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红楼初遇(上)
一琴,一蒲,一霓裳。
高台中央,镂空木雕的琴几上静静的安置着一架伏羲式的古琴。
琴体曲线纤长而优美,琴轸悬于桌外朝左,其尾摆右;龙鳞般的段纹为古琴留下了岁月的刻痕。琴后蒲团处,一道曼妙婀娜的身影款款而落,玉白的蚕丝长袍衬映出一张不食烟火的脸庞。
一笑,倾国;再笑,倾城。
宾客们在她绝美的笑容和清冷的身影下感到水火交融般窒息。二楼厢间,容若呆的看着台上熟悉的倩影,正是刚才在楼前出手喝退那帮佣兵的女子。他摇了摇头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拿剑的手指如何还能弹奏这看似柔弱的古琴?
“各位旧友,别来无恙”女子作揖环视,台下围坐的众人纷纷起身回礼。
当她看到二楼的容若时平静的脸庞闪过一丝诧异,短暂的询问过后,又望向厅堂“烟雨,感谢各位今天有兴坐在这里听我抚琴一曲。既然今天又有新友来此,那还先请其他朋友勿怪小女多言几句。”
“文玉兄不知你坐旁小友何意来此啊。”烟雨话语间那隐隐质问的语气,令很多人不自觉的看向二楼。
文玉知道少年身份瞒不下去,只能起身一揖,恭然道“烟雨小姐,文玉先在这里赔罪,坏了楼中规矩,如何责罚请小姐明示。”说完就准备下楼离开。
“呵呵,文玉兄,好口才啊,三言两语就护的这小友周全。也罢,琴逢知己,乐逢知音。楼上小友,只要你能看出我这把古琴端倪,我就留你在这里。”说着,只见她手指轻佻,空气中流转着紫黑色的光芒形成一层透薄的冰晶在她举手挥动之间缓缓升到厅堂中央。
人琴相对,容若盯着半空中在水汽里时隐时现的古琴凝神静望,在他心里,时间仿佛定格,体内的灵觉渐渐屏蔽掉周围细微的声音,如老松般入定。
烟雨平静的表情下翻起惊天巨浪,心中暗惊:如此年纪就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灵觉觉醒绝非池中之物,假以时日此子绝对能够堪称幻法巨擘。
“小友,我可只再多给你半刻时间。”她用法力将声音凝成一线,传音道。
强大的压力瞬间冻结了二楼厢间,文玉忽然感到一股穿透力极强的劲气扑面而来,他强行调动起体内的能量勉强抵御下这道传音,心中大骇:怪不得大哥再三叮嘱我这红楼不可多恋,单单这楼中的一个琴女竟有如此修为。
容若似乎感受到了一丝危机,紧闭双眼缓慢睁开,迷离地盯视着空中的古琴,眼神中却多了一份莫名的寂寞。
“琴型伏羲式,长约四尺三寸,宽约六寸,厚约二寸。琴额下端镶有增幅武之水力的极品宝石,称之寒渊。琴底居中,有精铁打造的音槽,称为龙池;居尾以凤羽装饰的流苏,称为“凤沼”。上山下泽,成龙成凤,象征天地万象。其琴,内合五行无属,外合五音皆徽;泛音法天,散音法地,按音法人,分别象征天、地、圣人之合。故此琴应该名曰太圣遗音。”
说完,他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看向琴前女子,等待她得回应。
烟雨自嘲的笑了笑,收敛了空气中释放的能量不再多言,垂袖中冰洁的玉手抚
上如丝般的琴弦。震荡的琴弦伴随幽绵的歌声,令整个楼中散发着恍如隔世的空灵。
“身归浮沉,泪转空;遥见苍鹭破风;玉阶寒露,江朦胧;不见留影几重。
黯伤魂,将未归,梦回连营战不休;难思量,君何处,相忘江湖闲红楼。雪纷纷,情悠悠,萧瑟深院锁清愁。”
曲终情散。厅堂里鸦雀无声,即便台下坐着的都是各方翘楚也不免被这销魂的乐音夺去神志。
烟雨摆了摆古琴上的微尘,不予众人过多纠缠,低眉唤了一声掌柜便匆匆拂袖退回后堂。
“各位贵客,今天烟雨身体不适早些退场还请各位海涵,姑娘吩咐过,为了赔罪,大家今天在此所有消费均有敝楼承担,姑娘们起舞奏乐。小月,招呼众位贵客。”掌柜谦虚而不失骄持的几番搪塞令最前边几个略显富态的贵族脸色稍缓,讪讪坐回原处继续喝酒闻歌。
“容若,你跟我也走。”
文玉用力扶起身旁的容若不由分说的带他向楼下走去。
“你干嘛?!捏疼我了!”
少年不解的看着比他高处几头的男子,从他手掌传来的力量他感到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疼?空寂山来的人会因为这点力气感到疼?”文玉玩味的看着少年,似乎根本不像带他进来时的那般温和亲切,反而透出一股阴郁。
“空寂山怎么了?难到空寂山来的都是坏人?果然你跟他们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说着他不屑的指了指文玉身后的那些侍从。文玉被他倔强的语气堵得心里一阵恍惚,“是啊,看着孩子眉宇之间似乎没有神寂殿那些人因为修炼魔功所特有的阴毒气息,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想到这里,他语气不禁弱了几分。
“不管怎么说,空寂山乃是圣荒禁地,你从那里来,我怎么说也要弄清楚你身份的来龙去脉,这样吧,我也不叫手下押你,但你要随我去一趟城主府,等一切清楚了,反正这空恨城又不大,你在去找人也不迟。”文玉知道这少年即便是魔道中人,若自己在此地动起手来,就算以自己冥羽军团将军的身份也不能得罪这里的主人。所以也只能把他骗回府中再做审讯。
“我才不要呢!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况且我也已经找到要找的人了。”少年不甘示弱的回瞪着他,找到要找的人,他自己心里都觉得说出这句有多面勉强,刚才自己连那个出剑的身影都没看清,那里来的要找的人?
“呦,文家两位公子,这是怎么了?文少公子这是跟谁执气呢?来跟我说说你要找谁啊,这空恨城可是少有我不认识的人。”掌柜不失适宜的走到两人中间,她心中暗骂这些人到底犯了哪门子煞气,刚走了一批挑事的佣兵,连文家的人都敢来这里闹事。
“掌柜,你别误会。这小子说是从空寂山来的,你也知道最近帝国形势吃紧,前两天和东沧帝国又为了通商的事闹得不可开交,西面的十部蛮族也不断骚扰我国地境,作为帝国重臣敏感一些也是必要的。何况﹣﹣”文玉伏在掌柜耳边嘟囔了几句,少年只是看到掌柜脸上画的粗弄的眉毛拧的越来越近。