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新鲜的青草味。那种草腥味其实也不是那么好闻的,但是要比药房里的清新多了。已经成为全职马夫的唐宁颇得马场的主人,明非的父亲明高之的赏识。
明高之是个壮实的中年汉子,马场从爷爷手中传下的。马场现在的规模中等,雇了不少伙计,大部分事务都是明高之的大儿子明思在运作。与明非相比,明思不仅身材高大魁梧,性格也十分开朗。多亏了他的帮助,唐宁才可以如此迅速地适应马场的生活。养马这事还是很辛苦的,从早到晚都有要干的事,有的时候半夜要起来照看。所以唐宁不时要睡在马场,为了保持马的身体状况,每天都要放马。但是唐宁却十分喜欢这份差事,她为马场所有的马都起了名字。在放牧的时候,马在草地上自由奔跑,唐宁则躺在不远处的石头上惬意地享受阳光的抚摸。此时唐宁就衔着一颗野草,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马上,驱赶着其他的马。
“小宁。”
唐宁转过头,明思正迈着大步半跑不跑地走来,唐宁觉得他的动作有些滑稽可是却很稳当,“明大哥!”。明思来换班了,虽然说明思是老板,但是却没有老板的架子,总是亲力亲为,这让唐宁十分的佩服。唐宁一个翻身下马,稳稳地站在青草地上。
“明大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哎。”明思摇摇头,叹了口气,“始皇帝要劈山,金陵不复矣!”
天突然暗了下来,一块巨大的云挡住了柔和的太阳。马儿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躁动了,低低地嘶叫起来。
“小宁,你没事吧。”
唐宁猛地回过神,握着马鞭的手心已经湿润,唐宁摆摆手,略带惊慌地问道:“为什么?”
明思捏着拳头,声音低沉地怨愤道:“说什么西南方向山上有天子气,始皇帝震怒,命人劈山要将这混沌之气泄了。金陵城的名字也改啦。”。
“改成什么?”唐宁紧紧抓着马的缰绳,睁大眼睛看着明思,胸口地起伏有些剧烈,马儿的躁动也视而不见。
“秣陵!”
“怎么可能!”唐宁低声不断重复这一句,愣在原地许久,明思的喊叫都没有将她从震惊中拉回来。唐宁缓缓转过头看着远方的一座高山,汤贝说的都是真的,自己在经历一个传说。这些都只是故事的东西如今变成正在发生的事。
“明大哥,可以带我去看看吗?”唐宁终于恢复了理智,眼见为实,山是这么容易劈开的吗?
明思看唐宁的脸色不太对,抓着一匹马矫健迅速地骑上马,调转马头:“跟我来!”两匹马在早地上驰骋,挥舞着马鞭,明思冲着远处一个马场伙计大喊:“看好马匹!”
二人很快到了山脚下,还没有靠近,已经可以看见密密麻麻的人群。大批身着铠甲的秦兵已经包围了这座山,粗布麻衣的百姓被驱赶着,不得再靠近一步。一些秦兵在搭建帐篷,还有很多穿着者破烂衣衫,手脚都带着桎梏的男子。他们有的举着斧铲,有的挑着担,在秦兵的的鞭雨下艰难地行动。稍有停顿便是一阵猛抽。唐宁看的有些发愣,那些只在电视上看到的情节如今真的在她眼前上演,奴隶身上还有未干的血迹。他们真的在劈山。围观的百姓更多的是好奇,对于奴隶们的遭遇并没有太多的关心。
“快点!”秦兵训斥道,接着便是皮开肉绽的声音。唐宁撸起袖子,大喝一声“住手”,捏紧拳头刚要冲上去制止,一股很强的力量将唐宁给拉了回来。唐宁回身想甩掉这只冷漠的手,却完全使不上力气。唐宁大吼道:“你放开!”转身处却看见一张俊秀的脸。
“张三!”唐宁愤怒地甩开张三,狠狠地瞪着他。
张三微微靠近唐宁,低声说:“唐宁姑娘为人正直,张某佩服不已,只是此时义气用事非但救不了他们,更难保自身的安危。”张三紧盯着唐宁的眼睛,唐宁竟然被盯得有些局促,回头看了一眼被打的半死的奴隶,唐宁转过身气愤地甩开张三的手。
“小宁。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离开。”明思被刚才唐宁的举动吓除了一身冷汗,若不是张三及时出现,这要牵连多少人。
唐宁在明思好说歹说中才挤出了人群,在熙攘的人群中,唐宁发现了诗逸,她正兴致勃勃地和一个大娘聊着。唐宁牵着马走到她身后,一掌拍上去。
“啊!”诗逸猛地跳了起来,大叫一声,“你吓死我了!”。
“你怎么在这儿?”
“这劈山不来看看,你不觉得这山很眼熟吗?”
唐宁左右看看,摇摇头:“这山长得都一样啊!”
“说你是路痴,这里是我们来的时候的山。”
“你怎么知道?”
“你看到那棵树没?”
唐宁顺着诗逸手指的方向望去,一棵瘦弱的银杏,一道新鲜的砍痕,如同一条蛇盘旋在树干上,那形状十分眼熟。唐宁这才想起确实见过这棵银杏,这是学校的千年老银杏年轻的时候。唐宁走过去,摸了摸银杏的树干,这货被砍成这样居然还活了几千年,唐宁在心中默默敬佩着。这是学校的后山,我们来到的地方。所谓天子气难道是四个人穿越时空的裂缝而产生的。唐宁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看着这座不算巍峨的山,很快就会分裂了。
“哎,前几日还说始皇帝要来金陵巡视,今个已经改成劈山了,连名字都给换了,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恨。”诗逸摇摇头叹气道,“看来是没办法一睹皇帝芳容了。”
唐宁冷笑道,“这么想看啊。”
“其实也还好啦,不知道心雪会不会伤心呢,她的千古一帝哥,哈哈。”诗逸想到心雪的神态,就觉得好笑。张三微微颔首,眼神里闪过一丝冷峻。
“你干嘛呢!”看着诗逸弯下腰挪动着,不时捡起落叶,又扔掉,似乎叶子没有达到她的要求。
明思和张三也很好奇地看着诗逸,诗逸拾起一片叶子,均匀撕成三瓣,将茎戳入中间一瓣,用力一拉,一个鲜黄的小兔子做好了,她将小兔子放在嘴边,扯动着茎,小兔子的耳朵也随之摆动,最终还不时发出“啾~”的声音。唐宁被她的样子逗乐了,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
“走吧,骑马回去!”
“啊!好啊!”
诗逸抓着缰绳,一只脚踩在马镫上,马在原地转了一圈,诗逸也保持这个姿势转了一圈。坐在马上的明思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张三轻舒了一口气,唐宁忍着笑牵制住马头,用手托着诗逸的屁股向上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诗逸终于稳当当地骑在马背上。唐宁迅速上马,坐在诗逸的后方,勒紧马缰,回首望了一眼张三,张三的蓝色的发带在风的吹拂下飘摇着。那背影,唐宁感觉到一团怒火在燃烧,纵然眼前的人沉静得如同石雕。
唐宁一骑绝尘,然而不远处一个穿着虎纹的华服的男孩在银杏树下弯腰拾起遗落的小兔子,学着诗逸的样子摆弄,眼神渐渐变得犀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