惯性的笑容如春风化雨,不知不觉的就在你的心灵深处留下痕迹。她轻笑道:“想那么久,就得出这样一个答案吗?”
子旭晃了晃有些僵硬的脖子,说:“想得久证明我认真思考过,这是对你的尊重。”
胥妙晴笑道:“在你身上永远能体会到什么叫常有理。”
子旭不置可否的笑笑不语。
胥妙晴坐起身,靠在床头,说:“其实你给我留下印象应该是在我的办公室,你口若悬河的把李微微的罪不可赦变成了无罪开释,当时没太大感觉,可事后我才发现你这个人实在是太坏了,但总体的印象还是可以的。对你彻底反感则是奶奶生日那天,我当你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刻意为之,是为了博取我的好感的心存不轨,所以才讨厌你。当然,现在我知道那都是我自以为是。”说到这里歉意的冲子旭一笑,随即又想到子旭根本看不到,说:“真抱歉。”
子旭道:“都过去的事情了,以后就别提了。既然因为这个原因,那你以后大可以放心,我对你真的一点企图都没有。”
胥妙晴“哼!”了一声,不满的说:“我想说的理由不是这个,我也是女孩子,也希望有男人来追求我。但你和杜恩磊实在太象了,所以我才会反应那么激烈。”
子旭恍然大悟道:“说了半天原来我是替那家伙受罪啊,真是不值得。”
胥妙晴抿嘴一笑,说:“其实在别人眼里你还是相当不错的,你看你住院的时候,那么多人来看你,轮到我住院了,除了我弟弟谁也没来,同样是做老师的,我这个正规军还不如你这个游击队受欢迎,真失败。”
子旭笑笑安慰道:“你刚刚开始工作,还没确立一定的人际关系网,时间久了就自然会有许多朋友了。”
两个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子旭考虑到胥妙晴身体状况不宜熬夜,就逼着她早些睡了。躺在床上,歪着脑袋看向窗外,正是月挂中天的时刻,温柔的月光透过窗帘洒在身上,一如情人的手在轻轻抚摸着。看了看安静的睡在不远处的胥妙晴,子旭在心底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个坚强而又敏感的女孩儿曾经经历了太多原本不需要她经历的苦难,若不是父母过世,她可以像世上大多数孩子那样,无忧无虑的读书、生活,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奋斗,然后在最美丽的季节遇到心中的白马王子,尽情的享受爱情所能带来的欢乐与泪水。她也许依旧会受伤,因为不是所有人的人生都一帆风顺,但那时候她会回到家躲进父母的怀中寻求安慰与保护。然而胥妙晴不能,她没有别人拥有的避风的“巷湾”,无论遇到任何艰辛痛苦她都要一个人默默的忍受,她不能向年迈的奶奶倾述,甚至连落一滴泪都要躲进黑暗的角落。要实现梦想,她唯有依靠自己稚嫩的肩膀去撑去扛去拼,子旭能想象到这些年下来她所付出的一切汗水与泪水。因为自己不正是和她一样走过来的吗?
两个人是何其相像,同样在年幼时候便没有了父母的保护,只能依靠自己,不同的是胥妙晴还有奶奶和弟弟,而自己则有暮春一家;同样的经历初恋失败的沉痛打击,当时痛不欲生的感觉直到多年以后仍然难以释怀,只是因为各自的性别和性格的不同,在伤心过后选择的人生态度大相径庭,自己选择的是放纵挥霍,胥妙晴选择的是自我保护。
两个人又同样是为家人而做出有违内心的选择,自己为了母亲最终入狱坐牢,将前途毁于一旦;胥妙晴则为了奶奶和弟弟放弃了更好的前程,回到故乡做一名普通的教师。
正因为有如此多的相似,所以子旭能从内心深处原谅胥妙晴曾经对自己的无礼,也更能理解她在杜恩磊面前情绪失控的原因。当一切都过去,子旭真心的希望胥妙晴能开始崭新的人生,从曾经的痛苦之中完全解脱出来。诚然,无论是任何人经历那样的同年,都会形成一种特异的性格,或自卑懦群,或轻狂张扬,或藐视世俗,或孤僻不群。他自己当年不就是彻底的放纵情感吗?幸而遇到温柔如水的楚冰才让他那颗对真爱失去希望的心又生出热情。所以他希望胥妙晴能遇到真心爱她的人,将她从那层坚硬的、厚厚的、自我保护的伪装中解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