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孩子可怜只是因为他们太小,缺乏判断力。只是有几次,好几个学生家长在回访中竟然一致认为:自己的孩子最近的作文大有长进,经常受到他们学校老师的夸奖。冷不丁一分析,是不是老师和老师之间有什么交易呢?尽管他们属于不同机构,但是职务一样。
其实这样的怀疑是没有依据的,所以我们要相信和鼓励新人的进步。就像木川他们校区的同事们做的一样。
“木川,最近回访连受表扬,心情不错嘛,整天脸上都挂着笑。”秦梦瑶看着笑眯眯的木川说道。
“笑是我做人的生活态度,和回访没有关系。”木川很得瑟的告诉秦梦瑶。
“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积极乐观的人。”张曼丽充满怀疑的看着他。
“就他还乐观?上次被他班上的那个学生气的差点疯了。”陈露很不屑的撕毁他的伪面具。
“上次那是事出有因。你是不知道,他写了一篇作文,先不说句子通不通顺,两百个字,拢共对了八十个。我能不崩溃吗?”
“我当然也知道了,他也在我的英语班呢,默写十个单词,他能全部不对。”陈露也叹息道。
“那孩子基础太差了。”付红也附和着他们。
“他也报数学辅导了?”木川很惊奇的问道。
“是呀,就是因为学习太差,他们班老师经常找他家长谈话。家长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没有办法,才把他送来辅导班的,还一次性报了三个班。”张思琪回答他。他是会计,负责收钱的,这事她当然最有发言权。
“我们再努力,家长不在一旁监督也没有多大意义。小孩子都贪玩,海的家长配合才有效果。”付大姐忧心忡忡的说道。
“这个事确实很严重。抽空你跟他家长反映一下吧,付红?”赵校长拜托她。
“木川,大家一致肯定了你近段时期做出的贡献,所以你可不能让大家失望呀。”秦梦露又接过刚才的话茬。
“谢谢大家,我一定会再接再厉的。”木川很矫情的回答她。
“这就过去了?你还真是不愧为作文老师,高明。”张曼丽看着木川。
“是呀,最起码,也得有个什么表示吧?”王若涵也插上嘴。
“我看各位这眼神,我要是没什么表示,估计大难将至吧?”木川问道。
“是呀。这个我还是仅保证的。你看着办。”陈露回答的很简洁,很明了,很无耻。虽然木川很不想用上最后一个词。
最后的结果是,木川为了一句表扬,花了百文钱请大家吃饭。期间,他在心中狠狠腹诽了那几个夸他的家长,害他这个最近变得很守财奴的家伙,忍痛割肉喂鹰。善哉善哉,木川在心中默念,钱财如粪土,钱财如粪土呀。开启自我疗伤大法。
如果问木川在这大半年里有什么收获的话,他除了回答累之外,实在是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词可以代替自己心中的想法。
最近总部的大佬们也不知道哪来的精神,一周开会三次,每次都是一整天。原本很久不早起的木川,至少要每周三次六点起床,赶公交车。因为总部就在这个城市的东区,离木川之前住的那个地方很近。
所以有时候木川认为,生活是一个轮回,就像四季。它总能让你在它的网里一路辗转,一路坎坷,一路尝试冷湿热燥。很分明,也很沉痛。
相聚和开心一样,都是甚少且短。杜欣洁要离开这里了。这让木川大感失落,蹭饭的日子将要结束。当然,这不是致使他失落的全部——初来这里时,要不是有杜欣洁的照顾,要不是无聊的时候可以去她那里打发时间,吐一吐心中的苦水,这一年,他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活着。
“姐,到了南方,有什么好的工作了,给我也介绍一下。我看我在这是也待不了太久了。最近是越来越无聊了。”木川在送别杜欣洁时告诉她。
“行,等你姐我找到工作了一定告诉你。”杜欣洁看一眼这个城市,“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两年,从一开始对生活充满希望,到慢慢的失去动力,最后成了苦苦挣扎。现在不得不逃离这里,试着到另一个地方寻找之前向往的生活了。老弟,保重。”
“保重。”木川在心中重复着。
送别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它不能让你化悲痛为动力。反而,只会让你陷入悲痛的更深处。送别徐倩影时他也说过“保重”,而且是没有再见的保重。生活这个圈子到底有多大呢,仅仅是因为“再见”两个字,我们就要告别自己积攒的过往,分道扬镳,然后可能终生不再重聚。每当想到这些,木川心中最后保留的希望都会在脑海摇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会最终熄灭。
从车站回来的路上,公交车似乎走的很快,像是行驶在时间轴上的时间旅行器。一幅幅画面在眼前瞬间消失,旧时光一去不返,新时光须臾变成过往。
我们,很短暂——生命和生活,相聚和别离,欢乐和悲伤都是如此。
心,不要太大,放得下了才能等得到。这一点,木川很羡慕徐倩影。虽然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曾经有没有悲伤,会不会回忆起那段过往,但至少她能做到该坚决的一定要坚决,不留任何妄想。
木川做不到。不,其实是他不愿意做到。因为他活着的世界是一个不真实的世界,或者说,他向往的不是背着沉重的行囊赶路,而是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忘停下来欣赏柔和的夕阳,享受生活的极度静谧。这也是方晴雨带给他的感觉,就像林黛玉放纵贾宝玉那样,他在她那里才会感觉到一丝宁静。这可能也说明他们有着相同的共性——向往自由,憧憬而不是陷入生活。
可以肯定的是,木川是一个纯粹浪漫主义的幻想者,但可惜他生活的背景却是你争我夺的现实世界。所以他不得不逐渐的丢失自己的信仰,继而背叛了自己,投靠做了生活的附庸。也许他的油腔滑调只是在装腔作势罢了,好让他人以为,他其实活得很好,就像他沉默不语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