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木川无精打采的。平时可以去杜欣洁那里坐一会儿,蹭一顿饭。以后就剩他一个人,守着满肚子的牢骚说给谁听呢?原来的几个朋友都在东区,就算自己有心想要跑过去聚聚,公交车也不会爽快答应的。
刚走过红绿灯,木川就看见有两个女孩坐在路旁的绿化带上,年龄和他相仿,看穿着打扮估计跟他相去也不是甚远。只见两个人一人提着两个馒头,一人正在打开一包咸菜,然后有说有笑的分食着晚上属于她们的晚饭。
木川的心突然颤抖起来。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站在陌生的街头,他看到了如此平凡的一幕。不管这两个女孩彼此是什么身份,但她们对于生活的憧憬却流露于她们的眼神。什么是生活?当我们在陷入悲痛和绝望时,露出的最简单的一个微笑就是答案。
木川突然豁然开朗起来,因为他找到了他自己,他还有自己的梦想,他还有自己要寻找,要等待,要获得的希望。他怎么能忘了呢,那个承诺——我期盼回家的心如同期盼完成一个承诺——他用力握住口袋里的手机,心已经在黄昏的余晖里自由翱翔。
梦——的确是一种吃不饱的食物,但它可以滋养灵魂。只要心中有那种执着,谁还在乎自己正经历的苦难。就像那两个女孩儿,她们不会、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未来,所以她们也在努力去“猜”,带着自己心中最简单的爱,在苦难中的爱,对生活的爱,憧憬美好的爱。
我又有什么道理不去追求呢?木川在心中告诉自己。
寒冬已经过去,春天也已来临。木川在作文辅导这个岗位上转眼间做了一年。他从一个只知“梦里花落知多少”的梦想家,转变成为了一个“抛头颅。洒热血”的实干家。当然了,实干是逼出来的。虽然期间有过诸多磨难和悲伤,但在他强大的内心引导下——他是这么认为的——最终走出了雾霭,走进了新的篇章。
篇章是不是新的我不知道,但木川要上的课时安排却还是实实在在的旧版本。于是乎每周日下午就成了木川体验减肥运动的最好时间。这真是“饱养身心五六日,只为周日半天喘。”这是木川送给自己的开春礼物,以慰周日奔波忙碌的筋骨和食不果腹的肚皮。
“木老师,歇会再走吧。”说话的是木川代课校区的校长。
“哦,不了。还得赶公交呢。”木川谢绝他的好意。可心里却在埋怨她不懂礼节。说了多少次了要叫名字的,结果就是改不过来。所以木川来上课时,在她面前都是把自己当成透明人,不怎么和她说话。
“那行,辛苦你了,路上小心。”那校长很关心的叮嘱他。
木川笑笑,一头钻进了大街上,背影很快被人群淹没。
不知道为什么,木川没有走向他要乘车的站台,而是沿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走去。从喧闹的人群走向冷清的小巷,然后走进一个书店里。
前段时间李凡给他打过电话,说最近刚看了一本书,叫(西方的智慧),作者是罗素。里面阐述了西方哲学的发展史和西方哲人的智慧。非常有意思。而木川恰恰对哲学有一种狂热的爱好,虽然他看不懂哲学。但这并不妨碍他喜欢。只是最近跑了好几个书店都没有买到。今天下午来的路上偶然瞥见这个小巷有一个书店,所以过来看看。
翻了一圈之后,木川不得不失望的走出来,向着公交站台走去。
突然他看见在小巷的另一头,有一个男子正在泛黄的路灯下对一个女孩子进行威逼利诱。
“这不是抢劫吗?”木川在心中警醒自己。“生活还是不要太刺激的好。就为买一本书——还没有买到——就让自己给赶上电影里常看见的画面。”
“还是装作没看见走吧。反正那边又不是自己要走的路,生命重于救美。”
“可是,这是不是会有失于道义?”
“什么是道义?我又不是混江湖的。既便是混,我也只能算是个跑龙套的。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见义勇为?”
“殊死搏斗?”
“见利忘义?”……
他的心开始有点语无伦次了。
可是,现在语无伦次的不光是他的心,还有他刚刚没有来得及停下的脚步——很不幸,他想着想着,自己竟不自觉的走了过去。
你说这能怪谁,生就是一个喝凉水都会塞牙缝的命,还怪乎命运何事?
“那个——住手。”他不得不提起快要掉下去的裤子,然后鼓起勇气挡在了那个女孩前面。看都看见了,想跑是不可能了,就算为了面子,赌一把吧,反正就算是赔也就赔这一会,下不为例。
可是当他走到那个位置的时候,他发现,他真的不会有“下不为例”的机会了。因为那个男子手中还有一把刀。木川目测了一下,那把刀的长度足够捅破他的肚皮——而且还没有吃饭——刺进他的心脏。
“还没看出来,这世道,还真有为英雄救美不怕死的。”那男子恶狠狠的看着木川。看的他本就颤抖的双腿好想突然麻木了一样,停止了抖动。
“你——你不要放肆,警察一定会来的。”木川激动地说道。只是他第一次面对坏人,没有什么经验,所以连吓人的坏说的让人听起来好像都是在安慰人。只听得那歹徒嘿嘿冷笑。
“不知死活的玩意。你以为警察是你爸呀,说来就来……”话还没说完,警铃声就从远方传来,而且还在逐渐靠近。
这哥们的嘴还真是欠抽。木川小时候看电影大部队都是在电影快要结束时才来的。没想到他一句话就把警察叫过来了。
谁会想到,刚刚还面目狰狞的抢劫男,在听到第一声警铃传来时就弃刀逃跑了。看得木川一脸惊异,浑不知自己后背冷汗已浸湿衣服。
只是,等一闪即逝的“警铃”灯光消失后,木川才看清,那是救护车。因为当时太紧张了,所以判断失误。不知那个抢劫男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直接撞死在木川的眼前,以洗自己刚刚蒙受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