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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帝王之术

顾云影看着韦后一阵失神。在韦后的脸上,他能看见一个女人少有的英气,这是一个女人对家国的爱恋。倘若韦后不是一心想要守护这个国家,她大可不必如此辛苦。

想到这里,顾云影对韦后的爱恋又加深了几分。然而,转念想到,是自己一步步的引领着林青青,让她学会了长生不老术,走向了不幸。是自己刻意接近林青青,给她制造了温暖美好的假象,却又最终离开,让她更加孤独。自己就像是一个侩子手,彻底杀死了一个年轻女孩儿鲜活的一生。

顾云影深深叹了口气,心里一片愁云惨淡。

韦后回头,看着顾云影,却发现他的眼神里并没有昔日的镇定自信,不由大奇,问道:“云影,你怎么了?咱们的目标就要达成了,这个计划都是你自己制定的,如果没有你,我肯定做不成这些。如今眼看大功告成,为什么你却不高兴了呢?”

顾云影没有回答,而是握住了韦后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沉默的想着林青青那苍白的容颜。不知为何,即使是在跟韦后在一起,他也时不时想到林青青那双眼里对自己深切的失望和哀伤,心里也会感到阵阵揪痛。

太后宫中,韦后与顾云影寻了皇帝一夜,两人谁都没有睡好。

然而他们谁都没能想到,偌大皇宫,楚风禺居然藏身在林青青的宫中。

洗澡出来之后,楚风禺瞧见林青青也已经沐浴更衣。此刻她换了一件白色的纱裙,更显得白衣飘飘。湿漉漉的长发散在脑后,宛若仙子降临人间。

楚风禺虽然住在宫里,见惯了各色美女,但像林青青这样,镇静自若,神态娴雅,亲切中却又透着一股淡漠,微笑里自有一股哀伤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因此一时间不由得有些看出神了。

林青青走过来,在他的脑袋上“哐当”敲了一下,笑道:“臭小子,你一个小太监也敢这么色迷迷的盯着姐姐看啊?小心这样看着你们太后会被她挖了眼珠!”

林青青笑盈盈的说着,没留神到楚风禺却突然间神色一黯。他在心里默默想到,朕非但经常盯着母后看,而且还亲眼看到母后与国师偷欢……

想到这里,楚风禺好不容易平息的心又掀起了一丝涟漪。他有些烦躁的拉着林青青,在矮几前坐下,道:“姐姐,我饿了,咱们吃点吧。”

“嗯,好。”林青青答应着,陪着他在矮几前坐下,看着面前的少年有条不紊的开始进食,那神情儒雅淡定,完全不是一个小太监应有的神情。然而,此刻有人陪自己说话,她倒也不愿意多想。

楚风禺吃着简单的晚餐,见林青青始终托腮含笑看着自己,任他是皇帝,也不由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一笑,问道:“姐姐,你为何不吃?”

林青青摇了摇头,笑道:“姐姐不饿,你吃吧。”

楚风禺哪里知道林青青如今是长生不老身,早已不需要进食,对食物也没有任何知觉,调皮的夹了一块竹笋,不依不饶的塞到她唇边,狡黠的笑道:“不行,姐姐你看着我吃,我会不好意思的呢,你也吃吧。”

“好。”林青青微笑着,张大了嘴,将那竹笋吞入口中。咀嚼片刻后吞下,依然没有任何味道,但是她却忽然眼眶湿润,眼睛红肿肿的,几欲落泪。

楚风禺敏感的察觉到了,便放下筷子,惊讶的问道:“姐姐,你怎么了?”他明知道林青青有着不同寻常的身世,也知道她身上有很悲恸的故事。只是他难以理解,为何刚才林青青还谈笑风生,此刻却忽然哭了?

林青青泪如泉涌。双手掩面,肩膀耸动着,低声道:“别问了……”

楚风禺有些局促不安,搓着手尴尬而无奈的问道:“姐姐,你到底怎么了?”

他虽然小,毕竟是皇帝。在他面前,从来没有女人敢哭泣。即便是母后,留给他的也只有坚强的身影。看着林青青哭泣,楚风禺有心安慰却不知说什么,很是无奈。

谁都不知道,林青青只是突然间,想起了那个曾经在自己腹中逗留了两个月的小生命。

自从坠落山崖失去胎儿之后,林青青对于那个逝去的小生命,似乎并没有过多的缅怀。毕竟,相比起璃国被祁鸿睿所侵占,父皇母后相继去世,三哥也死了,贴身侍女秀莲为了保护自己而死……比起这些事情来说,自己腹中的那个小生命,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并且,那是她和祁鸿睿曾经的爱情结晶。然而当她知道爱情只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幻觉,祁鸿睿从头到尾没爱过自己之时,她只是一心寻死。又哪里还会想要留下那个小生命?

可是如今……

在东楚国这个陌生的皇宫里,当身边的亲人朋友一个个离开,先后背叛自己之后,而自己形影孤立,她只需要有个人陪伴自己。

楚风禺虽然是个十三岁的少年,但在林青青这样饱经风霜的人来看,他的的确确只是一个孩子。而当楚风禺喂自己吃饭的时候,林青青忽然间想到,倘若当初那个小生命还存在,并没有死去,那么,是不是若干年以后,自己也会有一个这么可爱聪明的孩子?

如果自己和祁鸿睿的那个孩子还活着,那么以后他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样,在自己孤单的时候陪伴自己,在自己难过的生活喂自己吃饭?如果那样,自己的生命得到延续,会不会没那么孤单?……

林青青长久以来压抑的母爱,似乎瞬间释放。她忽然间趴在桌上,想起那个早夭的胎儿,嚎啕大哭起来……

楚风禺只能尴尬的眨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更不敢再说些什么,生怕刺激了她。

这一个夜晚,林青青辗转难眠。即使是在梦中,她也似乎听到了那个早夭胎儿的哭声。或许正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也许是因为自己从前不曾为那个孩子悲伤过吧。

越是如此,便越是恨祁鸿睿。倘若不是他的背叛,现在,自己腹中的胎儿仍在,璃国也安好,那么会不会一切都很美好?躺在他怀中,枕着他的手臂,两个人静静等待胎儿出世。

自己要的幸福,一直以来都如此简单……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祁鸿睿竟会亲手毁灭自己的梦想?

林青青不是帝王,她无法理解一个帝王征战天下的野心。她只知道,自己的家国,自己的幸福,自己一家三口的美满梦想,被祁鸿睿硬生生毁灭了。

这一切的一切,要她如何不恨祁鸿睿?

夜深人静,更深露重,林青青蜷缩在自己的床上,一手紧紧的攒着拳头。当她从哭泣中醒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连在梦里都是满怀仇恨。玉枕已经湿透,身下一片湿,胸口却仍旧闷痛得似要窒息一般。

她盘腿坐在来,呆呆的坐在床上,怔怔看着窗外的天色逐渐发白,东方明亮,然后朝霞透过木窗棂照射进来。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不管身边少了谁,地球都还一样转动,时间也一样会流淌。

只是,那颗死去的心,再也不会复原了呵……

辰时,宫女按例端着金盆进来给她洗脸,却看见林青青呆呆的坐在床上落泪,不由惊讶问道:“公主,您怎么醒了?”

林青青一怔,伸出手背,抹掉眼泪,冲宫女嫣然一笑,道:“没事。谢谢你了,先下去吧。”

宫女点了点头,无奈的走出去。林青青对宫女侍卫向来怀有一股淡淡的疏离,但骨子里却是尊敬她们的,这让宫女都很喜欢她。自从她入宫,那宫女就瞧见她整日闷闷闷不乐,经常暗自垂泪,也不由得为她感到阵阵惋惜。

林青青一边穿衣,一边回想着昨夜的事情。昨夜自己趴在桌上哭着哭着,然后……然后似乎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那么,那个小太监呢?林青青一拍脑袋,这时才想起来,自己甚至没问过那个小太监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见到他了。可怜的小太监,大概在宫中也经常被人欺负吧,如果有机会,她希望能多多照顾他。

林青青又哪里会想到,自己口中所谓的小太监,其实竟是东楚国的帝君。

而此时此刻,十三岁的楚风禺早已经穿上龙袍,坐在龙椅上,眼神睥睨的横扫殿下,听着文武大臣的禀报,镇定自若的处理国家大事。

大殿下方的一侧,放着一把太师椅,那是为了表达对国师的尊重。此刻,顾云影正坐在太师椅上,神情优雅而淡定的望着龙椅上的楚风禺,心底里暗暗对他的表现感到满意和骄傲。

早朝结束之后,楚风禺没有像往常那样单独留下顾云影,也没有兴奋的问他“师父,风儿今日表现如何?”而是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径自离开龙椅,一甩明黄龙袍,大踏步出了议政殿。

顾云影没有追上去,只是站在身后,神情寂寥的看着楚风禺的背影。那个小小的人儿,走起路来却颇有帝王之风,神态坚定自有威严。看来,他离出师之日不远了。当他能够独立亲征的时候,必定是个独当一面的君王。

想到这里,顾云影又是骄傲又是怅然若失。他知道,楚风禺恐怕是早就发现了自己雨韦后之间的事情,只是一直隐忍不发。而昨夜无意间撞破,十三岁的少年心中不忿,却又不愿直接面对,被宫女发现后,才会恼羞成怒杀了宫女。

顾云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一片愁云惨雾。走出议政殿,行走在皇宫中的青石板上,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东西充满,而这里的生活越来越多的争斗,似乎与自己最初的愿望背道而驰。而自己,已经改变的快连自己都不认识了,这样的生活,究竟有什么意义?

楚风禺离开议政殿,一路上脸色都阴沉沉的,一直跟着他陪读的小太监都不敢开口说话。

直到韦后身边的贴身內监匆匆跑到楚风禺面前,一脸敬畏的行了个礼说道:“皇上,太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楚风禺脸色更加难看,他哼了一声,不理会那太监,径自朝自己的寝宫走去。

那太监无奈的看着少年皇帝的背影,脸色为难,却又无可奈何。

谁料楚风禺在走出去几步之后,忽然顿住了身形,停步不前。

再过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大踏步折身,快步朝太后的中宫行去。身后那太监见了,顿时大喜过望,一路小跑着,跟着楚风禺,回到了太后中宫。

楚风禺脚步不停的走到内殿,也不理会两旁行礼的宫女侍卫,大踏步走了进去,便瞅见母后正坐在梳妆镜前,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背后,两名宫女一左一右的服侍母后,为她梳妆打扮。

楚风禺站在门口,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朗声道:“皇儿给母后请安!”

韦后早已听见了院子里的脚步声,此刻听见儿子的声音,背脊稍微一僵,但仍旧没有转过身来,只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声音失落的淡淡说道:“风儿,你看,母后是不是老了?”

楚风禺听着这话,心头一酸,目光如电的看着母后道:“母后不老!”他以为母后要对昨夜的事情解释什么,却没想到母后闭口不谈。

韦后做了个手势,命所有贴身宫女侍卫全都离去。此刻,寝宫内只有母子二人。

韦后坐在梨花凳上,缓缓转过身来,瞧见楚风禺,低低叹息一声,招了招手道:“风儿,你过来。”

楚风禺略一踌躇,便举步走到了母后身前。

韦后仰起头打量着自己的儿子,露出了欣慰的笑意,道:“看见我的风儿长这么大,如今也能独立掌政了,母后真高兴。不枉母后这六年来的辛苦隐忍。”

“母后!”楚风禺心中一酸,搬了一个小凳子在韦后身旁坐下,与她面对面,凝神看着母后,认真的问道:“母后,你可是觉得辛苦了?如果你累了,皇儿派人送您去行宫暂且休息几个月,好不好?”

韦后微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手爱怜的抚摸着儿子的头,怅然若失的说:“风儿,母后只是在想,若的你父皇看到了今日的你,他会不会后悔?”

提到父皇,楚风禺的神色忽然变得冷峻起来。他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情,忸怩道:“原来母后还记得父皇。”

这话语里的责怪,让韦后心中酸楚不已。她点头,却是叹道:“如何能不记得?可是,风儿,你可还记得,六年前,你父皇是怎样遗弃了我们母子吗?”

韦后永远不会忘记,六年前的那一幕。

更不会忘记,在六军叛乱时。那个舍她而去的东楚先帝,那个为了她三年不上朝的东楚先帝,让她集后宫三千宠爱于一身,享尽荣华富贵的东楚先帝。

她本来以为,东楚先帝是爱她的。都说宫中是没有爱情的,而自己却幸运的不但得到了天下最崇高的男人,还得到了他的爱。韦后对此一直很感激,觉得自己很幸运。

但,直到东楚皇帝毫不犹豫的抛下她一个人逃跑的时候,韦后才终于知道,宫廷内的爱情不止是多余的,而且是天真肤浅的。在东楚先帝眼里,她也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天下间,很多很多女人之中的一个。只不过,自己是比其他女人更漂亮罢了。

那一天,看着绝尘而去的东楚皇帝,纯良的韦后在华宫殿前大声的笑了起来。她笑的放肆,笑的痛苦,笑的泪水都流出来了。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天真并且渴望浪漫的东楚皇后。

因为她变了,她开始知道,在宫廷之中,真正值得爱恋的只有权力!因为男人不止靠不住。只有权利,才是给自己最好的保护伞。在那些孤单彷徨的日子里,每日里陪伴她的除了年幼可爱的儿子之外,就只有一股浓浓的权力欲望。她不止要活下去,更要带着她的儿子活下去,然后重新夺回属于她们的权力和地位。还要活得比从前更好!

而自己辛辛苦苦独撑大局经营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可是,难道因为这样,就要剥夺自己获取幸福的权利吗?

想起六年前的旧事,韦后轻轻摸着楚风禺的头,却是沉默不语。

六年前的楚风禺尚年幼,尽管只有七岁,但他也记得那时所发生的一切。一时间,母子两个都沉默起来,室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在楚风禺的记忆里,六年前的那一天,天空低沉的可怕。电闪雷鸣,狂风肆虐。一阵惊雷轰隆隆扫过漆黑的天穹,也把幼年的他给震醒了。

当年幼的楚风禺睁开眼睛时,只能看见冲入宫里的乱军,还有年轻母后的脸庞。她当时的神情又是恐惧又是坚韧,母后紧紧的搂着自己,尽管身体瑟瑟发抖,却一遍一遍的鼓励自己道:“不要害怕,不要害怕!我们要活下去,我们一定要活下去……”

然后,母亲把他藏了起来,自己却被带走了。他永远也不知道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那一晚母后到底有过什么遭遇。他只知道,母后为了他,付出了太多太多。母后是全天下,最好的母后!

即使现在,六年前的那一幕也历历在目。想起六年前母后的安慰和惊恐的眼神,楚风禺依旧感到心安。他不自觉的向母亲的身边依偎过去,贴着母亲的臂膀,轻声道:“母后,你什么都不必说。皇儿都知道,知道您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皇儿……”

“皇儿不怨您……”半响,楚风禺才咬牙挤出了这么一句话。如果没有母后,又哪里会有自己的今天?不用说当皇帝,恐怕连脑袋都丢了。

韦后看着自己的儿子,自己在这个世上最眷顾的人,忍不住心中一酸。她摸了摸楚风禺的脑袋,柔声道:“不,风儿,你不懂。你听着,你已经十三岁了,有些事情,你早晚都会知道的,母后不会再隐瞒你了,母后全都告诉你。”

韦后的神情似乎变得寂寥而深远,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淡淡的说:“那一年,叛军攻入宫中,你的父皇,丢下我们母子就这么跑了。危难之际,若不是有你师父的出现,哪有我们母子的今日呢?别说是九五之尊,恐怕连性命都不会留下!”

对这一点,楚风禺从来没有怀疑过,因此,他对于楚风禺一直是心存感激的。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楚风禺与母后的事情,才叫他失望。

韦后看着儿子倔强却不服的神色,不由劝导:“皇儿,母后不指望你能理解大人之间的感情,可是,你得明白,我和你师父之间……是两情相悦的。”

楚风禺一震。他似乎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母后竟然会如此坦荡的承认这件事。小小的人儿握紧了拳头,神色悲愤的摇头道:“不,不是这样的!母后,您只是被迫的,是国师强迫您,而您是为了皇儿不得已才屈从,不是这样……”

“皇儿!”韦后的神色忽然间变得严肃起来,她认真的盯着儿子,道:“母后要你记住,你的母后,永远都不是一个会被人胁迫的女人!这天下间,只有她想做和不愿意做的事情,从来没有人能够强迫她!”

楚风禺不明白母后为什么要对自己解释这些,如果只是这样,那么他宁愿不知道。他忽然站起身来,脸色惨白,神情痛苦的嚷嚷道:“母后!你为什么要替他说话,为什么?!皇儿已经长大了,皇儿也可以保护你的!”

韦后无奈的摇摇头,叹息道:“皇儿,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母后的。现如今,母后只希望你不要恨你师父。他……是爱你的。他和母后一样,衷心为你好,希望你能当一个好皇帝。”

楚风禺神情扭曲的看着韦后,似乎不敢相信面前的人是自己的母后,他猛地跺足道:“朕不要听,朕不相信你们,你们都是骗子,合伙欺骗朕!”

楚风禺转身奔出了韦后的宫殿,背影狼狈而寂寥。

韦后怔怔的望着门口,忽然落泪了。她并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对是错,然而她很清楚,如若自己不强大起来,就无法保护儿子,也无法保护自己。而对于顾云影……她也是不希望他受到伤害的。

韦后爱自己的儿子,也爱这个国家,更迷恋权利。但除此之外,她也是个女人,也深爱着顾云影。

难道这样也有错吗?

可韦后并不理解一个自幼失去父亲的儿子的心情。在楚风禺心中,母后是自己的,任何人都不能掠夺母后对自己的爱。而现在,母后却为了一个顾云影,责怪自己不懂事。他心中对顾云影的仇恨却反而变得强烈起来!

而且,楚风禺也绝对不相信,不信母后对顾云影是有感情的。顾云影,该死的国师,一定是他逼迫母后的!而母后,母后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不得不虚与委蛇!

韦后无论如何没想到,自己原本一片好心,却变成了坏事,适得其反的让楚风禺更加仇恨顾云影。

离开了母后的宫殿,楚风禺的心里被一团无名火燃烧得燥热,不愿意回到自己的寝宫一个人孤零零的面对偌大宫殿,却又无处可去。

转念间,他想起了昨夜那个身穿白衣,瞳孔漆黑明亮的璃国公主。也不多想,楚风禺抬脚便往林青青的宫中走去。

林青青自早晨醒来之后,就一直坐在廊檐下,怔怔的看着天空。只可惜,这皇宫里的天空也被宫殿群落的飞檐走脊切割得不成片,她所看到的,也只是灰蒙蒙的天空,如她的心情一般,蒙上了一层灰。

楚风禺大踏步而来,远远的,便看见一身素白衣釵的女子,坐在廊檐下,双手托腮,呆呆的看着天空。微风轻吹起她鬓边的秀发,一缕发丝遮住了她乌黑的眼睛。她身处白皙的玉臂,用纤细手指勾走发丝,那双明亮的黑眸里,闪烁着一股浓重的哀伤。

楚风禺不由得放慢了脚步,直到走到她面前,才轻声的叫了一句:“姐姐,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什么呢?”

林青青转过脸来,盯着楚风禺的脸,片刻后,眼神落在他身上的明黄龙袍上,瞳孔蓦地放大,眼神收缩,死死的盯着楚风禺的龙袍,目光再难以置信的上移到楚风禺的脸上,不敢置信的指着楚风禺问道:“你……?”

楚风禺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的明黄龙袍,愣了一会儿,气急反笑起来:“朕一着急,竟忘了换下这身衣服。姐姐,对不起,昨晚骗了你,其实……我是东楚国的皇帝,楚风禺。”

楚风禺说着,撩起龙袍的衣角,也不嫌廊柱有灰,学着林青青的样子坐上去,就挨着林青青坐下。

林青青瞅着楚风禺自顾自坐在自己身边,听说他是东楚国的小皇帝,倒也没有过多的反映,只是翻了翻眼皮,似乎对此波澜不惊。

楚风禺学着她一手托腮的样子,道:“只不过,我真希望姐姐你不要因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就跟其他人一样害怕我远离我。我们还像昨晚一样,是最要好的朋友,对么?”

林青青看着楚风禺狡黠的眨了眨眼睛,无可奈何的摇头笑了笑,淡淡的说道:“这句话,从前也有人对我说过。似乎每一个当皇帝的人,都不愿意被人像皇帝那样对待。我很好奇,既然如此,何必巴巴的去当皇帝呢?当然,你也不必多虑,在我心中,你只不过就是个小孩子而已。”

楚风禺望着林青青脱俗出尘的样子,对她的反映暗暗感到满意。他呵的一笑,瞅着林青青问:“姐姐,你说的那个另一个对你说过这句话的人,是不是那个西祁国的皇帝祁鸿睿?”

林青青一怔,被人猝不及防的提起那个深埋在自己心底的名字,她不是无动于衷的。但却也只是嘴角微微牵扯,点头应声道:“是。”

楚风禺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孩子,立刻拉着她的衣角,可怜巴巴的说:“对不起姐姐,提起你的伤心事了,我错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林青青扭头看着他,不由得噗哧一笑,伸出手摸了摸楚风禺的脑袋,道:“你可是皇帝呢,这话让别人听到了,会笑掉大牙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前朝的璃国公主而已。”

楚风禺眨巴眨巴眼睛,望着她说:“不,姐姐,你是我在这宫里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我既不希望你把我当作皇帝,也不希望你把我当作一个小孩子看待。你有什么伤心的事情吗,可以对我说说呢。”

林青青呵呵一笑,促狭的看着楚风禺道:“姐姐没有伤心事。倒是你,刚才看你气势汹汹的走过来,怎么了,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楚风禺羞赧低头。他本来浑身戾气,但不知为何,坐在林青青身边,就自然而然的感染了她身上那股恬淡静雅的气息,怒火也逐渐平息下来。被林青青这么一问,他沉吟片刻,十分可苦恼的说:“姐姐,我只是遇到了一件很苦恼的事情,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是吗?什么事情,说来听听。”林青青颇有兴趣的看着他,调皮笑道:“把你的不开心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吧。”

楚风禺一呆,气急败坏的捶打着林青青,怒笑道:“姐姐你真坏!怎么可以欺负我,你是大人,大人欺负小孩子,羞不羞!”

林青青淡淡一笑,一把拧住楚风禺的脸蛋,说:“不欺负你欺负谁,谁让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来吧,作为朋友,我可以免费听你唠叨为你答疑解惑,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楚风禺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低着头,十分郁闷的搅着手指头,苦恼的说:“姐姐,母后说,我还太小,还不懂得大人之间的感情。可是,我不小了,我十三岁,我也懂得爱恨情仇,懂的人有七情六欲。可为什么在母后眼里,我还只是个小孩子?”

林青青并没有见过韦后,她听了只是微微一笑,安慰楚风禺道:“不管孩子多大,多么聪明能干,在父母眼里永远都只是孩子。我多羡慕你啊,你母后还在呢……而我,却已经成了孤儿……”

林青青说到这里,猛然想起母妃,顿时一阵梗咽。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自己都没能好好的孝顺母亲。

楚风禺瞅见她脸上的神情,不忍她再神伤,便有意岔开话题道:“可是,既然如此,母后为什么还要背着我做那些事……为什么要欺骗我!”

“你母后做了什么事?”林青青奇怪的问。

“她……”楚风禺想起昨夜的那一幕,又念及那些流传的风言风语,一时间有些难以启齿。毕竟这是母后的私生活,而且难以与外人道也。虽然他把林青青当作朋友,但这种事情还是很难开口。楚风禺重重的叹息一声,眼里又重新燃烧起炽烈的火焰,忿忿道:“都是那个顾云影!是他害我母后的!”

林青青皱眉,下意识的问道:“这跟顾云影有什么关系?”

她没意识到自己在维护顾云影,只是觉得自己记忆里的顾云影不是坏人,更不会伤害楚风禺母子。否则,顾云影何必辛苦筹划半天让自己掉入这个陷阱,他不就是为了东楚国么?

楚风禺忽然双手抱头,十分苦恼的说:“姐姐,你知道甲戌年东楚国之殇吗?”

林青青摇了摇头,她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时间并不长久,何况对于别国的政治,向来没有兴趣。想起楚风禺瞧不见自己的动作,她又补充道:“不知道,怎么了,这事跟顾云影有什么关系吗?”

楚风禺道:“那一年,东楚国发生内乱,皇宫内外不止有乱党割据,其中一部分大臣也都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乱党与权党相互割据一方,称霸为王。而我父皇……却宠幸母后,三年不上朝,早已成了有名无实的皇帝。最后,当乱军涌入宫中叛乱的时候,父皇……他在一队秘密侍卫的保护下,沿着秘道偷偷离开了。”

林青青讶然张大了嘴。又一个为了美人不早朝的帝王么?古书上说商纣王曾因妲己而荒废朝政,那时只觉荒谬,而如今自己却置身于这样的历史时空中,顿时间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楚风禺沉默片刻,继续说道:“为了不引起叛乱军党的注意力,也为了不让他们产生怀疑,父皇竟然就那样丢下母后和我离开了。而当时,也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下,顾云影出现了。他来到了皇宫之中,帮助母后和我,于乱军中,力挽狂澜,匡扶社稷,成为朝廷内外的中流砥柱。如果没有他做主心骨,只怕我东楚国在那一年,已经成了四野乱党之国!”

林青青从来不知道顾云影还有这般的大能耐,当下有些好奇的问道:“就凭他?他一个人以布衣之身,是怎么做到的?”

楚风禺道:“国师大人一入朝,便以一己之力救下母后和我,不知为何,那些军中高手,竟无一人是他对手!他一力护我,竟无人敢再对付他!而乱党当时打的旗号也只是清君侧,既然父皇都逃跑了,乱党和权党自然没理由再针对我。国师稳定朝局之后,夹在朝党与乱党两大势力之间,进退自如,左右逢源,以不变之机,应万全之策。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之既倒,定国安邦,兴工利民。不出一年时间,又将那些带头闹事的先后给发配或处斩,逐渐稳定了局势。”

“而自朕登基称帝之后,国师让母后垂帘听政,他则从旁协助。六年来,他一心一意的辅佐朕,一点一滴的教会朕处理国家大事,是当之无愧的好帝师!他待我……的确是恩重如山!”想到这里,楚风禺也不由得有些感慨的说。

林青青听到这里有些糊涂了,不解的问道:“既然你说顾云影对你恩重如山,为何又说都是他逼迫你母后?”

楚风禺纠结无奈的说:“朕一直觉得,国师教导之情,无以为报,只有更加勤奋的学习,将来成为一个君临天下的好皇帝,才能报答他的恩情。哪知道……哪知道他却……”

“他怎样了?”

楚风禺长长的叹息一口气,痛苦不堪的抱头说:“母后的美色让不少大臣垂涎,朕一直都知道。要不然,当初父皇也不会为了母后三年不上朝。可是,朕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国师他竟然也只是为了……唉!”

话说到这里,接下来已经不必再说,林青青已经明白了几分。她悲悯的看着楚风禺,忍不住伸手,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拍打着楚风禺的背部。

是的,当你对一个人怀有莫大信任的时候,而他却背叛欺骗了你,那种感觉,没有人能比林青青更加清楚了。何况,楚风禺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被自己一向敬重的师父大人欺骗,发现他胁迫自己母后,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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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平生第一次用蹩脚的医术医活一个重病的人,还没来得及放鞭炮庆祝,就被他给暗杀了。天呐!难道注定她成就不了一世医名?不行!这个仇她一定要报!还有,做不了名医就赚不了大钱,那她只能在报仇时随便赖着他用他的钱喽!咦?他不是江湖第一杀手吗?听说杀手的酬劳很丰厚呀!怎么比她这个蒙古大夫……不,是还没有认可的未来名医还穷。原来他这个江湖第一杀手,背后还有一个剥削他的大楼主和一堆赖着他养的闲人。这可不行,她还想赖他一辈子的,吃他的喝他。看来要好好整顿下他的家计,才能保证以后吃香喝辣的啦!
  • 卑微的日子里

    卑微的日子里

    有些爱情,注定是没有结果的,但却有些人,依然认真的爱着。
  • 长阪坡刘备

    长阪坡刘备

    三国的故事,一个现代人穿越成为中年刘备,在长阪坡丧师败军之地,重新崛起,桃园结义,一世兄弟千古不渝,卧龙凤雏,子龙不败,文长雄烈,千古风流,并世双雄数曹刘!
  • 太古

    太古

    泰初,盘古创世后灭寂,遗命弟子守护天阙。天斗弑盘古弟子,借照石之力造了女娲、女姬、伏羲昊、轩辕昊、笪殷昊五大弟子。天斗灭寂,玉帝继位。伏羲、笪殷、轩辕三昊借机夺星自立为祖。后笪殷顼弑玉帝篡天位。此时,盘古的轮回体,龙帝轩辕健自太阳宫而出。笪殷顼设计陷害,却反助轩辕健炼就道法。笪殷顼只得命手下将其骗入凡间。龙帝轩辕健下凡后,在陆正及众神的帮助下记起三界之事,带领冥界兵马打上天极星。剿灭了轩辕昊、伏羲昊为首的地方割据势力,推翻了笪殷顼为首的中央天廷,建立了强盛无比的轩辕神国。
  • 思路决定出路全集(白金珍藏版)

    思路决定出路全集(白金珍藏版)

    财富和成功,都源于思考和行动。财富的形成和成功的实现,都始于思想中对财富和成功的渴望!一个人要想成功,就必须勤于思考。你的想法决定了你的生活状态,因此,要想改变生活状态,首先要改变想法。本书就是告诉人们如何运用思路来找到财路和如何运用思路来找到出路,从而成就一个成功的人生。点子是创新和发展的灵魂,思路是寻求出路的指针。无论是遭遇逆境还是正处于坦途中,理清头绪都会让人找对继续走下去的路。人们在事业、工作、人际关系、爱情、生活等方面都难免会遭遇种种困境和难题,正确的思路会让这些难题迎刃而解。很多事情,不是我们做不到,而是我们没有想到;不是我们想不到。而是我们根本没有去想。
  • 情窦初开的季节

    情窦初开的季节

    小说描述的是80年代初,一群生活在内蒙古大草原上的中学生的青春故事。小说不仅反映了内蒙古的风土人情和美丽的草原风光,更描述了80年代一群情窦初开的少年的精神风貌和内心世界。
  • 魔女的专属温柔

    魔女的专属温柔

    她是魔族的小公主——而他是许多少女中的王子——因为一次偶遇,他们相识了......(本书作者会尽量写好滴,亲,收藏呗,给个赞呗)
  • 恨焰灼心

    恨焰灼心

    前世他是傲视群雄的绝世上仙,他心怀天下,怜悯众生,甚至为了拯救苍生而牺牲自己的一切,然而再次转世为人,他却堕落成魔,嗜杀成性,前世的恩怨情仇再次涌现,是阴谋的延续还是命运的牵连,魔仙两界再次大战,亦正亦邪的他扮演怎样的角色,他又将何去何从……
  • 盛世红妆:独宠第一冷后

    盛世红妆:独宠第一冷后

    她,兵马大元帅的嫡女。身为皇后,却宫中萧索。她,二十一世纪华夏最顶级的特工,睁眼醒来,她变成了她。毒酒一杯,白绫三尺,匕首一把,这是她青梅竹马的皇上赐给她的。可是现在的她是华夏最顶级的特工,所以她霸气的说:我会让皇上亲自收回成命!家族即将被皇上灭门,她伏在皇上耳边淡淡的说着:你是乖乖按我的意思做,还是我现在就杀了你?她讨厌他,因为他的狠心和多疑。可是情已定,还是自己亲口定的,这该怎么悔?天地为媒,万千军马为证,此情天地难改,至死难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