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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武帝万万没有想到,随口一问,小女儿能说出如此头头是道的话,条理清晰、有理有据,竟然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他是天下第一偏心爹,打心眼儿里,就认为自己的小女儿是最好的、最聪明的,以前刁蛮任性都能看出七分好,现在更是觉得有十二分了。倒是惹得他一阵惆怅,叹息道:“哎,阿沅,你要是一个儿子该多好。”

如果小女儿是皇子的话,自己必定精心培育他,亲力亲为教导他,把他培养成天底下最合格的储君,也就不用为太子那种绵软性子烦恼了。

慕容沅不知道父皇的内心活动,反正胡乱分析了一通,还不知道对不对,忸怩道:“父皇,阿沅都是瞎琢磨的……”

“很好,你琢磨得很好。”武帝不吝赞美之词,拉起她的小藕节胳膊,在上面拍了拍,“阿沅最近懂事了许多,更聪慧了。”

慕容沅皱了皱小鼻子:“可是父皇,这些都只是咱们的猜测。”歪着头,有些说不出来的担心,“万一,陈嬷嬷真的是宫里的人指使的呢?其实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啊。”

“问得好。”武帝看向女儿的目光更满意了,有一种做父母的养了天才宝宝的骄傲,不厌其烦,细细地跟女儿解释分析,“阿沅你想一想,假如有人只是单纯想要吓你,还会先在学堂弄出一个猫爪印,来提醒你吗?”

“提醒?”慕容沅先是一怔,继而慢慢有些领悟,眨巴眨巴眼睛,看向父皇,“父皇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提醒吗?”

武帝循循善诱,说道:“你想一想,在纸上面留那么一个猫爪印,有什么用处?不就是为了提醒你们,有人要用猫儿事件捣乱吗?再然后,你们有了戒备之心,就在半路上留了小太监,想要碰到捣鬼的人……”

慕容沅心下已经完全领悟过来。

那人故意先做点手脚,让自己和哥哥起疑心,然后那猫儿也是受伤的,腿断了跑不掉,甚至……故意让芹香被人抓到。芹香或许知情,或许被自家主子给卖了,紧跟着就牵扯出来陈嬷嬷,然后她一通乱咬。不仅把葛嫔和皇后给拉下水,还让玉贵妃和虞美人有了嫌疑,后宫一团乱,大家斗得跟乌眼鸡一样。

没想到,看起来简简单单的阴谋,居然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可笑自己和哥哥还在沾沾自喜,以为洞察先机,把芹香和陈嬷嬷给抓住了。却不知道,是别人有意如此,让一干人等都掉进这个连环圈套!

武帝正色道:“所以这起事件绝不是那么简单,不管幕后黑手是谁,就算暂时查不出,也不能自乱阵脚让他得意!后宫里,当然还是以平平静静为上。”

“是。”慕容沅不免有点沮丧,“我和哥哥都中了别人的圈套了。”

“看你腮帮子鼓的。”武帝反倒笑了,捏了捏女儿粉嘟嘟的脸颊,“谁不是吃一堑,长一智?你才多大一点年纪?经历过多少事?若论耍手段、玩心眼儿,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慕容沅连连点头,然后一脸狗腿地笑:“都靠父皇教我啦!”

武帝眼里的笑容更深了,只觉自己有福气,上天才会给自己这样一个窝心的女儿,宝贝似的,正色应道:“阿沅想学,父皇什么都教给你,等你长大以后,一定是个才貌双全、秀外慧中的好姑娘。”继而眉头微皱,“驸马一定要好好挑。”

驸马?爹啊,你想得也太遥远了吧?慕容沅对驸马没什么兴趣,不依了,拉着父亲的胳膊撒娇道:“阿沅不要嫁人,阿沅要一辈子陪着父皇。”

“好,好好。”武帝心满意足地笑了。

慕容沅撒完了娇,因为说起驸马,倒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姬暮年,不知道自己将来的驸马会是谁,应该不会再是他了。

“启禀太后娘娘,周小姐过来给您请安。”

上官太后正在专心致志地修剪盆景,手上拿了小银剪子,犹豫半天才小心翼翼地下手,咔嚓一声,然后起身看了看,脸上露出欣赏杰作的满意神色。弄完了,然后才在宫女的服侍下洗手,淡声道:“让她进来吧。”

“给老祖宗请安。”周宛宛年纪虽小,行礼却十分规范,透着大家闺秀的气韵。

比起泼辣的隆庆公主,上官太后更喜欢这个秀气的小丫头,笑容和蔼,拉了她在身边坐下。

“好丫头,难为你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

“多谢老祖宗夸奖。”周宛宛笑得十分羞涩,然后又问起太后的身体,今儿吃了什么呀,昨儿睡得可好呀,还道,“宛宛早就想过来看望老祖宗了。”

上官太后听得乐呵呵的,与身边的魏女官笑道:“瞧瞧这小嘴儿甜的,哀家呀,心里可真是比喝了蜜还要甜。”

周宛宛年纪虽小,耐性还不错,陪着太后说了半晌孩子气的家常话,方才转到正题,小声道:“老祖宗,宛宛想去看一看娘亲。”

“来都来了,去吧。”上官太后很好说话的样子,招手叫了一个宫女,“你领着宛宛到后面去找隆庆。”等人走了,却是收敛了笑意,“今儿金銮殿那边热闹得很,想必皇后忙坏了,所以才没顾上约束自己的外孙女儿。”

魏女官不好评论皇后的是非,只是笑了笑。

“罢了。”上官太后悠悠一笑,“老婆子,还是少说话、少惹人嫌,儿孙们才肯多孝敬,哀家呀,正好乐得清静一点儿呢。”

魏女官赔笑道:“太后娘娘说笑了,上上下下谁敢不孝敬您呢?”心下知道主子是一个精明的,虚话不敢多说,转而道,“金銮殿那边不让人进去,不过还是打听到了一些,说是有人用猫吓唬三公主,皇上叫人来审问呢。”

上官太后坐在长条椅上,闭上眼睛养神,摆手道:“由得他们去吧。”呼吸渐渐均匀,只慢悠悠地补了一句,“若无大事,就不必来回哀家了。”

意思是,要紧事一定不能漏掉。

魏女官服侍多年,深谙主子脾性,当即轻声道:“奴婢明白。”然后轻手轻脚拿了一张小小薄被替太后搭上,自己则在角落里静静坐下,不言不语地拿出一串佛珠,无声地揉捻滚动起来。

另外一头,周宛宛在后院见到了自己的亲娘。

“母后让你过来的?”隆庆公主问道。

当初郗皇后长子夭折以后,好几年都没有怀孕,得了她,便有了能再度生儿子的希望,所以对女儿宠爱无比。要说只是这样,隆庆公主也就是一个被娇惯坏的姑娘,但是十年后,郗皇后居然又生下了靖惠太子!于是关注点和重心,顿时全都转移到了幼子身上。

前十年把女儿宠到天上去,后面却又将女儿冷落到了海角,眼里、心里、嘴里,心心念念的都是靖惠太子。这一热一冷的,亲娘的情感变化委实有点大,于是隆庆公主养出一副古怪性子。

因而周宛宛刚说了一句:“不是,是我自己偷偷溜过来的。”隆庆公主顿时冷哼道:“我就知道,母后哪里还想得起我来?!”又训女儿,“这么些天了,你怎么才想起来看我?别人想不起我,你不会自己来吗?”

周宛宛知道自己母亲脾气不好,怕挨骂,赶忙解释:“我原是要来的,可是外祖母说了,说娘你……在老祖宗这边静养着,叫我不要打扰。”

“静养?不要打扰?”隆庆公主冷笑连连,“真是说得出口!”抬起自己受伤的手,递给女儿看,怒气更甚,“你瞧瞧,我的手都伤了,只管把我扔在这儿受罪,不来看我也罢了,居然还不让你来?!”

周宛宛的头越发低了,其实自己也不想过来的,可是……今儿像是发生了大事,自己要是不说的话,回头母亲知道又是一顿臭骂。

“那怎么你今儿过来,没人管了?”隆庆公主不满问道。

周宛宛支支吾吾地把今儿的事、外头能知道的都说了一遍。

“什么?!”隆庆公主大惊大怒,“所有人都去了?都去了?!”她一连问了两遍,越问越怒,要不是说这话的是自己女儿,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周宛宛从未见过母亲如此狰狞,吓得往后缩了缩:“娘……我、我去找老祖宗说话。”小脸苍白,忙不迭地往外跑了。

隆庆公主气得咬牙切齿,咯咯作响,都去了,都去了!所有的人都去了!只有自己被关在这儿没人管,自己可是堂堂正正的嫡长女,竟然比不得那些小妇养的?!父亲没良心不说,就连母亲也不管自己,亲生女儿,竟然可有可无!为了一个作死的小丫头,整个皇宫的人陪着她折腾,她倒成祖宗了!

心里那个恨啊,要是能化作滔滔江水,只怕都能把皇宫给淹没了。

不过她虽然性子暴躁兼古怪,但并不是傻。情知这会儿闹将起来,别的不说,太后这边就不会放自己走,还会责骂自己一顿,而母亲是绝对不会顶撞皇祖母,帮自己说话的。甚至这一百天的禁足还要延长,那得等到什么日子去了?仅仅这一百天见不到堂兄,就够难受的了。

隆庆公主觉得小不忍则乱大谋,叫来心腹大宫女芍药,细细吩咐了几句,冷笑道:“记住!让人给我盯紧一点,一有消息就过来回我!”等芍药出去了,目光阴冷,一字一顿地咬牙道,“小野种,我要你不得好死!”

“阿嚏!”慕容沅揉了揉鼻子,刚才莫名其妙打了一个喷嚏。

白嬷嬷见状忙问:“公主是不是觉得冷?”又道,“要说现在入冬了,天气一天天地转凉,公主年纪小,身子弱,多穿一些总是没错的。”说着,喊了采薇去拿衣服,“要那件泥金缂丝的大红羽纱。”

采薇站着不走,问道:“有三件泥金缂丝的大红羽纱呢,嬷嬷说细一点,到底是哪一件?省得我拿错了,回头还得再跑一趟。”

“是我糊涂了。”白嬷嬷笑道,“就是领子上有四合如意彩云纹束带的,拿出来时记得把雪帽给摘了,这会儿还用不上呢。”

因为皇帝特别宠爱小公主,哪怕以她的年纪,一身衣服只能穿一季,箱笼里面还是一大堆,纱的、缎的、绸的、绢的,上好的绡纱,进贡的蜀锦,紫貂、银鼠、狐狸毛,样样都拣最顶尖儿的给她。

宫里除了太后以外,只要不逾制,就连皇后都让了小公主几分。就说这几乎是同款同色的大红羽纱披风,一样做了三件,区别只在束带上面的花纹细节,要不是凑到跟前去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慕容沅被人打扮成了大红瓷娃娃,一张巴掌小脸衬得更白更小了。她站在凳子上逗鸟儿的工夫,白嬷嬷把太医找了过来:“方才公主许是穿得少了,打了个喷嚏,还是把一把平安脉才叫人放心。”

虽然小公主只是打了一个喷嚏,不算大事儿,可是她身份金贵,一点点风吹草动都是不行,就算让太医白跑一趟,也不算什么。

太医认认真真地切了两回脉,然后笑道:“没事,往后多穿一点就是了。”见白嬷嬷还盯着自己,又道,“要是嬷嬷不放心,我给开一服清淡调理的方子,让人炖了菜,只当是食疗了。”

白嬷嬷这才点头:“也好,冬天是该补一补。”

赶着去回了玉贵妃,于是到了晚上,慕容沅就发现桌上多了几份药膳,不由得揉了揉眉头,自己只是打了一个喷嚏而已。

玉贵妃让人给她盛了汤,说道:“这几日事不少,你受惊了,多喝点汤滋补滋补也是好的。”又劝,“别嫌难喝,里面可都是好东西。”

慕容沅虽然年纪小,但却不是怕苦哭哭啼啼的性子,一面老老实实喝着,一面走起神来。下午的事给自己提了个醒儿,趁着每天闲得无聊,赶紧把中医给认真学起来,别的不说,回头有人下个药什么的,自己心里清楚,省得稀里糊涂地就被人害了。

这么想着,第二天便找母亲商量:“母妃,等下我想去太医院一趟。”

白嬷嬷跟在后头服侍,接话笑道:“公主不用亲自去,让人传太医过来就好了。”

“嗯,不是。”慕容沅摇头,“我去找几本医书看看。”

“又胡闹。”玉贵妃嗔道,“医书有什么好看的?想一出是一出的。”

白嬷嬷和采薇等人也都笑了,只当她是说着玩的。

哪知道慕容沅坚持要去,玉贵妃被她缠磨得头疼,加上也不大管她,最后只好答应了:“去吧,去吧,到太医院拿几本书回来,只当是出门遛弯儿了。”

一行人,众星拱月地簇拥着小公主上了车。

慕容沅十分庆幸的是,父皇和母妃对自己十分宠爱,所以这种不合规矩的事也能办成。心下盘算着,等下找个好说话的老太医取取经,让他教导教导,应该是一个聪明上进的好学生呢。

正在一阵得意偷乐,冷不丁的,抬头看见两个熟人从太医院出来。

靖惠太子诧异道:“阿沅?”

慕容沅惊讶:“嗯——太子哥哥。”

旁边姬暮年一身浅蓝色长袍,冬日棉袍厚重,穿在他身上不妨碍他那清雅的气韵,上前几步,行云流水般行礼道:“见过公主殿下。”

“免礼。”慕容沅一看见姬暮年就有点不自在,不是讨厌他,而是在梦里,他的娘可是把自己害死了!但是话说回来,又只是梦而已。

靖惠太子问道:“你怎么也跑到太医院来了?”

慕容沅不想跟他们细细解释,敷衍道:“我想找几本医书看看,怎么样……嗯,才能把那只翡色绣眼养得更肥一些,所以就过来了。”

靖惠太子扑哧一笑:“好好的鸟儿,养那么肥做什么?难不成还要宰了吃吗?原本养着也是听它叫唤的,声音好就行了。”宠溺地看着妹妹,“你呀,整天净想一些稀奇古怪的。”

慕容沅懒懒道:“无聊嘛,整天待着闷闷的。”

靖惠太子道:“暮年也是过来找几本医书,顺便问点东西,我怕太医院的人不理会他,所以跟着一起过来。”笑了笑,“你们两个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他虽然好脾气,兼热心,但也不是真的为了姬暮年过来的。

昨儿被皇帝狠狠骂了一通,回去跟东宫的属官们讨论了半日,自己又反反复复琢磨了一宿,一大早就进宫向皇帝回话。哪知道皇帝听了以后,还是沉着一张脸,冷声训斥道:“什么时候,你不用再搬救兵隔一宿来回话,朕就知足了!”

靖惠太子心情郁闷地离了金銮殿,出宫时,正好撞见递牌子的姬暮年,因对方是一个善解人意会说话的人,不由得对他发了几句牢骚。说着说着,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太医院来了。

这会儿见了小妹妹,听她稚嫩地胡扯了一番,心情好了不少,笑道:“你别胡闹了,医书有什么好看的?”从姬暮年的手里抽了一本,随便翻翻,让慕容沅看了几眼,“喏,瞧见了吧?又晦涩、又难懂,再说你连字都认不全……”忽地顿住,这样说实在是太伤妹妹的自尊了。

慕容沅不以为然:“我虽然认不全,但是可以问啊。”不想跟他们纠结,回头叫人过来拿几本,难道太医院还敢不给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而道,“算了,反正我也只是说着玩的。”

靖惠太子见她不说话,以为是恼了,赶忙哄道:“那个……你刚才不是说闷吗?要不、要不……你跟我一起出去吧。”像是想起有趣的来,“等下出了宫,我让人给你买汇香楼的水晶包子,刘麻子的珍珠团子,嗯——好多好多宫里吃不着的呢。”看向妹妹笑问,“阿沅,去吗?”

慕容沅看着姬暮年,想起梦中情形,鬼使神差应了一句:“好,我去。”

慕容沅所处的这个时代,风气比较开明,没有“男女七岁不同席”这一说,当然她也没有七岁,所以自然而然和靖惠太子乘坐一车。

在车内,不由自主地打量起哥哥。

十六七岁的俊秀少年,五官继承皇帝,朗眉疏目、端庄大气,身量匀称适中,脸上线条柔和,使得他看起来带了几分敦厚温和。人嘛,也挺聪明的,吟诗作赋亦有几分小小才气,待人接物亦是大方。不过这种性子做个逍遥王爷还行,做储君就有点不合格了。

想到这儿,慕容沅忍不住担心起来:“太子哥哥,昨儿父皇才训斥了你,今天你就带我出去玩,回头别再又挨训了。”

“嗯?”靖惠太子眼睛一亮,秀目宛若星子,衬得他有一种别样温柔,“阿沅还知道关心哥哥呢。”并没有把妹妹的话放在心上,反倒介绍起京城的各色小吃来,一路上絮絮叨叨的。

为了讨妹妹欢心,于是带着一气儿地逛,献宝似的,什么珠宝、胭脂、摆件、糖人儿、泥人儿,吃的穿的用的,跟暴发户似的买了半车。反正他从小养尊处优长大,从没为银子烦恼过,妹妹喜欢那些东西多久都不要紧,看腻了扔了便是,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如此大半个皇城逛下来,宫人们脸上都露出疲乏之色,靖惠太子自己也觉得有点累,更是担心地看向妹妹,小胳膊小腿儿的。

“阿沅你累了吧?”靖惠太子提议道,“那我们去汇香楼吃水晶包子。”

一行人到了汇香楼,先扰民地将客人都撵了出去,整栋楼都被太子殿下给包场了,侍卫们在下面候着,楼上作陪的只有姬暮年。

靖惠太子笑道:“难得出来,今儿又是休假,咱们可要逛够本再回去。”

姬暮年微笑:“太子殿下兴致甚好。”

他原本就是清雅高华的人物,此刻逆光坐在窗前,俊秀好似玉雕一般的脸上微微含笑,凤目秀长,一言一笑都折出淡淡光华。便是敷衍之语,经他那优雅平缓的语调说出来,都别有一番风味儿。

慕容沅打量着他,心中说不清是什么复杂情绪,有点怪怪的。

没过多久,汇香楼的招牌水晶包子端了上来。要说这外头的东西,也未必就真的比宫里面的做得好吃,不过是图个新鲜意思罢了。

靖惠太子有心逗妹妹开心,细细介绍:“这外头的包子和宫里不一样,是刚出笼就端上来的,讲究的就是一个热乎气儿。”而宫里,都是有人先试过温度,才敢让主子们吃,“等下要先揭开一个小口,让热气跑一下,然后试试温度再吃,否则被汤汁烫着就不好了。”

为了清静,所有服侍的人都留在了楼下。

他一面说,一面亲自示范,给妹妹夹了一个包子,戳了小小口子,又估摸了一下时间,才将碟子推过去:“吃吧。”还不放心叮咛,“尝一尝,小心别烫着了舌头。”

这等待遇,就是太子妃也没有享受过。

然而慕容沅恍恍惚惚的,早就自己动手夹了一个包子,也没吹,也没等,就那么一口咬下去,顿时吃痛:“啊!咝——”含混了一瞬,接着又是一声更厉害的惨叫,顿时眼泪汪汪,“疼、疼疼……”

“烫着了?”靖惠太子慌忙掰过妹妹的脸,急道,“快张嘴让我瞧瞧。”结果一瞧就吓一跳,又好气又好笑,“你慌什么?怎么还把舌头给咬了?”又怜惜地轻轻吹气,还用手扇了扇,“这可疼得厉害了。”

慕容沅一双又大又长的漂亮丹凤眼,已经变作一汪湖水。

姬暮年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飞快下楼,然后找了一碗凉水过来,递到她的面前:“公主殿下含一口,能镇痛和降温。”又让人拿了盆子,让她吐了,如此反复了几次,方才又问,“好些没有?”

慕容沅泪凝于睫:“嗯——好些了。”

“在下略懂一些医术。”姬暮年语调平缓,说道,“公主殿下要是不介意,张嘴让我瞧瞧,看看有没有伤着。”

靖惠太子连连点头:“快让暮年看看,他的医术很不错的。”

哎?怎么和梦里的一样了?慕容沅心下惊讶,姬暮年居然真的懂得医术?太子哥哥还夸他医术不错,天哪,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姬暮年认真地观察着她的舌头,神情十分专注。

当他弯腰俯身时,俊秀如玉的脸庞近在咫尺,眼睛乌黑如墨,慕容沅再次感叹这人长得不错。嗯——要是做自己的驸马,天天有个好看的人陪着,好像也不是很坏。对于八岁多的她来说,还不懂驸马的真正含义,只是生出单纯的小小好感,但是一想到他的娘,又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

算了,自己可不要那样的恶婆婆。

“没事。”姬暮年站直了身体,“就是咬破了,这几天吃东西会有点疼,公主先吃清淡一点,养几天应该就能长回去。”

“那就好。”靖惠太子松了一口气,拉着慕容沅,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好妹妹,都是哥哥不好,那会儿应该早点跟你说的……”还是不放心,犹豫问道,“暮年,要不要给慕容沅敷点药?难道就这么让她舌头烂着不成?不如,还是早点回宫看太医。”

姬暮年原本想说不用的,但却犹豫了一下。

在小公主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小公主。刚才好像她一直在盯着自己看,若有所思的样子,说不出来哪里怪怪的。还有让自己觉得怪异的是,她似乎……不敢看自己的眼睛!仔细回想,方才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觉。

为什么,她不敢看自己的眼睛?姬暮年心思转得飞快,对方是金枝玉叶,又是皇宫里第一得宠的天之骄女,没有道理害怕或者避忌自己,除非……她心中不安。

心里突然生出一个惊心动魄的念头!该不会是,她也做了同样的梦吧。

那个梦,那样的真切,恍若另外一次真实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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