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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吴剑文:他们是中国军队的精英

他们是一群真正的男人,他们是中国特种兵。

驾车、跳伞、机降、潜水,无所不能;射击、格斗、翻檐走壁、野外生存,无所不精;各种尖端的轻重武器,驾轻就熟;烈日下,他们潜伏在泥潭中一呆就是四五个小时;暴雨中,他们全副武装50公里长途奔袭,突破人体承受极限;他们匍匐在泥浆里咽下干粮,他们在爆炸前的一瞬扔出手中的炸药包;他们的眼神沉静而警觉,只要持枪在手,枪口始终向前,保持战斗姿态……

真正的枪手是不闭眼的

你注意到他们的眼神了?对,透着刚毅!

他们的眼神专注有力,特别有神。这不是表演,不是摆拍,这是实战的需要。要是伪装潜伏的话,起码两个小时一动不动,搜索目标,不能眨眼,因为目标一闪即逝。

这双眼睛,需要长期训练。比如晚上点个蜡烛,盯着看;集体训练,前方20米处,目标金属杆顶端,不许眨眼!有时班长还会故意干扰。好射手的眼睛,都是练出来的。

很多人打靶要闭左眼,但真正的枪手是不闭眼的。

右眼瞄着目标,准星的缺口延伸到靶心,余光监测着弹着点;左眼观察左前方,右眼负责瞄准射击,两只眼的余光还要留意着周围环境,这才是一个好的枪手。到一定的境界的枪手都知道,左眼是有用的,不能浪费;这不是比赛,在险恶的战场上,多一只眼,增加一点搜索范围,你可能会捡回几条命。

射击瞄准,摄影对焦,我都是用两只眼睛。

他们都是顶尖的战士

一个士兵成长为一个真正的战士,要经过很长时间磨炼,要付出很多的代价。他们都是挑选出来的顶尖战士。

体能训练,是必须要经受的第一道关卡。因为体能是任何技术和技巧的基础,没有力量和体能支撑,其他都谈不上。

每天像这样的训练科目对于他们都是最轻松的:20公斤负重长跑25分钟内跑完5公里;做单双杠练习各200个以上;800米障碍跑不超过4分钟;投掷手榴弹数百次;一分钟内,俯卧撑100个或70斤杠铃手推60下……

更进一步的体能训练是通过障碍,400米、500米等。难度最大的是500米障碍,这是专业体能运动员从事的项目,对速度、耐力和意志的要求非常高!

在泥潭里面做负重深蹲、做俯卧撑;在水中挺举弹药箱或重物;翻越又湿又滑的两米高杆;匍匐通过低桩铁丝网;扛着原木深蹲……无论多么疲劳,教官不叫停,就得不停地做!

有时要埋在泥潭里,只露出脑袋,在酷热的太阳底下呆上四五个小时,一动不动;有时他们要背负20公斤的弹药箱和自己的全副武装泅渡,在暴雨中锻炼承受能力……

没有超强的体能,腿没劲、手没劲,再厉害也没有用啊!不能用自己的力量到达作战点,难道还要别人背你过去打仗吗?外军在武装泅渡时,是拿着浮板将装备拖着走的;我们不是,武装泅渡,人装不分离。战场上,战士一旦与装备分开,就连小动物都不如!

但这些还不是难度最大的。

残酷的魔鬼式训练

将体能训练和技能训练结合在一起的综合性训练,才是难度最大的。

战士开始训练,先做俯卧撑,30个为一组,一组一组不停地做下去,自己喊着数字。体能训练的基本动作,一般都是以30个为一组。做完了就往下走,做仰卧起坐;接着是两手抱头,蹲下起立;完了是来回跑,加速两边跑;再下去是六趟百米跑,全力冲刺;之后是器械训练,比如举砖头,推砖头,练腕部力量、臂力和胸肌……

但对于综合训练而言,这仅仅是热身。一个综合演练过程,连贯作业,很多科目连在一起:射击、捕俘、格斗、散打、攀登、跑障碍、水中挺举弹药箱或重物、通过低桩铁丝网、通过高杆、抱圆木仰卧起坐、爬上湿滑泥坡、泥潭俯卧撑、扛圆木泥潭深蹲、来回跑、滑竿、武装泅渡、水上浮板、穿越火障、负重越野……

匍匐通过泥潭,教官不断向你身上泼水,增加难度;有时就在脏水潭中吃干粮,还一定要沾着脏水吃完,让战士突破心理防线;你问会不会生病?打仗还管你拉稀啊!

炸药包点燃了,必须数三声才能丢;这3秒,考验就很大,这是真家伙啊,能把铁轨炸断!

哪一个项目都要叫着口号去做。5公里越野,背着20公斤的东西,跑步都跑得呼吸不过来,还要喊号子……可以说,苦不堪言!

必须全力以赴,付出超负荷的体能和意志才能完成。

单兵能力不差于美军

事实上,不仅仅是体能训练,跳伞、机降、潜水、攀登、射击……哪一项都需要全力以赴,哪个环节都是巨大考验。

每次综合性的演练,谁不掉十来斤肉?他们接受的是最严酷,也最顶尖的训练。

虽然残酷,但顶住了,扛下来,你就从普通士兵变成一个战士了。就像穿越火障训练,一道道一道道的火海,浓烟滚滚,火焰烧到膝盖以上,快速通过不会烧着人,但稍一犹豫就会被烧到。有没有人烧到?能通过这个火海的战士,都是优秀的战士;不是优秀的战士,还没有资格进行这个障碍训练!就像不优秀的战士,不会出现在我的影像中一样。

论单兵能力,我们不差于美军。美军很多兵年纪都很大啦,是职业化的兵,雇佣兵,我们都是年轻的兵,我们不是为钱而服役的。

现在许多高科技武器运用到战场,但这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人的作用。战争的单个元素还是士兵,再先进的武器,也要人去操纵。什么样的士兵,打什么样的仗。

我有时自己看着照片上这帮强悍的战士,心里都为之一震!从他们身上,你会对中国军人、军队有更深的了解。从某种意义上,读懂了这帮战士,你就读懂了真正的中国军人。

吴剑文和他镜头里的兵

吴剑文,广州军区某部副政委,中校军衔。

初见吴剑文,没觉得有什么特别,样子很普通,1.75米上下,身材还有些偏瘦;不过,面对面坐下来,一下就感觉到他与众不同的气场:他语速极快,机关枪一样,不要说记录,就是脑子都很难跟得上;他的语气中有着不容置疑的果断和坚决;而他的表情神态,自始至终给人留下的只有一种印象:平静和冷静。只有在谈到自己很得意的经历时,嘴角才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

没有客套,没有寒暄,在记者面前,他好像不是在接受采访,而是在布置任务。一个典型的军人。

“我相信全军还没有像我这样去拍战士的。”对自己作品的价值,吴剑文非常自信。他的确有这种底气。

和他一起翻看照片,对于一个媒体人来说,每一张都构成一种诱惑——浓烈的雄性体味,逼人的阳刚之气,弥漫着,散发着,浸透了图像的里里外外!

我从未见过这么集中、这么实在、这么震撼的中国士兵的形象,我也从未见过如此强悍、如此真实、如此动人的中国男人的表情。

我不认为吴剑文仅仅拍的是军人。

在这个商业包装泛滥的年代,在娘娘腔盛行的都市文化里,吴剑文用镜头展示了一种大美:坚忍、刚强、坦荡、质朴……粗粝的皮肤、不垮的身骨,以及雕像般的面孔,让所有的斤斤计较患得患失都自惭形秽,让一切伪娘和矫情造作都无地自容!

这些活生生的充满动感的影像,为苍白而虚弱的精神注入血色和血性。这样的照片不是谁都能拍出来的。

吴剑文能拍出这样的兵,是因为他本人就是这样一个兵。

“关系决定了距离。我跟他们生活了十五六年,天天吃住在一块。你看,有些特写很近,相距只有50厘米,不是一起的兄弟,他们是不可能给你这样拍的!”

吴剑文是广东中山黄圃镇人,18岁去当兵,一年后就被选中去“北京八一军事五项队”集训。全师选拔,他考了第二名,那是1989年。对八一军体大队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那不是一般人能够进去的地方,而一旦进去,要面对的将是个人意志品质的极其严酷的考验。

我问吴剑文:“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在军事运动方面的天分?”

他轻轻一笑:“你说错啦。我从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天分。不靠别的,就是别人睡觉我锻炼,练弹跳,跑步,做体操,只是比别人吃苦多。”

凭着这股不服输能吃苦的劲,他当兵要当最好的兵,当官是一个能让兵信服的官。1996年,广州军区大比武,他获得“快速精度射击”第三名,同年,总部组织的体能达标,他是满分(600分)!——这是军人足以自豪的成绩了。

“这是一群真正的军人,这些兵是中国顶尖的战士!你只有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才可能记录下他们真实的生活。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战士,他们是军队的尖兵,以小分队作战为主,是突击摧毁敌人目标的,在很多情况下都会有去无回,执行的都是最危险的任务——了解他们,才能表现出他们,懂得他们将要面对的困境和艰难,才能拍出他们身上那种坚忍不拔的光芒……”

这些战士的影像,吴剑文从1993年开始拍摄,前后历时十五六年。

有意思的是,时间跨度很大的一组作品,看上去风格和视角却非常接近。这对于一个摄影师来说,是颇不寻常的。为什么他不寻求改变呢?

“我并不想改变什么。我拍战士,只是切割某些片段,都是战士生活、训练中很真实的一面,没有任何摆拍,没有任何的夸张镜头和过多技巧运用。其实,我拍的第一张和最后一张都没什么区别,这不是摄影的问题,不是技巧的问题,而纯粹是个人感觉,对兵的看法、感觉。这里技巧是没什么用的。你看,这些镜头都很平实,面对面照,没用特长或特短的镜头,就是真实记录,记录下最原始、最原汁原味的东西……”

吴剑文认为,他这些没有更多修饰技巧的作品,是中国最好的兵的记录。

不知是这样的性格成就了这样一个军人,还是这样一个军人才能完成这样的作品。

第一次见面,他手中拿着一本自己将要出版的青海湖鸟类摄影集书稿:“拍青海湖的鸟,还没有人拍得比我好。”

第二次见面,他的朋友告诉我,吴剑文还弹得一手很棒的古典吉他。我笑问吴剑文:“是不是也没人弹得比你好?”他急忙分辩:“那可不敢说。”临别,还是转头补上一句:“不过在部队比我弹得好的,我还没见过。”

不必去争谁是第一谁是第二。我可以肯定的是,端起相机来,不会有谁比一个优秀的狙击手更加沉稳;而透过取景框取景与透过准星瞄准时一样,能够睁着双眼在瞬间准确无误捕捉到目标的,只有吴剑文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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