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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断刀与快剑

一个人,一把刀。一步一步的走进来,像是走了很久,很久。

他身穿黑色的锦衣华服,黑色的靴子,连手中的刀也是黑色的。他像是从黑暗中走来,与黑夜融为一体。可是他的脸色很是苍白,配上一双明亮的眼睛,这是他与黑暗唯一不一样的地方。

可就是这样的人,世上一定不多。因为他是一个人,世上就不会还有一个人与他一模一样,再加上那一把黑色的刀,他就更加的独一无二了。

这把刀在江湖上有很多人认得,名叫断刀。因为这把刀刚出炉刀面上就有一道裂痕,可刀未断,故名为断刀,刀未断,人断魂。

此刀最让人恐惧,难忘的是。它是刀圣宋狂刀所使用的刀,身不离刀,刀不离手,一刀在手,天下我有。

可如今,断刀离开了刀圣宋狂刀的手。被一个年轻人握着,可见到它的人依然相信,这样的刀还是断刀,即使换了主人,它依旧是刀未断,人断魂。

刀还是原来的刀,只不过旧人已经换新人。

他就那样的站着,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所有人都看着他,仿佛用眼睛可以把一个人看穿,可他就像融入黑夜一样,看到他的人也只看到一片黑暗。

冷无名第一眼看的是他手中的刀,眼神变得无比锐利。这把黑色的刀像是隐藏在黑暗中毒蛇,你不知道它如何对你发起攻击,致命的一击;这样的刀无疑是一把快刀,刀有多快,那就要看使用它的人有多快。

可任何人一看到手持着这把刀的人,就不会认为这不是一把快刀,因为他已经把刀练到刀人合一的境界,与刀融为一体,他就是刀,刀就是他。

这样的人,这样的刀,无论谁被它砍上一刀,一定会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疤。可是在断刀之下还能活的人寥寥无几,断刀一出,刀未断,人断魂。一个人魂都没有了,那他人又如何能活下去。

冷无名见到这样的人,这样的刀。他不会怀疑这样刀不快,更不想被这样的刀砍上一刀。于是,冷无名很庆幸这样的人,这样的刀不是来找他的。

有人感到庆幸,那就是有人感到不幸。庆幸的人少了一个对手,不幸的人多了一个敌人。

赵九君感到很不幸,因为没人望遇到这样的对手。可他却没有感到害怕,因为他是赵九君。

无畏剑赵无畏脸上看上去波澜不惊,可心中却无比的不安。即使他自认武功不错,可是遇上刀圣的传人,他也没有全胜而退的把握。毕竟刀圣的传人,即便还没有学会他的一生本领,可是一个如此年轻就已经把刀练到人刀合一境界的人,那他对刀的理解,刀法上的领悟一定有很深的造诣。

赵九君看了冷无名一眼,转过身,望着刚走进来的人,道:“南剑北刀,想不到今日有幸会见到北刀。这一把断刀,刀未断,人断魂,那你一定是刀圣传人白云飞。”

白云飞突然握紧断刀,又慢慢放松,才道:“不错,我是白云飞,可我不敢侮辱手上这把刀,也不敢以师傅的名讳行走江湖。刀在我手中,我只是白云飞,与他人无关,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很多人一生中追求名利,可它有时就像一个包袱,即使沉重,可用尽一生也无法甩掉。白云飞从踏入江湖起,他就背负着刀圣传人的名声,这是一种荣誉,也是一种枷锁。也许他一生也无法摆脱,可他也不能让人侮辱。

侮辱他手中的刀,侮辱刀曾经的主人。

赵九君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可他不相信一个人可以淡泊名利,一个人可摆脱已经加在他身上的名声,不管他承不承认,有一些永远无法改变,永远无法摆脱。

于是,赵九君沉声道:“无论做何种改变,人总有一些事无法改变,就像你杀了人,你永远无法改变没有杀人的事实。”

白云飞道:“确实没法改变,可是我不愿意别人经常提起。从而忘了我也是一个用刀的人,被人遗忘是最难过的事,因为你还没有死。”

赵九君道:“那你不是很痛苦。”

白云飞道:“是很痛苦,可是也很有趣,因有些人只看见我手中的刀,而看不见我的人。不过好在他们都死了。”

赵九君道:“他们也包括崆峒的人?”

白云飞道:“当然,因为他们最该死。”

赵九君道:“为什么?”

白云飞道:“因为他们侮辱了刀,也侮辱了我。”

赵九君道:“可他们毕竟也是人,死了总会有人来报仇,难道你不怕。”

白云飞笑道:“当然不怕,如果怕还敢杀人吗?而且行走江湖人,那一个没有仇人,只是能报仇的人有几人。”

赵九君道:“那我算不算。”

白云飞道:“不算,你不敢拼命,你怕死。”

赵九君听到最后一句,这是对他的侮辱,他眼睛盯着白云飞,心中很是愤怒,虽然说的是真的,可是当着大家的面让他感到难堪。

过了片刻,赵九君才道:“满口糊言,让我来领教断刀的厉害。”

这句话才说完,赵九君突然拔剑跃身而起,使出追魂剑法朝白云飞刺去。追魂剑法,一剑追魂,鬼神泣,谁人不作剑下魂。这是致命的一剑,每一剑发出都难以破解,可赵九君瞬间一连挥出三剑,可见他作为江湖四公子中的君公子并不是浪得虚名。

一剑追魂,鬼神泣,看去无法可破。

可白云飞心静未乱,向后凌空一跃,拔刀使出一招‘一刀两断’,轻松化解了赵九君的一剑追魂,鬼神泣。

一刀两断,刀法单一,可有可无,可破万象,可断一切,一切皆两断。

赵九君没想到他的剑法就这样被人给破了。事实上很多人都觉得意外,就连赵无畏也对白云飞另眼相看,毕竟他也懂这一招,也知道这一剑的威力。

冷无名望着那一招‘一刀两断’,刀法单一,看似可有可无,但又不能没有。从繁入简,一刀破万象,做心随所意而发刀,刀未出,意先行,如何不破。

转眼间,白云飞与赵九君二人已相交三十多招,刀剑相搏,剑剑追魂,一剑制命;一刀破万象,断刀,刀未断,人断魂。从他们二身形分又合,合又分,打得不可开交,只是渐渐地白云飞已经占了上峰,而赵九君随时都有可能败退或成为刀下鬼。

赵无畏望着赵九君开始有败退的迹象,他握紧手中的铁剑就要一跃而起,想上同赵九君一同杀敌,可是有人挡住了他。

冷无名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这样的意图很明显,可也让他不由的害怕。是的,害怕,曾经自己一个独战万毒教七大长老时也不觉得害怕,可现在面对两个小辈时心中居然有一丝胆怯,看来自己真的老了。

赵无畏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心想: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一代比一代强。他的心境已破,再也不是曾经的‘无畏剑’。

此时场上两胜负已经很明显,不出二十,赵九君必败无疑。赵无畏等不了,他终于出手,拔剑,纵身一跃朝冷无名杀来,他的剑很快,并且不要命,这是他出剑的习惯,只是他的心境已破,做不到真正的无畏。

不然冷无名早有准备也很难在如此快的剑下逃脱,即使逃脱也得受伤。

那一道剑光一闪扑面而来,剑未到意先行。仿佛这道剑活了一般,直刺冷无名的喉咙,如不是他反应快,突然拔剑挡下这一剑,从而得以逃脱,但他心还有余悸。

可是他才躲开那一剑,赵无畏又使出崆峒派夺命剑法,一连刺出三剑。夺命剑法,一剑夺生死,二剑夺残魂,三剑定乾坤,退无路,进无门,一剑血满天。

没有血,人未死。冷无名挥着手中的天绝剑,以天绝十二式中第四式绝地重生破解夺命三剑,剑在空中划下一道道光芒,像是流星画过夜空。

老酒客栈已经被打得破败不堪,可四人还未停下来。

慕云轩望着冷无名的身影,心里有一丝丝慌乱,也有一点震惊。她知道冷无名武功很高,可是却没想到会这么出神入化,竟然与江湖上成名已久的‘无畏剑’赵无畏打得不会胜负。

在她想来,如果自己对上赵九君,那么她只能保持不败,但也不能取胜,可如果对上赵无畏,她想来只能在他手上走四十招,过后一定败下阵来。

金十四观望已久,他在想要不要对出手,和崆峒派的人一起对付冷无名与白云飞。可他还在犹豫,因为与冷无名在一起的白衣女子还未出手,不过想来也是一个难缠的人。可他并不知道慕云轩有伤在身,即使出手也不能发挥全部实力。

‘碰’的一声巨响,赵九君破窗向外飞云,左肩上已有一道刀伤,血染红了白色的衣服。白云飞跃身而起跟在后面,这一战似乎还未打完,可胜负已分。

赵无畏见赵九君已向外逃走,他想着此时不可恋战,能全身而退就好。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是照此打下去,就算不死也得受重伤,那样外面的赵九君就危险了。

可他能看见的冷无名也看见了。他可不会让赵无畏就这样全身而退,如果就这样放他离去,不就等于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忽然,赵无畏身法一变,身影变得扑朔迷离,剑法也忽然间诡异,变幻莫测,让人有一股窒息的感觉,如同来地狱般的恐怖。他现在所使的是崆峒派绝技剑法---人鬼殊途。

人鬼殊途,一剑化阴阳,施展此剑之人必报必死之心,无畏生死,刺出对敌人致命的剑,方可战胜敌人,从而得以生的机会。此剑法,能够学会的人不多,毕竟这剑法没有传与太多的人。而只有无畏生死才能发挥这剑法最大的威力,因此,崆峒派能使用最大威力的也不会超过五人,可是赵无畏就是其中之一。

冷无名见赵无畏身形扑朔迷离,剑法诡异且变幻莫测,他可不敢粗心大意。他知道,一个人习武之人,能战胜所有的对手,不是他武功高,而是他可以集中万分精神以应对敌人突然的奇招,从而认真对待。

一个行事谨慎的人,他总要比粗心大意的莽夫活得久一些。

他使出天绝十二式中的第九式向死问生,绝地独活。

人鬼殊途,人未死,血溅一地,赵无畏没有死,逃走了。可他留下了一只手,一只断手,只是这只手有点特别,它紧紧地抓住剑鞘,可它不在属于任何人。

冷无名转过身,血染红了他的衣裳,可血不是他的。

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这个事实。赵无畏败了,并且被斩下一只手,落慌而逃。

人惊未定,冷无名已经向金门刀走去,剑未入鞘,必有人将死。

慕云轩见冷无名身上有血,以为他受了伤,赶忙跑过来。焦急问道:“你身上伤怎么样,严重吗?”

冷无名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不必担心,我很好,没有受伤。”

慕云轩道:“那就好。”可看见他的剑还未入鞘,又问道:“你的剑、、、”

话还没问完,冷无名就已从她身边走过。

金十四看见冷无名向他们走来,心中不由一慌,有些后悔刚才没有出手。可他也没有想明白冷无名为何连他们也不放过,只是他那面容,身影有点儿熟悉,似乎再那里见过。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冷无名望着眼前的十八个人,虽然他们有十八把刀。可他不怕,因为他不是怕事的人。他看着金十四,冷冷道:“金十四,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这多像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相互问候。可听在金十四的耳朵里可让他站立不安,他不由地想到十年前的秋夜,落霞山下一个十岁左右男孩那无助的眼神。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哭,即使看着亲人一个一个地倒下去,他那绝望、仇恨的眼神,让金十四想到了什么?他想对方叫冷无名,姓冷。他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了。

金十四不想承认,也不愿承认,沉声道:“你认错人了吧?我可不认识你。”

冷无名听后也不生气,他也不能说金十四无耻,杀了人不敢承认。这样的人很多,又不只他一个。世上有很多人很无耻,你总不能把别人一一骂过。

只是骂过又怎样?该做的事还是要做,该杀的人还是要杀。

冷无名道:“你忘得倒挺快,可我没有忘,只要我没有忘记就行。”

金十四道:“有些事还是忘了比较好,这样对谁都有好处。”

冷无名道:“你能忘掉只是因为那些事没发生在你身上,如你换作是你,你也会与我一样无法忘记。”

金十四道:“也许,可我真的与你不认识,你认错人了。”

冷无名道:“既然你不想承认,那你就当我杀错好了,正如你们一样,宁可杀错,也不可放掉一人。”

这句话说完,冷无名就一跃飞身而起,朝金十四杀去。

金十四怕死,可他不想死,于是他只得拔刀应战。作为金刀三客之一,金十四的刀法练得炉火纯青。他使的金刀门快刀斩更是一绝,让人防不胜防。

可是遇到的是冷无名,三十招过后,他就被冷无名一脚踢中胸口,向后倒飞而去,最后摔在地下倒地不起。

金洛尘赶紧过去扶他起来,其他人把他们二围住,拔刀保护他们。金十四站起来,突然吐出一大口血,显然受了很重的内伤。

冷无名一步一步向他们走去,不慌不忙。可是金刀门的人身体却在瑟瑟发抖,像是在冰天雪地里走了许久,冷得血液也即将凝冻。

金十四看着冷无名,狠狠的说道:“想不到当年竞让你这个孽种给逃脱,以至于今日回来报仇,不过就你杀了我又怎样?你能杀了所有的人,为他们报仇吗?不能,你只能是为他们陪葬而以。”

冷无名道:“我会杀了他们的,一个都不放过,也包括你们的家人,让你也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可你看不到了,不过不久后你们就可以在下面相遇。”

金十四道:“你不是人,你是魔鬼,今天是算我死也要拉上你。”

话落,冷无名又挥剑杀向他们。可转眼之间,地上就已倒下很多人。他们没有死,可是比死还难受。他们只有五个人活得好好的,其他人每个都只剩下一只手了,断了用刀的手,以后都不能用刀,除非从新开始练左手,只是这样的人很少。

金十四死了,一剑封喉。金洛尘没有死,可是双臂已断,昏了过去。

冷无名剑已入鞘,可剑上的血未干。他盯着金刀门的人,问道:“你们这多人出来做什么?可千万不要说荒。”

其一人赶忙回道:“我们出来主要是找一件宝物,可先前的人被人杀死后,宝物也不知道被谁拿去,其次是去洛阳参加南宫世家老家主南宫无敌八十大寿,这个很多武林豪杰都受到了邀请。”

冷无名道:“就这些,没有任何其它隐满。”

那人又道:“就这些,不敢隐满,不信你看。”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张请柬。

冷无名见他并不敢说荒,也没有看请柬是真是假,转过向走去。走到慕云轩的身旁,见她脸色苍白,就对她说道:“我是不是杀人不眨人,冷血,无情,你是不是很害怕。”

慕云轩是很害怕,害怕有一天冷无名也被他人一样杀死。于是,她柔声道:“没有,我只是伤还没好。”

可冷无名没有回她的话,因为他已经看到了一个人,一把刀,刀未断,人断魂。他依旧那样站着,身上没有血,比冷无名好看多了。

突然,白云飞看着他手里的剑说道:“你的剑法不错。”

冷无名也看着他的刀说道:“你的刀法也很好。”

白云飞道:“希望有一天能和你一较高下。”

冷无名道:“希望有那么一天,可我不愿做你的敌人。”

白云飞道:“我也不愿做你的敌人。”

夜空下的繁星已隐去,太阳即将升起。可已经死的人,他们已沉埋地下,渐渐被人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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