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火树风来翻绛焰，深山老去惜年华
我与展昭一直追出了城外。此时城门早闭，而城墙毕竟并非平常院墙可比，实是高不可攀，前面那人究竟如何翻过城墙我全然看不清楚。直至来到城下，展昭取出钩索搭上城头，我才恍然大悟。这还是我第一次深夜出城，感觉即新奇又刺激。
展昭一手抓着钩索，一手盘住我的腰，将我带向城头，再飘落城外。那一瞬间，我仿佛与他合为一体，化作一只展翅凌空的大鸟，于深夜的天空翱翔。甜蜜温馨的感觉充盈胸臆，只为了这一刻我也觉得不虚此行。恍惚中我忘了我们的目的，忘记了追逐的人影，全副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
可惜美好的感觉只是刹那之间，落地之后我们又继续追踪，不知道那人究竟要带我们去哪里。片刻之后，城外的旷野上隐约见到一点闪闪的火光，逐渐接近之后，才发现那是一堆篝火。而那个人如燕子穿云般腾身跃过篝火，然后在篝火之后停了下来。
我与展昭也停下脚步，与他隔着篝火相对而立。火光同时照着彼此，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的模样。黑衣人个头相当高，梳着男式的发髻，又是穿着夜行衣，但体态秀丽，腰肢纤细，仍可以看出她是个女子，只是身材较之平常女孩子要高大健硕一些。她脸上蒙着黑巾，只能看到一双漆黑秀丽的眉毛和两只大眼睛。我知道她绝对不是三师姐，三师姐高挑细眉，双眼带媚，但眼神却异常冰冷。眼前的女人让我感到无比熟悉，只是仍不能立即判断她是谁。
她抬手扯下面巾，露出一张并不如何美艳，却充满了刚毅、自信，深具成熟魅力的面庞。她的年龄大概在三十来岁，前额略显宽阔，两眼之间的距离也稍大，略微有点高颧骨，鼻梁挺直，嘴唇棱角分明，色泽红艳丰润。这是一张令人一见难忘的面庞。我不自禁地惊呼出声道：“师父！”
她微微一笑，充满了慈爱和宠溺的意味道：“想不到是我吗？”
再次见到师父，我当真是惊喜交集，无法形容内心的滋味。我对她有种不可解释的依恋之情，看到便觉得温暖，但这次我给她惹的麻烦着实不小，因此又有些惴惴不安，仿佛闯了祸，怕挨骂的小孩子。
我怯懦地问道：“师父，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师父道：“那就要问他了。”说着微笑着看了展昭一眼，眼神中有着明显的欣赏和赞叹。
我心中恍然，原来是展昭把师父引来的，难怪他刚才会如此放心的追踪，毫无疑忌；但又有些奇怪，他如何找到我师父的呢？而且，好像刚才师父来到客栈之时他并不知情，也未能确定来人的用意——当时他起针的时候是十分小心的——后来看了那布片上的字才放心追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疑惑地看向展昭，展昭却并不对此做出解释或回答，只是说道：“总坛在下一定要闯，东西也一定要拿回来，任何人也阻止不了。展某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仙子如今有何打算？”
师父微微一笑，忽然从背后取下一件东西，向展昭抛了过去，道：“接着！”
展昭探手接住，原来竟是他的巨阙宝剑。他和我的剑都是在被三师姐擒获时失去的，师父此时竟然将他的剑还了给他。我心中一喜，正想师父此举莫非表示她会支持我们？却忽见师父拔出腰间的配剑，轻叱道：“展昭看剑！”剑走如灵蛇，向展昭凌空刺落！
我大吃一惊，失声道：“师父！”
展昭已拔剑在手，举架相还。
一霎时，火光中，两个黑色的人影在旷野的暗夜中倏忽来去，斗在了一起。静谧无声的旷野上响起双剑交击的鸣响，以及衣袂带风之声，篝火也不时爆出树枝被灼烧发出的脆响。剑光烁烁，反映着野火艳红的妖魅之光，刺穿了无边的黑暗，两人的剑气和身形动转带起的微风，不住撩起火星，蓬勃地纷飞，如同一片猩红和橘黄焰火，美艳绝伦。
我紧张地看着他们俩，即担心展昭会伤了我的师父，但也担心他毒性刚解，会否伤在师父的剑下。无论他们哪一个，我都不愿他受到对方的伤害。一时间紧握的双拳里，手心都渗出了汗水。
刚开始我还能够分清飘动的两个人影中，哪一个是我的师父，哪一个是展昭。因为师父的身法迅捷灵动，倏忽进退，剑招多走偏锋，狠辣而又奇诡，每每从不可思议处出招，令人防不胜防；展昭却是潇洒飘逸，大开大阂，动作看不出有多快，却又往往后发先至，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招式平平无奇，却又每每攻敌必救，令对方的剑招无功而返。但是，没过多久，他们的身法越来越快，所出的剑招也开始令我眼花缭乱。我从看不出两人的剑招有何精妙，到看不明白彼此如何出手，直至最后连谁是谁也分不清了，只看到火光中两团黑影和扬起的阵阵烟尘，以及闪闪烁烁的剑光。两柄剑的交击声响成了一片，间杂着师父低沉而动听的娇叱声。
我已紧张得全身僵硬，呼吸急促，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俩，一动不动。俗话说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师父无疑也是一流的高手，与展昭究竟孰强孰弱，真的很难说得清。像我这种眼力平庸之人，根本无法分辨得出来。
忽然间火堆中飞起一块灼烧的木块，也不知道是被谁挑起来的，呼啸着向对方飞去，人也紧随着木块向前电射而去。人影乍合又分，中间爆开一天火星的花雨，两个人终于各自落到一边，停止了打斗。
我仍未从刚才的震惊紧张中回过神来，认了好半天，才看出左边的是展昭，右边的是我师父。各自的剑都提在手上，剑穗仍在风中轻摆。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大喜过望，还好谁也没有受伤！只不知道究竟是谁赢了和谁输了？我喜不自胜地叫道：“师父，展大人！”
“锵”的一声响，展昭已还剑入鞘。另一边，师父也慢慢收起长剑，同时语带欣喜和赞佩，衷心地道：“早就听说展大人高致雅量，剑术精绝，今天总算是领教了。南侠不愧是南侠，逍遥钦佩之至！”
展昭道：“逍遥仙子过奖了。仙子的剑法精妙奇幻，别具一格，亦令展昭大开眼界。在下多承指教。”
听他们这么说，我不禁愕然，原来他们只是切磋武功？我实在无法理解。
师父向我道：“阿九，你过来。”
我走到她身边，叫道：“师父。”抬头看着她充满了疼爱之情的眼睛，忽然很是惭愧。
师父笑道：“怕我伤了你的展大哥吗？其实要不是他手下留情，说不定输的那个是我呢！”她将剑递给我道：“这是你的剑，拿回去吧。”
我听她故意说“展大哥”，知道三师姐一定对她说了什么。当然！三师姐怎会放过害我的机会。说不定我“三心二意”、“水性杨花”的事，早已经在师兄弟中间传遍了。但现在却没时间计较这些，我也根本无法向师父解释，只是接过剑，忧凄地问道：“师父，你会帮我们吗？还有三师姐，我担心她对师父有什么阴谋。”
师父不答，却笑得十分暧昧，语气略带嘲弄地道：“你们？什么时候我的阿九都变成开封府的人了？”
我大感尴尬，不知说什么才好，却感到连耳轮都发起一条热。
展昭道：“九姑娘虽然不是开封府的人，毕竟还是汉人。她不肯助大辽伤害大宋，也是情理之中。”
听了展昭这句话，我才知师父果然是辽国人。以前虽也猜测过，却不敢像他说得这么肯定。
师父道：“展大人这么说，是因为你不了解她。死在阿九剑下的大宋官员和巨商，已不下十几位。多杀一个包拯有什么出奇。老六也是汉人，可是，他对大宋朝庭却无比痛恨，连我这个契丹人也比不了。阿九虽非如此，但自幼在我身边长大，对大宋也没有半点故国之情。我知道她一定是另有原因。”
展昭道：“九姑娘确曾说过包大人对她有恩，但在下实不知包大人对她有何恩情。”
师父微微一笑，道：“我也猜不透阿九何时与你们相识。但她说的这种鬼话，却连我这个当师父也不相信。展大人难道就会相信？”
我窘道：“师父，我没有说谎！”
师父将手搭在我的肩头，笑道：“阿九，你不用再骗我了。师父也是女人，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告诉师父，你是不是喜欢上展昭了？”
我失声道：“师父！”霎时间满面飞红，连脖颈和耳根也一阵灼烧，真想立即将头埋进她的怀里，或者干脆打个地洞钻进去。天！她怎么可以这样问啊？还是当着展昭的面！我绝不是个容易羞怯的女孩子，此刻还是感到无地自容。展昭也一定很尴尬吧？果然听到他发出轻咳，不知道他有否脸红了？
师父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宁愿为他背叛师父，受伤中毒，甚至死生相托。这世上除了母亲对子女，只有****的力量才能使人做到这些吧？”
我像个撒娇的小孩子一样，抓着师父的胳膊，将头直抵她的肩头，无限娇羞地道：“师父，我没有啊……不要相信三师姐的胡说八道。”
师父笑道：“阿九，不用这样，师父又没有说怪你。感情的事最没有道理。展大人的确比你六师兄强太多了，不能怪你用情不专。我一直在为你和老六的事发愁，现在看来我是白操心了。”随即却又叹了口气，道：“不过，你六师兄可能会承受不了。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甚至都以为你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已打算无论如何都要成全你们。就算没有这次你帮着展大人的事，恐怕为了你们的婚事，我也会和上头闹掰。谁知道事情忽然变成这样？”
我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谈婚论嫁”？有这么严重？难怪三师姐会那么说，又对我充满蔑视了。看来我喜新厌旧，用情不专的恶名是洗刷不掉了。展昭一定会厌恶死我了，换了是我都会鄙视自己的！
展昭道：“为何九姑娘和六师兄的婚事不妥？”
师父道：“我们都是朝庭培养的职业杀手，像我就是从六岁起开始接受正式的训练，并且被迫发过誓，终生献身于祖国，我们根本没有资格谈私人感情。我年幼的时候尚不觉得怎么样，可是逐渐年龄大了，就开始觉得不公平。我也想有自己的丈夫和家庭，想有自己的孩子。可是却被剥夺了一个女人应有的权利。我的这些徒弟，都是上面派给我的，没有一个是我自己收的。只有阿九不同。这也是为什么我会格外疼爱她的原因。”
我不由暗叹。如果不是遇上了展昭，终此一生我都不会想到要嫁人，宁愿过独身的生活就好。生孩子更是让我想想也觉得不寒而栗的事！师父却刚好与我相反。她看上去强悍独立，充满了师父的威严，内心却是温柔如水，同时也是寂寞孤独的。她快三十了吧？女人的青春韶华已被消耗迨尽，却不能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原来她也是这么苦恼，这么可怜。
我和展昭都不说话，默默听着师父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对象般不住的诉苦，突然之间发现，我们都忘了最初的目的。
师父继续道：“在我十九岁那年，差不多就是像阿九现在这么大吧，我在一个被毁的汉人村落里遇到这个孩子。当时她又冷又饿，可是一声都不哭，也不害怕。白天一个人坐在房前张望，晚上回屋子里睡觉。一连两三天都是如此。我问她在等什么，她说在等娘亲。娘亲告诉她藏在水井里，等安全了才许出来，然后带她离开。可是已经好几天了，娘亲就是不回来。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忽然就被触动了女人天生的母性。我知道孩子的娘再也不会回来了，我要把她带走，让她再也不用遭受战乱之苦。这么多年以来，我不知道把她当徒弟？当妹妹？还是当女儿？”
我看到师父眼中竟隐约含着一丝泪光，心头也是酸涩无比。
师父长叹了一声又道：“本来我是不打算让她加入组织的，教她武功只是为了让她能够在这乱世有自保的本领。可是她学起来很拼命，虽然比师兄们晚了几年，却很快就赶上甚至超过了他们，除了比不上老大老二，与老六已是不相上下，别人都是望尘莫及！后来，有一次老六出任务受了伤，从此只要派到老六的任务她都会主动要求参加。所以，我终于正式收她做徒弟。”
师父轻抚我的头发，柔声道：“后来我才发现，阿九与老六的关系似乎与众不同。不知道是因为经常一起练功，一起出任务呢，还是因为同是汉人，关系自然比别人密切。我看得出来，他们彼此有意。像我们这些职业刺客，是不允许有私情的，尤其是两个人还是同组织的杀手。可是我疼爱阿九，我也想她幸福。我自己不能够过正常人的生活，我要让阿九能够！
直到阿九三个月以前受了重伤，几乎死掉。我决心只要她好起来，再不让她出任务，让老六带着她远走高飞，去隐居，去结婚生子，过正常人的日子。可是她刚刚痊愈，刺杀包拯的任务就派下来。可能这也是命中注定吧！据老四得来的情报，展昭可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只要有他在，刺杀包拯是不可能成功的，只有用计。调虎离山当然是最好的办法，只要很短的时间就够了。
但这样一来，就不是一两个人能够完成的。我本来派了老大老二老三和老六。老二和老六负责引开展昭就行，老三功夫不是太好，老大却是功夫最好的，如此安排可说万无一失。但阿九却无论如何非要跟着去不可，如果不让她去宁愿自杀。我真是拿她没办法。”
师父无可奈何地笑笑，放开我，走到火堆边蹲下来，向篝火中填了几根枯树枝。我发现展昭看着我，似乎在深思。我总觉得他的目光像是能够穿透我的肺腹，看透我的心思，不由有一丝紧张，故作镇定地也蹲到篝火边，只将脊背对着他。
师父看着火光，继续讲我的故事：“老三以阿九重伤初愈为由，也非暗中保护不可，我觉得也有道理，所以也就同意了，并没有多想。谁知她却是另有任务，连我这个当师父也瞒过了！虽然说是上头派给她的密令，不过我也知道她野心勃勃，对我这个师父一直不服，尤其不满我收留阿九，几次借故挑衅，我都隐忍不发。不过是跳梁小丑，能有什么大作为。我最想不到的，是阿九居然会临阵倒戈！这件事我怎么都想不通。”她看向我道：“阿九，你直到现在，还不能告诉师父为什么？”
我道：“师父，刚才展大人不是已经说过了么？包大人对我有恩，我不能不报。”
师父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又是什么样的恩？”
我感到展昭的目光也盯着我，急于知道答案。可是我却不能说！我道：“师父，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真的不能说！师父，等我帮展大人找回东西之后，我会回来找你和六师兄，把一切都告诉你们。你们就别再逼我了。”
师父道：“你以后都跟着展大人才是最好的出路，如果还回来，怎么向老六交待？他不会再放你走的。”
我想起六师兄为了我，也算背叛了组织，而且又是深情无限，自己已经答应他一定不会跟展昭走，事后会回来找他，这已经没什么好说的。更何况，我和展昭缘尽于此，能够为他完成这件事，已是心满意足了，怎可能跟他有什么未来？
泪意涌上双睫，我凄然道：“我想师父是误会了！我不会跟展大人走，只要能报此深恩，别无所求。我希望今后仍能追随师父。更何况……更何况，展大人他……他心里并没有阿九，我只是……只是……”我声音渐低，再也说不下去。
师父蓦地站了起来，向展昭道：“展昭，你对阿九真的一点情意都没有？”
展昭道：“逍遥仙子，在下真的很感激九姑娘为我所做的一切，大宋的皇帝和子民也会感激九姑娘为包大人所做的一切。但……”
师父厉声道：“我不想听这种大道理，我只想问你有没有喜欢过阿九？”
我捂住耳朵，哭道：“师父不要问了！一切都不关他的事。是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你不要再问了！”
展昭道：“九姑娘，我……”
我打断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师父生气地道：“阿九！你究竟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懦弱？自从伤好了你就不对劲。你说，究竟想怎么样，如果你想跟老六走，我会成全你；如果你认定展昭，我也会帮你达成心愿！”
我道：“师父，如果你真的疼你的阿九，就帮我做一件事。”
师父道：“什么事？”
我站起身来，看了深感为难和尴尬的展昭一眼，道：“求你帮我拿到展大人要的东西。”
师父叹气，苦笑道：“我越来越不明白你了，你这是逼着师父叛国。不过，师父一定会帮你达成心愿。”
展昭道：“逍遥仙子，在下知道你的处境，只要你不阻止，展昭已感激不尽。你和九姑娘都勿需如此，这本来就是在下的事，实在不愿再连累你们。九姑娘即使为了报恩，也已经做得太过了。”
我拭去眼泪，道：“展大人，我实在没能帮到你什么。只是，师父……阿九实在连累你了。”
师父道：“现在就算不是为了你，师父也已经没有退路。说什么是是非非，说什么故国情重，无止休的征伐游戏，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我只想你能够幸福快乐，我也想能够过几天属于自己的日子。二十多年了，永远都只是为了别人活着，我已经厌倦透了！”她忽又话锋一转，道：“不过阿九，师父不会直接为你出头，既然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你就自己去做。”
我尚未明白师父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见她从怀中取出两张绢帛，递给我道：“这是总坛的地图，一张地形详图，一张机关详图。机关图是从袁洪那里得来的，地形图是昨天新画的。希望对你们有用。”
展昭奇道：“袁洪怎会有总坛的机关图？”
师父道：“总坛的机关本来就是他亲手布置的，如果不是为此，他也不用赔上性命了。”
展昭道：“可是仙子现在做的这一切，不怕被上头发现吗？那和直接的背叛也没什么分别。”
师父笑道：“展大人放心。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如何与他们斗下去？我从昨天起就数次离开总坛，至今还没有人发现。不过我也该回去了，离开太久，说不定会出意外。”她又向我道：“阿九，师父也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我道：“师父请说，阿九一定尽力为您做到。”
师父双眼中射出森寒的光芒，冷冷道：“现在总坛的主持者是我的上锋，他是从辽国大内来的高手，纠号叫做搏鹰手。不过我相信他仍非展大人之敌。我要你拿回自己的东西之余，替我杀了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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